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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出发
脸上的伤让叶扬动了几次手术，那种手术的痛楚一次又一次的刻在叶扬的心上。然而这些疼痛的来源并不是伤痕，而是源自秦月。虽然他很早就懂得母亲不喜欢自己，但是他依旧不明白，秦月是怎么忍心下手的。
那种狠厉的做法，不像是对着儿子，正像是对着敌人。
每次换纱布的时候，叶岩都不许叶扬睁开眼睛。他就坐在一边，看着护士门忙忙碌碌，跟叶扬一样沉默。
“爸爸，X大开学了吧。”
换完纱布以后，叶扬靠着身后摇起来的床板，望着窗外淡淡的说。
“嗯。昨天开学的。”
“在X大，我也一定会努力的。”似乎感觉到男人心中的郁结，叶扬笑道。他似乎是在缓和气氛，但是显然并不成功。
“嗯。”
“嗯什么？”
“嗯。”
“爸爸……我没事。”叶扬这样说着，忽然感觉自己被叶岩一把抱在怀里。男人的拥抱很坚定，坚定到叶扬都看不见他脸上滑下来的泪水。
就这样，断断续续的叶扬拖了一个学期才去X大。虽然说X大是全国有名的名校，但是凭着叶岩的能力，想让叶扬入学简直易如反掌。更何况，叶扬也有考进去的实力。
只是在这几个月里，叶扬养成了一种习惯。那就是无论去哪，都带着口罩。即便是在家里也不取下来。
叶岩记得这种习惯的形成是叶扬第一次看镜子的时候，就那么平常的一照，叶扬却把自己吓了一大跳。虽然在蒙着纱布的时候，叶扬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伤口的模样，但是却从未感知的如此真实。
由于缝针而产生的伤痕看上去很扭曲，就像一条巨大的蜈蚣爬在自己的半边脸上。
当时叶扬的脑海里一下子就空白了，双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还好叶岩从这里路过，赶忙把他架在怀里。叶扬瘫软在叶岩的怀里愣了好久，终是以光的速度一把推开叶岩，就朝着自己的房间里跑过去，然后“咚”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叶岩坐在地上，失神的看着面前的落地镜。有好几次，他都在自己脸上比划着有关于叶扬的伤痕。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老……老爷？”老管家看着叶岩这个样子，终于忍不住站在边上问了一句。
“王管家。”好久，叶岩才对着镜子说道。“家里除了洗手间的镜子以外，其余全部给我拆掉。”
“是。”无需多问，老管家立马着手去办。
于是……
一夜之间，叶宅所有的镜子都没了。
新学期开始的前几天，叶扬似乎有了些活力。
他不再总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有时候也会去院子里修剪下花草什么的。那些知道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的仆人已经被叶岩换掉了，现在来的一些新的年轻女孩子只知道他们的少爷经常带着口罩，说话的声音很阳光，一双眼睛时常弯弯的，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美丽。
感觉着家里平和的假象，看着仿佛活跃起来的叶扬，叶岩心中的愧疚才会少一点。
这才是他的原来的扬扬啊。
阳光的，活力的，温柔的，低顺的。
然而不管他是怎样的都没关系，他依然深深爱着他。
这份爱没有开始，也不会结束。
就连叶岩都有些不可思议，想遍了所有东西，也无从得知这份依恋的来由。
叶扬走的前一天晚上，叶岩推掉了公司的所有事物，亲自在家里给叶扬做了一顿饭。
叶扬刚刚睡醒，就看见一桌子歪七扭八的菜色，忽然笑了。虽然叶岩看不见叶扬微笑的唇角，但是却看见了他弯如月牙的眼睛。
“扬扬，笑什么呢？”看到叶扬笑，叶岩的心情也好起来了。
“没什么，只是……我第一次看见爸爸做的饭。”叶扬顺手拉开了离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下。
他想，这个世界或许还是跟原来的有些不同的吧。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叶岩每天都会在家里，从来也不会三天两头的在公司里加班。而今天，手艺不好的他居然能亲自下厨给自己做一桌的菜。
“做的……不是很好吃。”
看着叶扬揭起口罩吃了一小口菜，叶岩的脸不自觉的微红起来。连他都觉得自己的声音此刻听上去……很别扭。
“不会，有一种爸爸的味道。”叶扬哈哈的笑出声来，然后在他的笑声中，叶岩的脸更加的红了。叶扬看着，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跟印象里的相差太多了。
很久很久之后，叶扬才知道这其中的差距在哪里。
一个是伪装的父亲。
而另一个是……面对着心爱之人的男人。
“我？我是什么味道。”叶岩也低头吃了一口菜，算不上好吃，几乎没有味道。
“淡淡的。”叶扬就望着面前这个男人，这个再也没有逃开，再也没有伪装自己的关心，他就这样安静的坐在自己的面前。
也不明白叶扬说的话到底是不是表扬。叶岩只是低头吃饭，吃饭，吃饭……
“爸爸，你又脸红了。”
“热的。”叶岩用手扇扇风，又说：“今天挺热的。”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吃完饭，然后躺在一楼大厅的落地窗边看着外面。夏日的风轻轻的吹动着院中的树丛，月亮从黑暗中浮出来，照耀着大地。
叶扬望着窗外的景色一瞬间有些失神，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发现叶岩正在看着自己。那双与自己完全相似的瞳仁，一瞬不瞬的朝着这边看，然而再与自己的视线相对的时候，又飞速的移开了。
“啊……对了，扬扬。爸爸有个东西要给你。”似乎怕被叶扬发现什么，叶岩连忙开口说。
“什么？”叶扬好奇，从小长这么大，叶岩并没有特意的给自己送过什么礼物。
“嗯，就是这个。”叶岩似乎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摸索了半天，终于将一个精致的礼盒放在了叶扬的手心。“本来打算你十八岁生日那天给你的……可是……”
“现在给也不迟。”叶扬害怕男人伤心的心情，远远超过了自身的喜怒哀乐。不自觉的，自己的内心总在这个男人面前变得强大。
礼物和尚深蓝色的丝带被叶扬打开。落入叶扬视线的是一款精美的Breitling手表。若是换在那个世界的今天，叶扬或许就当做一份礼物一样的珍藏起来了。可是现在，叶扬握着这只表的手却在微微的颤抖。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几乎掂不出多余分量的表盘里，藏着整个叶氏集团的秘密。
“爸爸，这个……真的可以给我么？”
没头没尾的，叶扬问了这么一句。然而叶岩却忽然怔在原地了。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儿子。叶岩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觉得，叶扬知道这个表里有一个芯片，知道芯片的位置，并且知道芯片里写了什么。
可是怎么可能？
在他什么都没说的情况下，叶扬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本来就是要给你的。”良久，叶岩才低笑一声。
听叶岩这么说，叶扬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没有什么可不可以。既然叶岩给了，那便是可以的吧。
“爸爸。你跟小姨之间……发生什么事了么？”将Breitling扣在左手上之后，叶扬缓缓的看着叶岩的脸颊，有些迟疑的问了一句。
叶扬本想，在这个世界叶岩跟秦虹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却在看见叶岩突变的面色之后，觉得事情并非如此。
“没什么事。”
“跟她……喜欢的男人有关么？”忽略了叶岩看起来非常明显的假回答，叶扬继续问。
如果说上一句，叶岩还能勉强的应付过去。那么当叶扬问出这一句的时候，叶岩已经完全呆住了。他看着叶扬的眼神变得很迷茫。其实这种迷茫从叶扬很小的时候，叶岩就有。只是到现在，已经无限制的扩大了。
虽然表面上看不太出来，但是叶岩一直对自己非常有信心。不管是处理公司上的决策也好，或者是对于那些私底下的事情也好，叶岩都有信心隐瞒的滴水不漏。他可是叶扬眼里的好爸爸，就算是有那么一丝情欲的表露，那也都是在计划之内的。
忽然感觉被隐瞒的事情就这样被叶扬挖出来，叶岩一瞬间感到无所适从。
他不知道叶扬了解到什么程度，也并不想知道。
“爸爸？”看见叶岩的脸白的跟一张纸似的，叶扬不由的叫了一声。
“爸爸……有点不舒服，先去睡了。扬扬……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要早起。别耽误了明早的飞机。”似乎一秒钟都没法多留下去，叶岩站起来就朝着自己的房间走。
叶扬看他走的有些摇晃，想上去扶他一把，却被他用手下意识的挥开了。
“爸爸。如果我刚问的真的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情的话。请小心公司里的内奸，也注意着小姨的动向。”
眼看男人就要走了，叶扬连忙把最想说的话一鼓作气的说了出来。
听到这些话以后，叶岩在静谧的黑暗中停了下来。叶扬觉得此刻他们两个人的世界特别的安静。安静的能听到彼此细微的呼吸声。
“扬扬，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吧？”
“爸爸？”
“关于……你所有的事情。”
两个世界再度交错混乱起来。待叶扬挣扎着从中找回理智的时候，叶岩已经离开了。
叶扬望着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失神……
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告诉你我不知道虚宿哪天就改变心意……抽离我的灵魂？
告诉你……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叶扬。我已经死在了原先的世界里？
如果这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那么……谁又能说我原来的世界只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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