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于明与暗

　　由于鹔鹴也一同被送至逐日，弥撒又不准我骑乘骕骦马，使得想要追回月女的我无计可施。我心里憋闷得紧，在军营里大闹了一场，砸东西打人就差没把营帐全给拆了。闹到没力气了，我才回自己的营帐，躺在床上盖上被子，蒙住脑袋，想要通过上面淡淡的月女身上的味道麻醉自己。我怕她的香味会消散，所以好几天都把自己牢牢地捂在被子中，全身是汗也不掀开一点缝隙。有人来我就喊滚，他们拉扯被子我就死不松手，最后便再没人打扰过我。可是即使这样一直密不透风，月女的味道还是消失了，只剩下我身上的汗臭味。于是我忍不住哭了，从开始的小声抽泣，到了后来的嚎啕大哭。

　　原本按照约定逐日今天该班师回朝的，可是空照却带领着一大队人马来我们营地不远的地方叫嚣着要和我决斗。我猜他是记恨着上次拦截我不成丢了颜面的事，想要借此找回来。反正月女不在了，我正好想要发泄。右手残废了又怎么样，我用布条把剑柄紧紧地缠在右手臂上，再用牙齿和左手系了好几个死结。我连铠甲也没穿就要走上前去。

　　“弥落！”弥撒抓住我的手臂想要阻止。

　　我回头万念俱灰地对他说：“让我去吧，要是再不做点什么，我会疯的。”

　　弥撒深深地看着我，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我于是扛着把巨剑走到中央，面目狰狞地对空照喊：“空照，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我弥落就在这！”

　　空照兴奋地嚎叫了一声，冲到我的面前，舔舔嘴一脸的邪笑：“连铠甲也不穿，你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是吧。”

　　我轻蔑地一笑：“和你打，用得着穿铠甲吗。”

　　“你！”说着他就高举着长剑向我劈过来。

　　我根本不管空照劈下来的剑，脑子里就只有挥剑，挥剑。由于没有手指握不住武器，我只能通过拼命地甩胳膊带动巨剑。每次攻击空照的时候都会伤到自己，没一会我腿上、腰上便全都血肉模糊。但那一刻我丝毫感觉不到疼，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反而给我以无与伦比的快感。

　　空照节节败退，之后又被绊倒在地，眼看着就要死在我的剑下。就在这时，一支极速的箭矢打在了我的剑上，剑锋一转，我顺势栽倒在地。空照见状立刻起身双手握剑就要朝我刺下来。我坦然地躺在地上，闭眼等着死亡的来临。

　　“你干什么，他刚才差点要了我的命！”

　　想象中的死亡没有降临，只听到空照气急败坏的控诉。我睁开眼，看到空照的剑斜插在地上，旁边还有一支羽箭。我支起上身，看到萤火正放下弯弓套回背上。

　　“决斗的时候本来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插手已经不对了，您要这样杀他，怎么抬得起头。”萤火不紧不慢地跟空照说，“您现在是逐日的王，别丢了王的尊严。”

　　“你知道我是王，那你为什么三番四次总是不听我的命令。萤火，你给我听着，我现在以逐日王的名义命令你杀了这个男人。”空照恼怒地拔起地上的剑，交给萤火。

　　“杀了他会违反约定，很可能再次引起战争。这个人不能杀。”萤火只是把剑交给了身边的一个女人。

　　“引起战争就引起战争，他们又打不过我们逐日！”

　　萤火瞪视着空照：“我们也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空照气地举起拳头就要打萤火，结果萤火身边的人把空照团团围住，虎视眈眈地盯着空照。空照的脸憋得通红，最终还是放下了拳头，背过身气得直喘气。围住他的人这才散开回到了萤火身后。

　　我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原来萤火才是逐日幕后真正的领导者。萤火只身把我扶到弥撒身前，弥撒身后的贴身侍卫过来把我搀扶到一旁。

　　萤火对弥撒征询地说：“我想在离开之前见见姐姐，可以吗？”

　　弥撒点了下头。

　　萤火和星耀一见面就抱在一起。我们识相地走远，留给他们姐弟一个独立的空间。他们没聊多久，我只看见星耀摇了下头，后来萤火就转身往回走。我叹了口气，战争终于要告一段落了吧。
　　命运就是那么爱开玩笑，它好像总也不想让事情顺顺利利地发展下去。所以就在我们以为一切都将结束的时候，一支飞来的羽箭改变了这一切。我只记得自己从惊讶中醒过来看到贯穿萤火前胸后背的羽箭逼退了他回去的步伐，倒在了地上。然后一大群逐日人冲过来，围着萤火跪了一圈，刚才萤火身后的女人抱住了他。星耀也尖叫着冲到萤火身边。萤火身体不住地抽搐，嘴里不停地淌血。他只是一只手紧握着抱着他的女人，另一只手紧握着星耀，他的手因为握得太紧而青筋凸起，颤抖不止。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抱着他的女子，流出了泪水，像是要说些什么，可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表情上写满了无助、不甘，还有绝望，没坚持多久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整个战场除了星耀的哭喊声，就再没其他任何的声音，安静得可怕。

　　突然抱着萤火的女人仰天狂啸，脖子上满是清晰可见的血管和绷紧的筋络，面容扭曲，露出惨白的牙齿，两眼充血，发出阴森的冷光。之后跪在萤火周围的人，一个个地嘶吼、面容扭曲、现出牙齿、双眼血红。

　　他们在那女人的带领下纷纷站起，然后朝着空照疯狂地奔跑，不断嘶吼。

　　“你们要干什么，我是逐日的王，我才是逐日的王！”

　　空照不断的后退，他甚至命令周围的人去拦住那群已经完全疯掉了的人们，可是他并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士兵一个个愤慨的脸和士兵们主动让出的路。

　　疯掉的那些人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上的武器，他们也丝毫不管空照手里的匕首。他们只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敌人，而他们的使命就是杀了他。他们用嘴撕咬，用手抓挠。甚至空照早就已经死了，他们还在相互争抢着咬下他的肉，拆掉他的骨头。

　　我眼睁睁地看着空照被他们活活咬死，心被重重地砸了一下。这是人吗，还是勇士，不，他们是一群彻彻底底的野兽！

　　过了很久，他们终于平静下来，又围到萤火的身边，默默地无声哭泣。领头的女人突地拔出一把短刀毫不犹豫地插进了自己的胸膛，其他人也纷纷自尽。

　　我怔怔地看着萤火，这个剑术非凡却总是手下留情的男人。他究竟有什么力量，能够让这些人竟会对他如此。他绝对是一个可敬的对手，但更是可怕的敌人。我忽然想起之前他说过能让不夜消失那句话，心想如果是他的话，不夜也许真会消失。

　　萤火和他同伴的尸体被那些逐日士兵小心地带走了，他们走时跟我们说他们会遵守约定，因为那是他们的战神许下的承诺。空照零散地尸体却无人问津。星耀回了逐日，弥撒没有拦他。只是雲霁也死忠地和她一起走了，至于雲霁和真的那一对双胞胎，他们两人各留了一个。

　　就此，逐日和不夜之战算是画上了个不太圆满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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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争结束了，可我和弥撒却谁都没有离开。我们都失去了心爱的女人，各自地把自己关在营帐里喝着酒。每天浑浑噩噩地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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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宰相符坚过来找我，本想让我帮忙劝劝弥撒别在沉沦下去。结果没想到我和弥撒同样烂醉如泥。
　　符坚无奈地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地道：“王这样，殿下也是这样，真也是天天把自己关起来，连孩子都不管。战争刚过，死了那么多人，活着的人都在承受着痛苦，很多事需要处理呢。”

　　我突然清醒了，接着他的话，说：“是啊，死去的人逝去了，后果却是活着的人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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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去了赤沙城，在赤沙城南墙底下看到了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他的一条腿耷拉在地上，裤子上荫了很多血。他的精神有些异常，手不断的抚摸着墙。之后我看到他用力扯着他那条伤腿，疼得满脸汗水。后来他呀地大叫了一声，居然硬生生地把他那条腿给拽了下来。

　　我跑上前去，扶住他想拉他看医师。结果他抱着那条血淋淋的腿撞开我，让我别管他。我本想继续上前扶他，却突然发现他抱着自己的断腿在墙上不停涂抹着。最后我看到一幅人间地狱图，小男孩画完，用力地把那条断腿扔了出去，然后单腿蹦跳地指着那幅图大笑，直到最后笑晕过去。我立马抱着他，他的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手上、衣服上都是血。

　　小男孩被救活过来，但是再也没有说过话。我这才发现自己真地不能再堕落下去了，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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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了弥撒的营帐，想要劝醒他。结果却意外地看到梵傲天在弥撒的营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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