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荀

　　不知不觉已到了杜荀鹤府外，敬翔上前叩门，厚重的朱门终是开了一个小缝，管家伸出头来，一脸的不耐烦，敬翔无奈的笑了笑，从袖间拿出了金牌，管家一见，立马傻了眼，赶忙把门大开。“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叩见……”
　　“好了，起来吧。”，“你家大人在哪儿？”
　　“杜大人在庭院中，小的马上去通报。”管家正欲转身，“不用了，我们自己去就行了，你下去吧。”。“是。”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声拂琴床生雅趣，影侵棋局助清欢。亭中，清风微拂，落英纷萦，褐瞳静静地笑着，站在一边，静静地望着石桌旁挥笔细描的杜荀鹤，画面定格般静好。
　　“大人的病假，过得还真是悠闲啊。”朱温的声音冷冷地侵入风中，毫无生息。
　　“微臣参见皇上。”杜荀鹤放下手中的画笔，恭敬地作揖道。朱温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褐瞳，“褐瞳参见皇上。”
　　“恩，免礼。”敬翔隐隐笑了笑，却也无话可说。
　　两人缓缓走进亭中，朱温自是一身的霸道，可其余三人，却显得很是不自在，尤其是褐瞳，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听闻杜大人收藏有几副名家字画，不知可否拿出来让朕开开眼。”
　　“皇上谬赞了。微臣这就去书房取来。”杜荀鹤转身离开亭中，脚步声渐远。
　　褐瞳走到桌旁，正欲拿起茶壶倒茶，不料朱温猛一转身，一手掐住褐瞳的脖子。
　　“主上……”褐瞳的脸已被憋得通红，却也无可奈何，她的命，早就不是自己能作主的了。而朱温，面无表情，怒气还是什么的，都融在狠狠掐着的手中。
　　一直在旁沉默的敬翔轻轻将手放在朱温的肩上，拍了两拍，而他自己，也不过是个无可奈何的人罢了。这时，缓缓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朱温的手也终是逐渐松开，只留褐瞳在一旁，剧烈的干咳着。杜荀鹤走进亭中，手上拿着几副字画，还未开口，朱温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罢了，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去集市走走吧。你也一起吧。”只留下杜荀鹤拿着字画，疑惑地看着满脸通红的褐瞳。

　　集市上，各种吆喝声，各种擦身而过，各种永不停息的人，各种没完没了的方向……渐渐的，也忘了自己属于哪种，来自何方？去向何处？只记得，脚步，一直没停下，穿梭中，任各种纠结的思绪蒸腾，轻笑自己的认真，死在路上也好……

　　“有人跟着我们……”敬翔暗暗提醒了句，而身旁的朱温看样子似是早就发现了，饶有兴致地等着他们的行动。
　　瞬间，一群黑衣人围了上来，锋利的长刀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周围的人群也混乱地散去了。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反射的阳光四处蹿走，血腥味也渐渐突出，来人下手快准狠，很明显是奔着朱温来的，颇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一不留神，便是血染满襟，江山换面。朱温和敬翔奋战着，杜荀鹤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紧紧地盯着，如一个看戏的人。这时，一把刀从背后直直地刺向朱温，而看戏的人，难免入戏太深，只直直地扑了上去，硬生生挡住了那把刀，那黑衣人只眉头微微一皱，狠狠地拔出刀来，又欲补上一刀。朱温略微一顿，转身一把将杜荀鹤护到自己身后，一剑刺中黑衣人的喉咙，而肩上，刀已入三分。杜荀鹤紧紧捂着胸口，脸色逐渐苍白。
　　血腥的风放肆嘲笑漫天的黄叶，大街已是横尸遍野，杀气腾腾的日光下，司空见惯的鲜血，恣意渲染，某人提着刀，早已是杀红了眼，不依不饶，折返在杜荀鹤周围（改编自许嵩《内线》）。敬翔看了看杜荀鹤，双腿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坚持着不倒下，另一只手已是缠满鲜血。“够了，救人要紧！”朱温猛地回过神来，一手抱起眼看着向后倒去的杜荀鹤，迅速消失在杀气腾腾的日光中，敬翔尾随着追了上去。

　　朱温抱着杜荀鹤，一脚踢开房门，把他轻轻放到床上，生怕碰到他的伤口，自动忽略掉自己如撕裂般疼痛的肩膀。后面，褐瞳和管家急急忙忙地跟了进来。
　　“去打水，快。”朱温用力撕开杜荀鹤的衣服，只见伤口依旧是血流不止。而床上的杜荀鹤，早已是昏迷不醒了，可皱着的眉头，却是始终不肯松开。
　　一盆盆清水染红，朱温不停地清理着杜荀鹤的伤口。褐瞳站在一旁，插不上手，看着一向冷酷淡然的朱温如今如此心急如焚，想想自己的脖子依旧有些疼，也差不多明白了，只抿了抿嘴，看着床上脸色苍白，冷汗直沁的人。
　　“太医来了。”敬翔走进屋内，看见屋内的各人，只觉甚是尴尬，身后，几个太医喘着粗气跟了上来，“皇……”
　　“免了。”朱温几步上前，把最前面的老太医拉到床边，望了望昏迷的人。“必须给朕救活，否则，全部陪葬。”
　　“是！”

　　月光清寒，满世界，如老电影般，一片黑白。晋王府内，敲木鱼的声音，念经的声音，隐隐传开，伴着时不时的啼哭声，直令人觉得阴森。
　　“主上，属下没用。”堂下，三个黑衣人埋首跪在地上，手中的刀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寒气逼人。一身孝服的李存勖坐在黑暗中，沉默了一阵。
　　“没用的人，只有一个下场。”堂上之人，言辞清冷，恰如夜色中冰冷的月光。
　　跪着的三人紧了紧握刀的手，瞬间，拔出刀来，一刀刺进自己的腹部，血染满地，黑暗中，李存勖只微微抬了抬眼，依旧悄然无声。终有一天，他会亲手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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