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毒医生心

　　天气很冷，我知道输液的时候手会变得很凉，于是跑去买了罐热饮垫在他手下面。倪轩睿笑了笑，眼神有点哀伤。
　　“叶馨，我爸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脾气好像很不好。”
　　“噢？你脸上就是被他打的吗？因为什么打你？”
　　“嗯。袁卿佳似乎跟她父母说了什么，她爸的公司是我爸公司的甲方，我爸知道我在相亲时耍了花招，很气我，骂了我几句。我被骂急了，而且不希望他再插手这件事，就说了些过分的话，他就打了我一巴掌。”
　　“听起来似乎是你比较过分。”
　　“大概是吧。”
　　倪轩睿的妈妈是医生，他小时候却不怎么跟我们一起在医院里面玩，我是因为跟他家住得很近才跟他熟起来。因为他们家情况有些特别，他爸爸自己开了间公司，他家的经济条件也比我们好很多。听说当年倪叔叔希望倪轩睿读商科，不过争执了一段时间还是随他去了。
　　“叶馨。”
　　“嗯？”
　　“我手冷。”
　　“饮料罐凉了吗？我再去买一瓶吧，那个你喝掉吧。”
　　“你竟然让病人喝这种垃圾食品？”
　　“行行行，我错了，那你留着吧，等我回来自己喝。”
　　“……别去买了，太浪费了。”
　　“那怎么办？”
　　“……你帮我焐焐。”
　　“啊？！可是……我的手也很凉啊。”
　　“那算了，冻死我好了。”
　　呃，这是在撒娇吗？我只能朝手上哈了几口热气，一只手轻轻覆到他的手背上，另一只手小心地垫到下面。倪轩睿满意地扬了扬眉毛，用力握住了我的手。
　　我惊愕地抬眼看他，倪轩睿口罩上面的眉眼笑得弯弯，我像做梦一样听到他的声音：“叶馨，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这么些年，原来他也不是没看见我的好。我低下头，任眼泪砸到白衣上。倪轩睿清清嗓子：“咳，你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吧。”
　　我勉强压住哽咽声：“你果然是个自恋狂！”
　　“原来你不喜欢我啊，那算了，当我没说喽。”
　　“我没……没不喜欢你啊……”声音越来越低，不过倪轩睿还是听到了，笑得很厉害，手都有些抖，震动从我的手传过来，一直穿透胸腔，带来心悸的感觉。
　　原来，牵手的感觉跟梦里一点都不一样，倪轩睿的手虽然凉，但是很干燥，而且手掌宽大，能把我的手完全包住，让我觉得很安心。
　　输液三天之后，倪轩睿的烧退得差不多了，我每天在治疗室里帮他处理脸上的伤痕，现在也看不出来了。
　　“明天我就可以回去上班啦。你不用送我了，回去吧，省得待会儿再被骂。”
　　“都到大门口了你才让我别送，真虚伪。好啦好啦，我回去了。”我摆摆手，转身的时候却突然看到倪叔叔真在大厅另一边排队挂号。“欸，倪轩睿等一下，你看那是不是你爸？”
　　“唔，是的。”
　　“你不去看看？”
　　“我还是不去了。”
　　欸，倪轩睿被打之后就跟他爸爸杠上了，从家里搬出了住不算，还不跟他爸说话，见面就跟不认识一样，活像要断绝父子关系。
　　“你也知道这件事是你自己不对，父子哪有隔夜仇的。”
　　倪轩睿不置可否，眼神变得有些空洞，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我去看看。”
　　倪轩睿一把扯住我的胳膊，低声说：“你也不要去了。他能有什么病，可能就是感冒什么的……”
　　这副样子，还真是固执，我有点无奈：“好吧，我不去了……不过你真不想知道他来看什么病的吗？他可不像你我这个年纪的人，不可能每次生病都只是感冒这种小意思。”
　　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指了一下自己的脸：“能一巴掌把我打成这样的人，身体好着呢，怎么可能得什么病。”
　　“那好吧，我回去上班了，拜拜。”
　　“叶馨……”
　　“又干嘛？”
　　“算了，我走了，拜拜。”
　　不用他开口我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看着他背影消失，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倪叔叔身后，低着头跟着那条队伍向前移动，因为常常有本院医生帮亲戚挂号，所以大家见怪不怪地瞄了我几眼就继续目不斜视地排队。
　　轮到倪叔叔时，我竭力去听，依稀听到他挂的是呼吸科沈医生的号。他转身时走得很急，并没有注意到我，我若无其事地从队伍里出来，往电梯的方向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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