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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往事之桑之未落
斗蛙村这两天比过年还要热闹。
娄九丫站在自家小院里,被张家大婶李家大娘问东又问西;小姑娘们也接连往小破屋里串门子,欣羡的目光打量着几乎堆满了整个屋子的雕刻繁杂的的红木箱;偶尔有几个健硕的小伙子偷偷一露头,便又满脸失落的走开了。
端木谨原来是个知恩图报的,娄九丫缺啥他就给补啥;这不,补了个相公。我估摸着他是懒得找别人,所以就拿自己补了这个缺。
媒人,聘礼,替娄九丫置办好的嫁妆走马灯一样来来去去,素来平静的小渔村为此沸腾了起来。
小姑娘们听说原委后,每天早晨都要到姑妄湖边踩上一趟,希望自己也能碰上个遇难的多情公子。
一般的姑娘遇到这般天上掉来下的良缘,不是欣喜若狂,就是患得患失 ,甚至两样兼有。娄九丫在这事上虽是欢喜,但是未见大喜大悲;我觉得奇怪。
夜笳说不是因为她见的世面多,而是因为她生性单纯想得少;末了还补充一句,就像你一样。这后一句话我可不爱听,我觉得夜笳还不太了解我,其实我是个很有城府的人。
我看她赶制嫁衣时也会自言自语:“他真好看呐,又斯文懂理,爹娘魂灵若是知道肯定喜欢。”
我看她做梦时也会露出笑容,喃喃呓语:“九丫嫁给了你,你要对九丫一心一意……”
终于到了九丫出嫁的那天,斗蛙村淳朴的乡亲们都来相送,村长夫妇自是充当父母角色。村长——原来他就是田老头儿,是个眉须皆白,慈眉善目的老者,对着坐在床边的九丫叹了口气说道:“福祸相依,也不知娄丫头你是否能够驭得了这么大的福?”
田老头儿的老伴儿听后不乐意了:“娄丫头的好日子你瞎说啥?我都打听过了,那可是个大户人家,而且人丁单薄,那端啥谨啥的是惟一的主子;性子比较冷淡,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九丫这一过去呀,上没有公婆压着,旁没有狐狸精争风吃醋;吃不了亏!”
却也叹了口气道:“九丫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你爹娘知道了保准高兴;都是好人呐,福气都修给你了。唉——原本俺家的小三儿……”
田老头重重的咳了一声,打断老伴儿的话道:“不管怎样,若是吃了亏就回来,全村人养大的宝贝闺女,绝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娄九丫听着应着,哭着笑着,直到盖上了盖头坐上了轿。
端木谨自然是亲自来迎,高头大马倒也衬出些英气;身上是喜庆的新郎装扮,神色却是清冷;似乎这番热闹与他无关一样。
嗯,这才是我印象中的第一谋士,人前总是一副冷漠形容,严不可侵。
我对这场婚事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看都觉得两人不般配,门第不配,性格不配;相貌嘛,虽说都算妙人,可气质又不配,一个刻板严肃,一个多嘴葫芦。
这心思缜密,一肚子坏水的端木谨还的确实实在在的任性了一回,他到底图什么?
我拿这个疑惑去问迎风独立的夜笳,夜笳夺魂摄魄的丹凤眼缓缓垂下,脸上突然带了些自嘲的神情,“世间最没道理的就是一个‘情’字。我为什么甘心千年为鬼?你为什么甘心被薄野靖平欺负?你倒是给我讲讲其中的道理。”
讲不出道理就戳人伤疤,夜笳你人品,啊,鬼品不好!
拜天地时,因山庄已无长辈堂上的人并不算太多,除了些来充场面的远房亲友,还有几个新郎官的朋友。
我看着对面那个对着一个傻姑娘言笑晏晏的薄野靖平,心里涌过一阵酸楚。
那个傻姑娘便是我黎夏,那时薄野靖平才带着我从旮旯山赶过来,说是要亲祝好友的婚事。
我第一次看到汉家的婚俗,感到新鲜;薄野靖平当时正笑着许诺要再用汉家婚仪风风光光迎我进门——他的话我都信。
不想,用汉家婚仪风风光光迎进家门的却是当朝第一美人洛嫣儿;为确保洛嫣儿的王妃地位,他还否认了与我已行的苗家婚仪。
我无颜回旮旯山见我阿哥,便听话做了他的隐卫,时时跟着他护他安全,最后牺牲了自己,成全了他全家。
现在想想,那个姑娘真是傻透了。
想他作甚,又哭不出来。
娄九丫已进入洞房,我要去瞅瞅;薄野靖平伤了我,我要用他好友的洞房花烛夜来抹平我内心的创伤。
夜笳惊讶道:“你脸皮真厚!”
这点上大家的看法倒是一直的,小时候阿哥对我的教导便是: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个够。
我深以为然,并在这上面享得了很多好处;包括薄野靖平也是我厚脸皮诓来的,当然,可能是我先前得的好处太多,是以在他身上摔了个大跟头。我从中得到的教训是:不能在脸皮更厚的人面前厚脸皮,不但吃不够,还没得吃,最后会被吃的死死的。
唉——
来得早了些,新房里只有自己掀了盖头的娄九丫在东摸西瞅,开心的自言自语:“都没见过,比画上的还好看!”
门外传来丫鬟的低语声,一个尖细的声音带着鄙夷:“新娘子穷气得很,你看那身嫁衣,布粗的还不胜咱们身上的料子,哪配做咱们主母?”
另一个声音如黄莺出谷:“小蹄子,她不配,难道你配?伺候爷两年,莫非起了做姨娘的心思?”
尖细声音啐了一口道:“不说我的心思,但说姐姐你,若不是小姐离开了,这会子你陪着小姐恐怕已经升姨娘了。真不知爷看中了她什么,定是小姐不告而别寒了爷的心,爷就随便找个应付罢了!——小环姐,这大家子的事务肯定还是你管,里边坐的那位是个能扶起来的么?”
出谷黄莺轻笑一声:“难说爷的心思,大喜日子居然不让我们在屋里服侍新娘,怕是嫌她不懂礼数丢了面子罢。”
娄九丫恰巧来到了兰雕白木红漆窗架边,想去拿窗下摆着的檀木桌上的一个小玩意儿,不妨却听到了此番谈话;活跳劲儿似突然被抽没了,垂头丧气地坐在床上发呆。
端木谨进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新娘子的红布盖头凌乱地散在精致的纱缦床上,新娘子抽抽嗒嗒地吃着桌上的花生糕,盛着合卺酒的月雕玉壶倾在桌上,一滴不剩。
素来守礼的端木谨非但没有黑脸,反而笑了。踱至桌边轻声道:“我料到你捱不完这些礼数,就专门不让丫鬟们进来,想你能自在些,未曾料到你如此自在。”
娄九丫酒喝得昏头涨脑,大约知道相公来了,抬起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委屈的看着端木谨,嘴里嘟囔:“相公你别晃,你一直晃来晃去我头晕。”说完晃起身一把抱住端木谨,“我抓住你了,你可别晃了。咦?你怎么带着我一起晃呢?”
端木谨哭笑不得地看着醉得一塌糊涂的九丫,一把将她抱起,放置床边坐下,然后拿了那红布盖头,盖在了九丫的头上,又轻声道:“这盖头还是得让为夫给你掀开。”
盖头掀开,娄九丫醉眼朦胧的瞅着端木谨,那模样无辜可怜得像只几个月大的狗娃,“相公!”端木谨笑意盈盈地答应着。
娄九丫扯过端木谨手里的红布盖头,委屈地说:“相公你觉得我的嫁衣不好看么?”未及端木谨回答,她又自顾说道:“我知道你送来的那身嫁衣名贵,可九丫觉得,自己赶制出来的嫁衣才更珍贵,村里的姐妹们都夸我的绣工好呢,怎么这里的姐姐们就看不上眼呢?”
端木谨笑意退去,眉头皱了起来:“九丫,放心,既是我的娘子,万事有我护着。”
娄九丫迷迷糊糊看着眼前的人,突然问道:“不纳姨娘?”
“不纳!”不假思索。
“对九丫一心一意?”
“一心一意!”斩钉截铁。
娄九丫呵呵傻笑了两声,突然就开始扒自己的衣服,端木谨哭笑不得地握住娄九丫的手问:“娘子这是作甚?”娄九丫挣扎道:“相公你不懂,洞房就是新郎新娘光屁股睡觉,花大婶告诉我的,错不了!你快脱!”说罢接着扒。
端木谨知道娘子天真,却未曾料到天真到极点,作风往往是彪悍的。
由着她卸干净了自己,由着她不耐烦地上来拽光自己的衣服;端木谨决定,不能由着她自顾睡去了。
眸色早已沉暗的男人俯身上去……
然后,我就被夜笳一扇子扇了出来。
姑娘我十分生气,抬头怒视正冲着我乐的夜笳道:“你说观戏不语真君子,我就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干嘛把我扇出来?”
夜笳撇撇嘴:“姑娘家,看这些作甚?”
我脸不红心不跳:“看看汉家的洞房和我们苗家的有什么不同嘛!”
屋里突然传出一声“哎呦”,“相公你搞错了,花大婶可不是这么教的,你太奇怪了;肯定错了,疼死我了,快退出去吧!”接着像被什么捂住了嘴,声音渐低下去,几不可闻。
我有点脸红,夜笳的老脸却依然润白如玉,我认为他在脸皮厚上也是极有道行的。
夜笳转头看向黑洞洞的洞房;“如此看来,端木谨对娄姑娘是有情的,为什么最后却会落到如此田地?”
我心里嗤道:“殊不知薄野靖平最初对我也似有情,最后还不是一箭射杀了我?娄九丫比我还强些,端木谨毕竟没有亲自下手。哼,一丘之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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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写文都非常匆忙,欢迎心肝儿看官们提出宝贵意见,自己的娃儿不容易一眼看出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