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科员王十一之拍客

　　这两年摄影照相特别火，街上的照相馆一家挨一家，男女老少争相拍摄写真集，街上和网上到处都是摄影培训班的报名广告，我于是选了一家在网上号称非常有名且符合我工作要求的“王胖子街拍训练营”的，咨询之后觉得不错就准备实地去考察并交钱上课。那天白天我从单位里背着照相机包溜了出来，坐上9路公交车来到离市区不太远的城郊的城中村去找“王胖子街拍训练营”。按照网上的地址，我来到这个城郊附近以平房出租著名的穷人棚户区，这里平房林立简直就像电影里演的印度贫民窟，脏乱差不必说，而且到处是树林草地，还有净是些说不清家养还是野放着没有主顾的大小各色的狗狗乱窜。这里多是一些打工做小买卖的外地人居住的地方，乱糟糟地挺渗人的。当我走到一片破平房前竟然看见一所用破砖头搭的院子，院子门口挂着个白底黑字的大木牌子，上面赫然写着“王胖子街拍训练营”。
　　我走进院里，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正在围着一个寸头短发浑身黝黑的大胖子玩，只见这位老兄年岁三十八九的样子，穿了一身洗得微微发白的绿军装，身高一米七左右，圆方形的大脸留着毛茸茸的络腮胡子茬，在位于鼻子旁边和人中的上方长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黑痦子，痦子上还直挺挺地龇着两撮毛，两眼炯炯有神放着光短脖子宽肩膀，胳膊粗腿壮腰上堆着赘肉还挺着个将军肚，肚子上一块肥肉不小心还从上身和腰间的衣服扣里挤了出来，脚上穿了一双前脚尖开了胶的绿色军用胶鞋，手里拿着个破单反相机呆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杨柳下，身体笔直地坐在几块砖头垒的土堆上，正在教几个光屁股的外地小孩子摆弄相机。
　　一看我走进来就操着山东口音问：“兄弟，你找谁呀？”，我一看扭头就想走，那胖子似乎看出我是来交钱的主顾，马上撇下孩子们走过来亲切地死不放手地抓住我说：“哥们，你一定是找街拍训练营的，我看出来了，你好像不太瞧得起我！我就是你要找的王胖子。”。我赶紧说；“大叔，我走错路了！”，那胖子笑嘻嘻地说：“不能，你这身打扮一定是城里读过书的秀才，你那相机包是美能达α7D专用的，要不没事背着相机瞎溜达到我这来？”，我一听就愣住了，看来这城郊野巷里还真有高人呀！于是，我问胖子：“那我要报名学摄影得多少钱呀？”胖子笑着说：“你是新来的，和我又有缘分，就先上个初级班，收你300元，怎样？”我接着问：“多长时间300块？不会就今天一天就收我300吧？”，“不能，两个月包你学会，总共300，每次来我这学习免费提供饮料和椅子什么的。”。
　　我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胖子说：“那学员何正就我一人？你技术怎么样？”胖子不慌不忙地说：“你来的早，我这一期培训班总共加上你有6个学员，他们有的已经跟我学了两三天了，但是人家都是下午单位和学校没事才来。真的，不信你就待到下午看！至于技术吗，你进屋看看我的证书奖状就知道我的厉害了！”接着他就热情地将我往他住的破屋子里引，“哥们，到我屋里看看！”，我跟随胖子走进了这间只有十平米大顶上铺着油毡的破屋子里，屋里黑黢黢的，他拉了下门口的灯绳电灯亮了，灯泡上粘着一层厚厚的黄色油泥显得雾蒙蒙的，只见屋里摆着一个黄色油漆三屉桌，桌子前放着把白油漆的椅子，屋的一角里放着张单人床和一个简易塑料衣柜。屋子虽然不大，但是东西码放非常整齐，墙上贴着他的照片和各种奖状。
　　原来，这王胖子是个退伍兵，1980年的他还上过老山前线，当过无线电通讯兵。墙上的照片是他当兵时候照的，那时候他可比现在瘦多了，不知道是退伍了不锻炼还是现在伙食比以前好，现在他简直胖的不成样子。王胖子当年在胶东军区通讯兵业务技能比赛中还获得过技术能手标兵之类的称号，据他自己说曾经修过美国的、日本的、前苏联的和越南的各种电台，没有什么能难得倒他的，退伍后自己又学会了修相机和修电脑攒电脑。吹吧，反正我也不信，我估摸他可能是为了留住我这个主顾，在有意给自己脸上贴金。就他这么穷，估计刚才手里的相机指不定在那个垃圾堆里捡的呢，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还哪有钱买电脑？嘴大不怕漏风闪着舌头随便他吹。
　　到了中午，这王胖子还挺热情，自己忙乎着洗菜做饭，非要我在他家吃，我说不了旁边有小卖部，我去买两包方便面和他一起凑活凑活得了。可是，这胖子却说年轻人得懂得爱惜身体，不能老吃方便面没营养对身体不好。于是，我只好留下来帮他洗菜择菜，没一会儿，这米饭蒸得了，鸡蛋炒白菜，和拌黄瓜也端上桌了，我们就把他的三屉桌抬到屋子的床边坐下来一起吃了起来，开始我觉得筷子和碗什么有点脏了吧唧的不敢吃，王胖子看出来了说：“没事兄弟，我都吃了好几年了，没得过病！”。我赶忙接过他的话茬说：“没事，哥，咱不是那讲究的人！”，说着抄起筷子就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就闭着眼睛瞎吃，你别说着这饭菜有滋有味的还挺香。
　　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王胖子给我讲起来当年他在老山前线打仗的故事，“1980年7月的一天，我们通讯连到了83号高地前线换防，听老兵们说着晚上时常有越南兵摸到我们的阵地前沿的山坡下剪我们的电话线，那天我第一次上阵地就赶上了，我们白天布好的电话线沿着山势将前线阵地的各个猫耳洞和后方的指挥所连在一起。这天晚上11点轮到我站岗，当天晚上丛林山地上起了雾，于是我就端着56式半自动步枪上了岗，换防的战友下去睡觉，站了没多一会我有点累了，想蹲下歇会儿，就在这时我听见远处有树枝和草叶沙沙作响，马上我就警觉起来，是野兽还是越南兵我当时一下子没看清，趴在环形阵地前沿哨上，我举起79式半自动瞄着，管他是什么动物还是人呢，只要不是我们的人就马上开枪。
　　过了一会儿我看见从不远处的山坡下面鬼鬼祟祟地爬上了几个人影，背着枪还带着越南式宽沿钢盔，我来不及报告给班长，举起枪就是两发子弹，这枪声一响那周围几个阵地的友军哨所发现了情况，机枪和冲锋枪子弹一通地向我开枪的地方猛扫，几个前来摸哨剪电话线的越南鬼子给打跑了！睡觉的战友们也都醒了，班长带着几个战士冲上阵地和我一通瞎打…….”,胖子不慌不忙地往嘴里夹着菜嚼着，我赶紧问：“后来呢？”胖子笑着说：“后来天亮以后，我们派人去看，结果什么也没打着！连个球都没见到。”，我说：“浪费国家和人民的财产，浪费子弹，也白浪费我的感情。”，“浪费？！要不是我先开枪，今天你就见不到我了！”王胖子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再后来呢？”我接着问，“再后来，我们连换防不到一个月就撤防了，其间没有发生过什么大的战斗！”我俩就这么边吃边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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