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

　　第二章行路向东，用灵魂作证
　　一、是谁在叫我
　　风笛在低鸣，月光在摇曳，
　　你说一定会等我，我却忐忑不安。
　　当我慢慢接近那片陌生的土地，
　　会有谁在等待
　　是你？
　　请告诉我，是的。
　　请大声地告诉我，
　　因为我会害怕。
　　在这漆黑的夜晚，
　　你随意甩过一句已经深藏于记忆中的话，
　　而我却为此不着边际地寻找，奔跑。
　　那是真的吗？
　　我听见了你的呼唤。
　　但那真的是真的吗？
　　请告诉我，
　　至少，让我找个理由相信，哪怕是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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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着车的棕马踩着路上的碎石子缓慢前行，颠簸了十几天，没有人清楚地意识到他们到底走到了哪里。经过一个个陌生的国家，周边的风景越来越荒凉。天色和地平线已经模糊不清，所有的一切从白色到绿色，再到漫天的黄色。他们的行程依然在继续，可是看上去毫无尽头。
　　这里唯一走过这段路的就是本田菊了，他安静地坐着，一边看守着一侧已经熟睡的亚瑟。亚瑟的头上附着一块帕巾，通红的脸上一直在不停地冒汗，挣扎的意识躲藏在他疲惫瘫痪的身体之中。马队不知道什么渐渐停了下来，有脚步声在接近。当车门被打开，罗德里赫探了进来。
　　从没看见过这样的埃德尔斯坦，他外衣的双袖被高高挽起，领口的丝巾也挥到一边，一般来说，作为贵族是很注重形象的。
　　“怎么样了？”
　　本田菊摇头，他想说亚瑟还不曾有好转的迹象。
　　“不行，还是没有退烧。”
　　罗德里赫不说话了，在旅途中的病人甚是危险，当车队行驶到他们完全不熟悉的地方时，要找到合适的药品和医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虽说本田菊的队伍中自然是有医生的，可亚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连日来一直发高烧，就连医生也觉得莫名其妙。
　　“要不我们停一下在周边地区找个医生吧？”
　　“医生？很抱歉，这里方圆几百里都没有城镇的。”
　　罗德里赫愕然。到底，该如何面对现在的这种状况？
　　本田菊适时帮亚瑟换了下敷在头上的帕巾，那块毛巾已经烫地不行，本田稍微皱了下眉。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亚瑟已经高烧三天了。
　　是的，那天他一个人在车队停留的时候跑出去逛了一晚，回来后便高烧不断。医生说是夜里的寒气伤到了身子，服下几个药丸就没事。可药丸服了三天，亚瑟的人却越来越虚弱，到最后直接高烧不断躺倒了。医生吓得再也不敢给他看病，深怕是自己的药方出了问题，本田菊认真看了一遍药方，仔细检查了当时的配药，却一切正常。看来，出问题的是亚瑟自己。
　　“要不，再让医生来看看吧？”
　　本田菊点点头，现在这是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罗德里赫关门离去，本田低头认真注视着躺在一边的亚瑟。他到底在想什么呢？他的呼吸声并不急促，也没有感觉痛苦地呻吟，就好像是在做一个很长很累的梦一样。记得十几天前他还在车队前挣扎，挣扎到最后跪在了地上。那时候，本田菊和艾斯兰奋力地将他重新拖上马车，没有遇见抵抗，他安静了许多。之后的很长时间他都不怎么说话，只是单纯地望着窗外，任由车队向前行驶。
　　没有换洗的衣物，没有随身的生活品，他们就让亚瑟先用着车队里的。有时候实在不行了就到临近的镇子上买。那几天，亚瑟都很顺从，他不反抗也不积极，只是坐着，看着，听着。罗德里赫转身对本田悄悄说，这样的亚瑟看着让人心疼。
　　“科克兰君，您到底是怎么了…”本田菊疑惑，却无从下手。他继续在一边照看着，手上因为换了毛巾沾了点清水，那一滴清水不慎滴在亚瑟的脸上，凉凉的。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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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冰。
　　那么多天来，第一次有种冰凉的感觉。天空中原本飞翔的鸟儿突然化了，一片雪白，它们去哪儿了呢？
　　“亚瑟，你在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空中的鸟儿没了。”
　　他抬头盯着我看的方向，好长时间。
　　“有吗，我怎么都没看见？”
　　我就知道，他刚才都管自己往前走了，又怎么会注意到我看的地方呢。不过，他不明白或者奇怪的时候总喜欢嘟起嘴，还真是可爱。
　　“谁让你一个人走那么快，笨蛋。”
　　“再不回去小伊万会饿肚子的。”他转过头来朝我笑着，黑色的眉毛弯弯的像月亮一样，很好看。怎么回事，他总是在提到伊万的时候那么温柔，这个笑容是对我的，却又不是的。好吧，我不得不承认，伊万一定会为肚子饿而跟我大打出手，虽然是个孩子，但可千万不能小瞧他。
　　“好吧好吧，可我们的约会怎么办，就这么结束了？”
　　“约会？哈哈~”
　　“笑什么？”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我们可是为了今天的见面费了好多劲的，而他呢，还要说服伊万让他出来。
　　可能是我把那点小小的不满意表现出来了，他很快就来到了我面前，凑的我很近很近。
　　“我说，亚瑟，我们今天呆的还不够长吗？现在太阳都要落山了。”
　　他眨巴着又大又黑的眼睛瞪着我，拜托不要这样看我，我会不好意思。
　　“还记得吗，我陪你从林子的那头一直走到了这片花海。”
　　是吗，我都没注意到。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嗯？”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不该来这里，伊万还没有长大呢，他需要我。”
　　什么我不该来这里，我们两个人相恋了那么长时间，约会了却突然说不该来，他到底怎么了？
　　周围的花海突然不见了，可能我们又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我怎么就不该来这里，我们约好了——”
　　“我们没有约好。”
　　“什么？”
　　“你突然来了，突然闯进了我的世界。”
　　“不，你怎么了，这不是真的。”
　　“你不是真的。”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恋人，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你知道吗，我有多长时间没见你了？一年，三年，五年？我记不清了，但请不要这样突然用这么唐突的语言将我关在名为陌生人的箱子里。
　　“亚瑟，你该回去了。”
　　“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你知道的，你仔细想想。”
　　我想什么，我约了你，很早就约了你，然后，然后就来了这里。是这样的，对，我见到了你。就这样，还要怎样？我从很早就…很早就…很想见你。
　　“是的。”他对我轻轻微笑，“可是你总是走错方向。”
　　他捧着我的脸，好温暖，脸颊上留着他的温度，刚才感觉到的强烈北风也不那么冷了。
　　“别在这里逗留了，这里不是属于你的地方。”
　　怎么回事，身体很轻像要飘起来，我被热浪冲昏头脑了吗？
　　“你答应过我，要开开心心地生活。”
　　奇怪的感觉，身体很重，却像要飘起来，而且，我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他的声音有些模糊。
　　“去吧。”
　　啊，他捧着我的脸吗？刚才是捧着的，他跟我说话了吗？刚才一直在说。等等，我还想在停留，就一会儿。
　　“去吧。”
　　可你知道我多想见你，为什么不对我说挽留的话？
　　“去吧…”
　　看来，无论怎样我也必须离开吗，为什么，那不是我想要的结局。请重新睁开眼睛看着我。那张纯净白皙的脸，那双黝黑温柔的双眼，那双柔软温暖的双手，还有那轻轻勾起的嘴角，都留下来好吗，都让我再看清一次好吗？
　　“王耀…”
　　————科克兰君，
　　——————科克兰君？
　　是谁，是谁在叫我？
　　[是我呀，亚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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