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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前世今生
洛河城以南百里之外,群山起伏,围拢隔断了南上的去路,在那千座险峰之间,却是有一条天堑小路一直蔓延到不知名的深处,却也不知道是通向了哪里。
而在那万千险峻之中,一山高耸入云,没于皑皑白云深处,高不可攀,望而生畏。此山名曰:天香山。而在天香山上,又分落九峰,依次为:天香主峰、云海峰、神女峰、落霞峰、北仙岭、通化峰、悬空岭、朝阳峰和天险峰,故而又得名九峰之巅。当今正派领袖天香堂便在这天香山上,总堂设在了那主峰天香峰上。门下弟子万千之众,正派“领袖”可谓是名副其实,即便是每人吐口唾沫,也是要淹死几个魔教小卒的。
此话大为不雅,以待日后再议。
此时天方破晓,晨雾弥漫。远远看去悬空岭仿似浮在空中一般,随着雾气涨落,整座山峰似要腾空而去,飞往天外,悬空岭也因此而得名。
悬空岭一脉弟子,由周怒海掌管,因师傅常年在外,师娘又平易近人,一向是懒散惯了,所以此时酣睡正香,却是不见一个弟子起来做早修的。
也正因此,这么许多年来,这一脉弟子在天香堂中最是平庸,常常遭到同门耻笑。每次回到山上来,直是气的周怒海是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弟子们才装模做样认真了几日。一到再次下山出去,门下弟子更是恨不得敲锣打鼓庆祝一番,比娶了媳妇儿还要高兴。
此时,整座悬空岭还在一片酣梦之中,就连养的一只大黄狗也是年年月月耳熏目染的,连早食也是懒得寻觅,趴在狗窝里睡梦连连。不时摇晃尾巴,嘴里“呜呜”乱明,也不知是不是又梦到落霞峰哪位美女的出浴图了……
整座悬空岭静谧异常。
正殿后院之中,便是弟子们的寝室,因周怒海常年在外兼顾经营酒庄,门下弟子也是沾了些许薄光,私下里捞了不少油水,在这天香堂中,寝室搭建装点的最是“气派”。
然而昨夜深时,周怒海方才赶回悬空岭,门下弟子都已熟睡,具不知晓。此时都是睡的昏天暗地,哪里知道,师傅已是沿着回廊正向着弟子们的寝室过来。
周怒海负手身后,正大步朝着弟子寝室过去,忽而眉头紧皱,鼻中“哼”了一声,脚下已是加快了步伐,不一会儿功夫,已是将长长的回廊走完,停在了寝室门外。周怒海怒容满面,一脚踹在了房门之上,怒道:“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出去早修!”
只听得屋内“嘭通”一声,那人从床板上跌落下来,一脸惊诧的看着周怒海,半晌才缓过神来,道:“师、师傅,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弟子们也好去迎接……”
“迎接个屁!难道我回来之前还要向你们通报吗?”周怒海直是气的胡茬都绷直了几分。
那人偷偷瞄了一眼周怒海,不敢再说什么,穿了衣服,蹑手蹑脚从周怒海身旁走过,到了院中才发现,师兄弟们早已是低着头站在院中,等着师傅挨训了。
“兔子,师傅回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大师兄,您的地理位置好,师傅一过来就上你那去了。我们也是才知道的,要不然也不用待在这挨训了。”
“……兔子,你不是一直都想睡我那屋体验一下做大师兄的感觉吗?给你一个机会。”
“大师兄,师傅常常教导我们,尊卑有序,要让师傅知道我住你的房,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要不……”
“啊……大师兄,你看这花开的多好啊。”
“一帮没良心的,平时都白疼你们了。”
“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用我教你们怎么早修吗?看见你们一个个不成器的东西就心烦,滚。”周怒海呵斥道。
“是,师傅。”
这时,只听北屋最后一间厢房,木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众师兄弟一齐把目光投向了那里,都想看看是哪个倒霉蛋,这么大动静还睡的那么踏实的,这会儿才醒来,必定要被师傅骂个狗血淋头才是。
“兔子,是我眼花了吗?女的?”
“大师兄,你没眼花,是女的!还是个大美女!千真万确。嗷……呜,大师兄你掐我干什么?”
“看来是真的!”
“……”
“师傅一向管教严厉,让我们少近女色,整个悬空岭除了师娘,连养只母狗都要挨训,怎么会有一个女子在我们院里?嘿嘿,是谁领进来的,老实交代。”
“大师兄,你这可是大不敬,怎么能拿师娘和母狗做比较呢?”
“我有说过吗?!”大师兄脸上一黑,大声呵斥道:“还不快去早修,呆在这里干什么!”
“……”
众人无语,纷纷出了院子。
……………………
周怒海看着门下弟子远去,这才转过身来,面上神色一缓,说道:“玉慈姑娘,萧……楼公子醒了吗?”
玉慈神色黯然,朱唇轻咬,眼中如揉碎的星子一般朦朦胧胧,迎着周怒海锐利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楼公子,还未清醒,但体内寒气已经平息。”
周怒海微微皱眉,也不于玉慈多言,随着玉慈进了厢房之中。
楼天一面如死灰,没有一丝血气,正昏睡在红木大床之上。
周怒海行至床前看去一眼,也不见有什么神色变化,转而看向玉慈,说道:“玉慈姑娘,我悬空岭自祖师以来,就已立下了门规戒律,除妻室女儿以外,不得留有女子夜宿。你昨日留宿了一宿,已是犯了这门规。眼下楼公子已无性命之忧,所以……”
玉慈也是明理之人,听到此处,心中已然是明了周怒海话中意思。当下看了一眼楼天一,面上盈盈一笑,说道:“楼公子是为了救我才会昏迷不醒,我心中也是难过。现在知他已无大碍,我也就放心了。实在不该打搅前辈以及门下弟子清修,那我……这就下山去了。”
周怒海闻之老脸一红,这逐客之事先且不说,“打搅清修”之说就已够他难看的了。周怒海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不必叫我前辈,你师傅聂尚云与我也有些旧交,长他几岁。叫师伯即可。”
玉慈眼中一闪明亮,看向了周怒海,问道:“师伯,您认得家师?”
周怒海一窒,眼中神色复杂,也不知在想什么。忽而笑道:“你师傅当年可是厉害人物,谁人还会不知聂尚云的名号。只是多年以前,他隐居山中,这才渐渐的淡忘了。”
玉慈隐有失落,但还是笑了一笑,看了一眼楼天一后,说道:“师伯,那我就先告辞了。”
周怒海轻轻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待玉慈走远之后,从那院中走来一位妇人,眉目如画,肤若膏脂,一身装扮朴素大方,却不显庸俗,嘴角挂着一丝浅笑,眼中柔若春风。
若真如那位大师兄所言,悬空岭除了师娘就没有其他雌性的话(罪过,罪过),来的这妇人想也应该就是弟子们口中的师娘了……
周怒海看到妇人,眼中冷峻转而柔和,笑着道:“洛水,你怎么来了?”
洛水看着周怒海,轻露贝齿,盈盈笑道:“你这一回来,就往弟子寝室跑,逼他们修炼,也难怪他们都怕了你。”
周怒海神色一肃,肃然道:“别给我提这群不成器的家伙,一提他们我就来气。”
洛水嗔怪道:“你还来气,若不是你三天两头往外跑,他们怎会这般?”
周怒海看了一眼洛水,嘿嘿笑道:“你这做师娘的也不帮为夫的分担一些,倒是总帮着那帮兔崽子说话。”
洛水也不恼,淡淡说道:“我才懒得管他们。师傅他老人家倒是器重你,整天让你往外跑,连家也落不得回。”
周怒海揽过洛水,只顾咯咯傻笑。
洛水面上微红,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楼天一,见他没有醒来,方才放下心来,轻推了周怒海一把,小声笑道:“傻笑个什么劲。”
“师傅……额……师娘也在啊。”
这边正自柔情无限,先前那大师兄突然就闯了进来,见到如此场景,抓了抓脑袋,倒是伸长了脖子,探个究竟。
洛水连忙转过身去,坐在了一旁的圆凳上,面上已是绯红一片。
周怒海瞪了那大弟子一眼,怒气冲冲道:“刘义仁,你不去做早修,跑这里来做什么!”
刘义仁见师傅发怒,心下一颤,收回了脖子,并向后退了出去,将门掩上后方才说道:“堂主那边稍过话来,请师傅明日去天香堂一趟,说是有要事商议。”
周怒海见他将门掩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吼道:“知道了!”
见半晌没人回话,想也是溜之大吉了。
周怒海看了一眼洛水,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这兔崽子。”
洛水嗔了一眼周怒海,自己倒是先笑了出来。
洛水缓步行至床前,仔细打量了楼天一片刻,说道:“真是一模一样,若不是你之前说起,我当真以为是他了。”
周怒海收敛了笑意,眼中闪烁,看向窗外。此时已是霞光万丈,将万物渡上了一层金辉,他缓缓说道:“你可记得一百年前,那人死后,七师弟进入蛮荒之地请来的那个巫师?”
洛水看着眼前的丈夫,眼中柔情似水,淡淡说道:“也没曾想七师弟他性情那样倔强……”
周怒海瞳孔微微收缩,深深看着窗外,半晌才道:“当日巫师以己精血引阵,强制施展了‘往生咒’,生生在鬼门关拽回了那人一魂一魄,只要他执念不散,他的魔根也将永存。没想蛮荒巫术竟有在这般神通……”顿了顿继续说道:“昨日我在杏花楼,见到了七师弟……以他的见闻,这楼天一是那人的今生,应该不会有错。”
洛水面上微微笑道:“你把他带上山来,可是动了收徒的心思?”
周怒海看着眼前的妻子,心中感动,说道:“也只有你知我心意。当年师傅处置七师弟时,我没有出面为他求情,心中一直觉得亏欠于他。”
洛水沉吟道:“可他身存魔根,师傅他老人家未必就肯答应,反而会害了他的性命。我觉得这事还是谨慎些好。”
周怒海深深呼吸,仿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明日我去天香堂,先探探口风,成与不成,明日便可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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