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儿子

　　开学没几天，学校的信息平台就陆续发布了一些大三实习生的招聘信息，工资低了点，可工作时间自由，还能增加工作经验。
　　我想，找点事情做或许能帮助我早日脱离死水一般的困境，于是也找了几份去面试。
　　有一家相当远，几乎在城市的另一头，不过平时工作可以通过网络完成，不必天天跑去上班。
　　结果从那家公司回来的路上，我在车上睡着了。反正学校在终点站，不用担心坐过头。可是我忘记了，车上还应该担心，会有坏人。
　　离学校还有四五站的时候，我被一个男人摇醒。他问我：“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只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好像永远也醒不过来。
　　他把我带下车。我连站都站不稳，自己的声音也好像来自遥远的天边。
　　“你带我去……哪里……”
　　我觉得自己是被人打了迷药。
　　但他只是一边问着“你没事吧”，一边把我带到了一家宾馆。
　　“还是上去躺一会儿吧。”他说。

　　然后就是我的第一次。

　　我的意识很模糊，但好像自始至终都醒着，心里清楚正发生着什么，可是没有力气去推开上面的人。身体的感官那么清楚那么强烈，几乎都让我忘了自己是谁。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遇上了大麻烦，因为我是在宾馆的床上醒的，这说明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痛苦而是感激。我突然很谢谢我的初恋男朋友，要不是他讲求实践的成人教育，我很可能接受不现实了已经从窗户跳出去了。起码我现在可以只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活着才最重要。
　　然而“疯狗”并没有离开。我看到采花贼大大方方地出现在我面前，连忙抱紧了被子。我现在清醒着，如果他再扑上来，我可能真的会羞愤欲死的。
　　可他只是把我的衣服放到被子上：“昨天晚上送洗过了。”然后转过身背对着我。
　　我不知道这年头流氓也这样品德高尚，反而觉得有点恐怖，慌忙往身上套衣服。
　　“我昨天用你的手机给你同学发过短信了，她们不会担心的。”他背对着我说。
　　啥？这算啥！高智商犯罪吗？我只有死命瞪他，却不知道怎么办。
　　他等我穿完了衣服，看了我一眼，提起我的包朝门外走去。
　　我只得跟上去。
　　到了大堂，他办了退房手续，还算有点良知，没用我的钱。
　　可他还是不把包还我。
　　出了大门，我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计较那个包的时候了，拔腿逃命才是最要紧的吧。
　　可是还没付诸行动，那个人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放开我！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声音早就变形得不知成什么样了。
　　“我还欠你一个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
　　“关于我这么做的理由。”
　　“……为什么？”
　　“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谈吧。放心，如果你听完了还是想把我送警察局的话，我会乖乖跟你走的。”
　　我迷惑了，才想起还有报警这个事。他趁机牵了我一把，我就摇摇晃晃地跟着他走了。
　　可是我的应急避险机制到了极限。人们在遇到突发状况的时候会有一种状态把情绪隔绝起来，以便充分地用理智来解决问题，所以常会有灾难中面对亲人的尸体，来不及悲伤，先救能救下的人的情况。
　　然而感情总归是要发泄出来的，只是延迟了而已。
　　我跟在他身后，悲伤和恐惧一起涌了上来。本该二十分钟前哭得稀里哗啦的我，此刻出现在大马路上。我不愿被他发现我在懦弱地哭泣，只好拼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我知道只要克制住脸上的表情，那些泪水就会顺着鼻腔流到喉咙里，也不会发出太大的哭声。可是胸腔和喉头在肆意的抽搐，气息刹时紊乱，我大喘了两口气。
　　那个人听到了动静回过头来。
　　我像哮喘病人一样抽泣着望着他。
　　他皱了下眉头：“你这个样子……是在哭吗？”
　　我根本就没力气回答他，喉咙里面全是自己的鼻涕眼泪。
　　他快速地把我拉进一家肯德基，拖到最里面扔进了厕所。
　　关上隔间门后，我终于靠着门板彻彻底底地哭了出来。
　　我为什么遇上这种事情？今后怎么办？爸爸妈妈那里要说吗？可是怎么说。会不会被同学发现的？要不要报警？
　　千头万绪，可就是没有一个答案。

　　我终于哭得差不多了，开门走出去。
　　那个人就守在门口，看到我，说：“走，去吃点东西。”
　　我们在一家生意还不错的早餐店坐了下来。我要了一碗粥和两份锅贴，心情虽然很糟糕可是大半天没吃东西再加上刚刚大哭了一场，肚子饿得厉害。他只简单地要了一碗馄饨。
　　东西端上来之后，他忽然推过来一盒药。一粒装，72小时紧急避孕。
　　“我想你可能需要。虽然我不介意有个孩子，我会负起责任的。”
　　我狐疑，但还是就着粥吞下去了。对我来说确实必要。
　　他笑了笑，看着我狼吞虎咽，一边说：“我做这些，是希望你做我女朋友。”
　　我险些被粥呛到，狠狠地瞪着他。
　　“因为这样快一些。女人的感情是跟着身体走的。”
　　我转而消灭锅贴。我遇上的就是个变态，待会就送公安局不用考虑了，不然会缠我一辈子。
　　“不过，那只是原因之一。”
　　“……（吃东西）”
　　“还因为组织有保密原则。”
　　组织？！名侦探柯南里面的黑衣组织？
　　“我现在是某武装组织的雇佣兵，因为长年执行任务的需要，所有信息都保密化。你可以叫我秦岭，那是我组织里的代号。”
　　秦岭，我还淮河呢。
　　“但是出于保密的需要，我交女朋友也不能对外公开，否则，不仅是我，你也有可能受到各方面的威胁。所以，和我有关的一切你都不能说出去，甚至不能说你在和我交往。”
　　明白了，这个人精神错乱，待会移送公安局的时候要特别说明。
　　“你最好当真。不然我们麻烦可就大了。”
　　切。
　　“你母亲七年前和你父亲离婚了吧，他现在和一个房地产商在一起？”
　　啥？你怎么知道？
　　“如果那个房地产商和某银行行长串通以未建楼盘做抵押骗取巨额贷款的事情败露的话……你母亲会怎样？”
　　这个人，太厉害了！不行，绝不能跟着他的思路走，一旦听他的话就完了。“那也是他们自己的劫，他们做的事自己会承担！”
　　“那如果是没做过的事呢？”
　　“？”
　　“你父亲是你们市卫生局的科长吧，如果他在对第二医院等级评定的过程中收受了贿赂怎么办。”
　　“你骗人，那么大的医院评定决定权根本不在他手里，谁贿赂他啊！”
　　“但是有决定权的人能这么轻易被查出来吗？”
　　我突然明白了，眼前的人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背后真的有某种组织，是我们老百姓根本不知道的存在，可暗地里运筹着巨大的力量，掌控着人世的一切秘密，甚至能操纵真相。凡人根本不能与之对抗。
　　“那你为什么找我做女朋友？”
　　“组织最近出新政策了。原本我们这些执行秘密任务的人是不能有亲属的，但是最近组织嫌我们薪酬太高，又出了不少背叛者，所以他们想通过福利来提高组织忠诚度。”
　　所以？
　　“他们允许在完全保密及接受监控的前提下将家属带入组织，并无偿提供保护。我本来不需要这个政策的，一个人还轻松些。可是现在看来，还是在组织里放个人比较好，能让他们稍微安心一些。”
　　“也就是去做人质？”
　　“呵，老实说本质上就是如此。不过我并不打算找个名义上的妻子，那样就对她太不公平了。有组织的保护，待遇还是不错的，但是如果被发现是欺诈行为，那配合者的下场也是很惨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那为什么是我？”
　　“我喜欢你啊。”他微笑着说。
　　“你根本都不认识我，就是大街上随便拖了个人嘛。”我转念一想，又补充说：“我这个人很烂的，什么都不会，脾气又很糟糕，肯定不适合你。我，我前一阵子才被人甩了啊。”
　　拜托，放过我啊。
　　“老人们说，不要随便地开始一段感情，也不要轻易地结束一段感情。”
　　这，这是我失恋后写在空间里的话。那个空间好友也没有，注册信息也是最随意的，他，他，他怎么知道是我的？
　　“淮然，我是认识你的。我知道开始这段感情不太容易，但是，希望你不会结束了它。”
　　他深沉地望着我，温柔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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