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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躲着你多久
坐在客厅里,雨欣突然发现自己很傻,为什么要担心他会打电话来,不接就是了。
可看着手机上的时间,马上就是8点了,正值腊月,外面一定很冷……让他等我?
记得高二的一个周末,韩奕玄说高考的复习资料不全,想让她陪他去图书馆看看,雨欣爽快地答应他,可忘了那天是爷爷的寿辰。后来爸爸找来图书馆,挥手就打她,玄上前阻止,他打量着玄,“你什么东西,你们两个人不学习,在干嘛。”这是他做得让雨欣最丢脸的一件事,但她并没怪他,他也只是个孝顺的儿子罢了。其实玄比雨欣还害怕,那时候他已经比雨欣高出了一个头,用全身护着她,替她挡着陈叔叔的拳打脚踢,到后来,爸爸就直接打他,身上开始流血了,但他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雨欣哭着求爸爸,不要打他,他快要参加高考了,都是我的错…第一次在人前哭得那么凄厉,周围的人都吓呆了,看着他们。可韩奕玄竟还半开玩笑地说,小雨,我现在明白你的脾气是跟谁学的了。
终于等到爸爸气消了,带走了雨欣,玄倒在地上,她告诉他,去医务室,我会来找你的。
可她没料到,爸爸死死守着她,一直没机会出去找他。后来他说没去医务室,既然没缺胳膊少腿的,去了也是白花钱。可后来雨欣从熟人那里听得,当晚有出去通宵路过的同学看见,他那晚一直在校医院门口等着谁,整整一晚上……
也是这件事,玄一直都很担心自己,但其实爸爸不是玄眼中那个样子的。该死,我为什么要在乎他,就让他明白我除了爱他,也可以狠狠伤害他,欺骗他。
找点事情来做吧,打开电视,正播着新闻,看到北京XX研究所的字样,雨欣想换台,可他已经无情掠夺了自己的目光,画面中,主持人问他,是什么支撑他走到现在的。他却笑着若有所思,“因为一个人,一个一直…躲着我的人。”采访现场仿佛一下安静了许多,主持人好奇,屏息接着问,“是很重要的人吧,女朋友吗?”
“是,曾经是,但被我生生回绝了。”他的回答是多么轻描淡写,不加任何修饰。
是的,他不是应该庆幸我的不告而别吗,这难道不是他希望的吗,我的离开对他是一种解脱,再也没有人缠着他,他可以花更多时间在学习上,书呆子!
雨欣索性关了电视,无辜的遥控器被扔出了好远。这个家伙,差半米远就是女汉子了,总不等别人把话说完。
原先还有电视的声响,现在房间突然失去了所有生气,陷入死寂般的黑暗,正如她的心一样。
一大早的城市,空气好清新,懒虫陈雨欣破天荒地早起,打开笔记本,才想起这几天公寓断网,原因是附近在重装光纤。
“算了,出去买早饭。”点心店的对面是一家报亭,新闻报纸,杂志小说好多读物很齐全,陈雨欣几乎没来看过,今早,她倒是晃悠了过来,饶有兴致似的把报纸翻来翻去。
“哎呀呀,别给弄乱了,我这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先是一双满是茧子的手推开某人那捏着饭团油腻腻的爪子,后是一张黝黑但仍旧红润的脸从昏暗的报亭探了出来,似乎想瞅一瞅是哪个不文明市民在捣乱。
“大爷,哦,不,大叔,对不起,我来收拾。”雨欣挤出一个知错的尴尬笑脸,还硬是把一把年纪的老大爷甜蜜地叫成大叔。
“哦,是你呀,看见你每天从这走过,我认得你。”大爷语气缓和了些。但仍旧把抓饭团的手挪到边上,“看呢还是买呀?,喏,这是京华时报,那里是北京晨报,你要看的话都在这里。”大爷指指报纸。
“诶,好。”可是雨欣看了好久,也没找到什么。“怎么没有呢?”她揪着眉头嘀咕。
“找什么没有啊,我这啊,都有。”大爷肯定地说。
不过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回到住所,陈雨欣掏出手机想搜索昨日的会议访谈,由于昨晚把手机设置了飞行模式,刚打开网页,就连着收到几条陌生来电和短信,陈雨欣猜想可能是韩奕玄打来的。
可她不会想到,这个书呆子,后来居然对着镜头说,小雨,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躲着我了……
……你我都是傻瓜,不懂掩饰的傻瓜……
“为什么没来。”手机里的第一条短信,雨欣知道那一定是他了。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回复。
“昨天看新闻了吗。”怎么,事业有成很值得炫耀吗,我陈雨欣说到底只是个弄点艺术的,不敢高攀呐,还有把旧事拿出来在人前说,是觉得讽刺我的不过多吗。她知道,昨天,电台的偶遇,她就知道他没有忘记过去,那他一开始到底为何要和我分手?如今后悔了还是怎样,我陈雨欣不是你想要就要,想丢就丢的玩具!
“过会,就到你公寓了,呆着哪也别走。”可恶,这是才发来的,雨欣着急了,看了下时间,早上9点多,他怎么搞到自己公寓地址的,况且,他怎么还没离开北京。
可是,就算不让他进来,可我总要出门的呀。不过,现在出门,万一在外面碰上更麻烦,还是呆在家里好了。
陈雨欣在家里踱来踱去,想泡杯咖啡,却从厨柜里拿出一包过期的麦片。挠挠太阳穴,碰得关上柜门后,门铃响了,雨欣没有出声,不确定是不是他。
“是我,”许久,雨欣没理他,“你可以不开门,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他何必这样出言咄咄逼人,她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只是……时过境迁,已经习惯一个人的日子,而他的闯入,让自己乱了阵脚。
不是故意和你作对,不想轻易放走你,只是,韩奕玄,你伤我伤得够深,我无法给你第二次审判的机会。
门外的人,不知还在不在,如果在,又在想什么。雨欣坐在地上,背靠着门,静静凝望墙角的那把吉他,上面用颜料写着:Naughty Girl,是韩奕玄亲手写的,那是他送给自己的成人礼物,难怪昨天在电视台门口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认出自己。18岁生日那天,他说,知道你喜欢唱歌作曲,就买了。后来才知道为了买它,他背着自己在外面打了一学期的零时工…他是怎么做到的,韩奕玄一直不肯说。
过了好久。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这老房子的隔音效果还算好,但此时此刻,他说的话,雨欣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小雨,你真的好狠。”他说胡话,明明是他赶我走的,“三年多,你没法想象,没有你,我是怎么过的。”但他的话,让雨欣心痛。等等,他的声音听起来醉醺醺的,是喝酒了吗,他想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与其留他死皮赖脸在门外,不如出去,把话说决,让他,不,让我们都不要为彼此纠缠了,到了结束的时候了吧。
“你还要闹到什……”雨欣一下说不出话了,韩奕玄坐在楼道里,身边好多烟头,他双目紧闭,消沉颓废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摸样,雨欣反身锁上门的手又开始发抖,“怎么,这么绝情,都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这些话,她只当没听见。
“别闹了,我不会心软的,你,快走吧。”她把准备好的话吐出口。
哼,韩奕玄轻笑了一声,手扶着墙,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看起来在地上做了太久,腿发麻了吧。雨欣,扭过头不看他。……她,还是忍不住心疼他。
楼下有孩子嬉戏的笑声,雨欣猜到应该是隔壁王老师带的初三学生来上辅导课了。她想自己的私事不应该影响这里的人,就往楼顶走去,果然他在后面跟了过来。
顶楼,很空旷,只有一个居民水箱,和墙边的一点装修杂物。
“我以为我们四年前,就了结了,你…没必要这样。”她想,他应该听得出来她话里的决绝。
“说谎,”他突然很大声,划破了这个冬天的寂静。“陈雨欣,你这个骗子,”韩奕玄加重了语气,“说什么,要永远和我在一起,要缠着我一辈子……你做到了吗……骗子。”他重复这个词。
雨欣真的好委屈,很想打醒他。如果能够选择性失忆,她第一个就会把他从生命里删除。
“你,无药可救。”雨欣说得很冷淡。却没注意到他眼里的泪光。
她说的,都不是真的,她只是不想做那个先投降的人,韩奕玄的心早已痛到了极限。
想到昨晚,他在酒店门口等到深夜12点多,他知道陈雨欣的失约意味着什么。一晚上他没有合眼,一个人坐在酒店大堂里,富丽堂皇的布景只能更显得他疲倦不堪。
我怎么会勉强你,怎么舍得让你难过。我韩奕玄是怎样的人,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陈雨欣,你是唯一一个可以这样践踏我的人。韩奕玄自嘲道,原来再次遇见她,会掩埋掉所有的尊严和自控。
如果真相对现在的你来说是微不足道的,那……离开你就是我最后的退路。
韩奕玄落寞地从她身边走过,没有任何留恋的意思,再没有对她说什么。
突然,她发现自己选错了地方,这里是楼顶,如果,是说如果……
可见他开始机械般地走下楼梯,雨欣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学会放弃了。他没有回头,至少她没有看到。
他背影也很好看呢,可是从今以后,他再也和我没有关系,甚至连普通朋友也不是……这就是我想要的结局吗……
“我不用再躲着你了,不是吗。”雨欣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
“小玄,一大早你跑哪去了,徐院长都联系不到你。”周军拍了拍失神中的人。
一路不知如何从小雨公寓走回来的,韩奕玄现在的确看起来失神落魄,一车的人都诧异地注视着他。
“韩奕玄,你说话啊,周医师问你呐。”一旁的温向东绷紧着脸,他一直警惕着眼前的这个竞争对手,韩奕玄的出现对他是一种威胁,失去院长的重视就是其一。所以他一定会抓住损人的机会。
“呃……怎么了……”韩奕玄发问地就好像他是那个局外人。
“小玄,”徐院长拉过韩奕玄在自己身边坐下,“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昨天遇到的那个小姑娘?”
徐院长很了解自己亲手带的学生,从昨天的个人访谈到现在,他都怀疑自己的眼光,做事严谨的小玄怎么会把个人情绪表现在工作中。不是他这个年过六旬的老头不懂人情世故,只是作为医生和医学研究工作者,还是不要太情绪化,感情用事的好。
“……”也许是院长的语重心长,韩奕玄终于回过神来,“啊,院长……”强忍住眼眸里噙满的泪水,把头埋在手肘间再也没开口。
一年的实习,徐院长一直器重韩奕玄,甚至有意将女儿佩佩托付于他。只是现在似乎,……内敛的小玄原来早有意中人。
韩奕玄坐在飞往C城的航班上,心如死灰,同行的都是全国各地的医学专家学者,他的资历最浅,尽管在外人来看,年仅26的他已经取得了骄人的成就,参与国内生物制药开发精神药物工程,虽然尚处于临床阶段,但已显有成著。和小雨分手的前两年,他被保研,每天只有在E大学府的实验室或是科研室里才能看到他的身影,众人一度假想他是不是个疯子。没人知道,只有忙碌可以让他暂时操控折磨人的思念,想忘记某个人实在好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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