边城浪子

　　登机之后，我们才被告知由于古都的天气，航班将会延时起飞，幸好是普通的国内民航，乘客都是性子温和的普通人，才没造成什么撕材料砸座椅辱骂空姐的发泄事件出现。
　　我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忽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显示是西安本地的号码。难道是汪洋？我刚要接听，那边却挂断了。
　　“搞毛啊。”我试着发了一条短信过去，“汪洋？”
　　那边立马发过一个傻乎乎的阿狸：“哥，真的是你！”
　　什么叫真的是我啊，我无语问苍天——难不成我有长了一副拐带未成年的渣攻相么？【众人：没有么？
　　“哥还没有走吗？好像飞机上不能用手机的呀，乘务员姐姐会生气的哟。”又是一个傻乎乎的狐狸头。
　　“……航班晚点了，你的乘务员姐姐在发晚餐呢。”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哇，好正点的妹子，胸大腰细屁股翘，爷喜欢。”
　　熊孩子老老实实回了一句：“哦，既然哥喜欢，那就去追吧，洋洋支持哥。”
　　唉，突然觉得欺负老实人一点也不好玩啊，还不如去戳梦水仙儿跟她探讨她的罩杯。我一手扯开飞机餐包装锡纸，一手回道：“不跟你闲扯，要起飞了，你记得按时吃饭。”
　　随便吃了几口我就把饭盒撇在一边了，又想了想，给老大发了个短信：“晚点了，我可能得住在市里了，明早晨找你要账去。”
　　说起老大其人，他和梦水仙儿一样，也是我的高中同学。详情不多说，简而言之就是高三分班之后，自以为很拽的我跟另外三个自以为很拽的男生臭味相投，按年龄大小分别互称哥们。而老大不仅年龄大，他的的姓氏注定了他就是那个领头的有什么事头一个去挨枪子儿的——伊。
　　“嘿嘿，伊知秋，一叶知秋，能晓天下事，嘿嘿，很拽的名字吧？我挺喜欢我这个姓的。”分班自介时，那时还不是我们老大的长相略猥琐的伊知秋这么深情地说着，那挤眉弄眼的神情那叫一猥琐哟，差点让我以为他下一句就是对我们班为数不多的妹子笑道：“我不介意让你成为这个姓氏孩子的妈哟，嘿嘿。”
　　在这种猥琐气氛的感染下，我一手支楞着脸，斜着眼给梦水仙儿递了张纸条：“伊知秋，一只球……这生理构造可他妈的怎么活？”
　　算了，我还是叫他老大吧。
　　平心而论，其实老大是个很有情调的男人，当然我说的情调不是那种在星巴克带着黑框点杯咖啡端着PAD蹭一下午无线网的小资，而是他有足够的想法和行动力来让他变得很拽。
　　在我一直叫嚣着要跑到西藏去朝圣要脱离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的时候，老大已经在大一一年勤工俭学攒够了装备，直到暑假看到他时断时续疯狂刷屏的状态更新，我们才知道他已经骑着他那辆习惯性掉链子的破铁驴，雄赳赳气昂昂地爬上青藏高原了。
　　而我这次去边城的动机之一就是去投奔老大，蹭吃蹭喝，顺便向他讨回他办电子杂志时跟我约稿欠下的一屁股债。
　　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居然贼忒兮兮地问：“哎，你打飞机过来的？好意思剥削你还在骑大梁车的老大吗？”后面挂了个贱得不能再贱的哭脸。
　　打你妹的飞机……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就是在他这样的败类手中萎掉的不用怀疑！我怒极反笑，挑着眉回敬，“亲爱的杨白劳老大，黄世仁给你下个月专栏写的文不小心删了怎么办？”按照他的格式加了个更贱的笑脸。
　　“别介啊，老四你不能这样对你大哥啊！”那边回得比火燎了屁股还及时，“那啥说得好，亲兄弟不算账嘛，有话咱来了说了，哥哥请你吃正宗兰州拉面。今晚上在外小心啊，别被劫色了。”
　　简直不想理这货了啊……我随手关了机。

　　机场大巴到了市区，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道那边有冷色的人造星光，我对那种地方再熟悉不过，许久没有开荤，去一夜狂欢的躁动和休整备战的理智在脑海中纠结不已，索性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包万宝路和简陋的火机，叼着烟过了马路。怎么办，向左拐还是向右拐？
　　大概除了某个惯例被黑星座之外，天秤的纠结是各星座特征中最招人厌的了，不，不止是招人烦，简直是天怒人怨——本来平静的夜忽然平地起风，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噼里啪啦的雨点子就不留情面地砸了我一头一脸。
　　“我擦！”我快步跑到了最近的天桥底下，背包里连看都不用看，就算闹鬼了也不会凭空多出一把雨伞来。
　　马路上的出租车像疯了似的没命乱窜，每每过来一辆却都是载客的，好不容易看到一辆亮着“空车”的，我跟见了亲爹似的屁颠屁颠跑过去招手，该死的司机速都不减“唰”地就开了过去溅我一身泥点子。
　　去你的吧，我狠狠踹了一脚垃圾箱，总不能在这四下漏风的天桥底下躺一晚吧，万一明儿兰州早报头条再成了“昨夜突降暴雨，某男子天桥下离奇死亡”，至于是什么个被死亡法就此沉冤含恨六月飞雪，一代天骄少年英才就此……我恶寒。
　　于是我从包里掏出一件外套顶在头上，飞步跑进那家被我觊觎已久的酒吧。
　　不晓得是被天气影响呢还是本身就人品欠佳经营不善，我进去时只看得到了吧台上零零星星的散客，各自垂头丧气地坐着跟丧尸似的，那边卡座里的人更是少得可怜。蓝黑色调的舞台上有乐队有DJ，却连首暖场的调子都没有，不知道是琴弦调断了还是主唱死了。
　　今晚的运气真是背到家了啊。我走到吧台前面，“小支科罗娜。”看着这堆丧尸，一点玩的兴致都没了。
　　我正低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身边就有人走过来了：“新来的？怎么一个人坐这儿喝闷酒。”清朗带笑，声线有些像柯暮卿和多多的儿子。
　　“出门没看黄历啊，走在路上都能天降大雨，跑进来玩却是这么个丧……呃，样子，那边，”我懒洋洋地指了指舞台上，“不知道他们主唱死了啊还是被拖出去爆菊了，连个和弦都不给啊混蛋。”
　　“呵。”那人好像很喜欢笑，声音里的笑意又加重了几分，“我想啊，他们的主唱既不是死了也没有被拖出去，而是……在这里跟你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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