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忆

　　“我想念你身上的味道。”
　　苏寻半夜里带着烟草感觉的低迷的声音，顺着电话线烫过来。双城蹭地醒了。
　　“你去死吧！”话筒丢在地上，半天荡荡的一片沉寂。苏寻他挂了？
　　双城怯怯的扶起电话放在耳边。
　　那边平静的，软软的，酸酸的，有一个人的呼吸声。
　　你也听得见我的吗？

　　半天，电话断开了。
　　月亮清清冷冷的爬上来。
　　双城没看到，双城睡了。

　　我想念你身上的味道。
　　双城披上晨衣端着咖啡呵呵的笑着。天已经亮了。小楼还在床上趴趴着。
　　双城把鼻子贴在小楼身上，来来回回呼呼哧哧的闻着。
　　小楼醒了。以为这是新鲜的玩法。也对着城一通乱嗅。双城笑了，咯吱他。越发收不住了。最后两人抱成一堆呵呵地笑来。

　　绝望么？他听见电话那边，传来细细的喘息。

　　我不爱你。我不爱你。我不爱你。
　　我只是还想念你，而已。

　　我偏要让他以为我还爱他。偏要让他想着他想着我。

　　他们做完爱，他说，看过《情人》么？
　　“你要记得这房间。”

　　以后，你能还爱得了别人吗？

　　他们重新见面。苏寻说，
　　“那次以后，你还能爱得了别人吗？”

　　19岁的他们从那个房间出来。那里是旅馆的白色的墙。
　　双城突然问，“以后你还能爱得了别人么？”

　　那时，他笑了。他们笑了。
　　还能爱得了别人吗？
　　不是因为多爱多爱，而是因为爱的绝望。

　　苏寻。方淡榕。
　　李双城。小楼。

　　时间是待我们好的。
　　他妈的时间。

　　这颗心，老而不死。

　　我们离去。我们分开。我们回来。
　　没人在这里等待。

　　还是，接着走吧。

　　这时候，双城压在小楼身上一动不动。宛如死了一般。头搁在肩窝里。
　　小楼吓了。推推他。又不敢动他。想想，将手伸两只手指轻轻的探他的鼻息。没事。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开始吃吃笑着。

　　也不知怎么了。只知道心里泛起种隐隐的温柔。也不动。任他躺着。

　　双城睡着。心是空的。只因这万花世界，如何着陆。

　　小王子离开了
　　我们都还留在这里。

　　他忽然紧紧紧紧地抱住小楼。
　　“原来你没睡着啊”小楼轻轻的笑了。想伸手推他，终是收手了。

　　也不抱他。也不拥他，也不离开。也不推开。
　　时间，时间，你停在这里好吗？

　　天大亮，他起了。
　　“哎，你什么时候回自己的星球啊？
　　到时候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如果哪天啊，这地上裂了个大坑。
　　我就跳下去。 你跳不跳呢？”

　　小楼笑了，想，双城今天大概是吃错药了吧。

　　双城敲他脑袋，你跟谁学的这些个骂人的话啊。以后光看新闻联播。

　　这天双城有个惊人的发现。就是小楼竟然认字。
　　认字哎。不是一二三四五。而是该认得基本都认得。
　　他一兴起那漫画书给他读。结果人家不耐烦，捞过去自己看了。
　　经检测，确是认字的。

　　双城一高兴，鬼主意又上来了。
　　搬出一大堆书给他挑。
　　有《圣经》，《资本主义的发展》，《世界经济史》，地摊上的色情书，《追忆马克思》，还有《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安妮宝贝作品选》，想想，再找来几本老妈放的《妇女保健》。
　　敢情儿像抓周。
　　小楼怔怔的看了半天。忽然愣住了。也不去碰书。慢慢的向穿衣镜走去。

　　他看着镜子。直直的看着。想把自己看进去似的。

　　“怎么了？”

　　“你在耍我。
　　我不喜欢。”

　　小楼对着镜子，呆了半天，慢慢慢慢的脱去自己的衣服。

　　双城愣了，脑里胡乱想这个怎么不把金瓶梅话本也拿来。

　　小楼走到他面前。就那么光着。慢慢慢慢的蹲身下去看着他：
　　“我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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