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穿心

　　吩咐龙在渊带着小鱼宝宝和小白狐狸先回白龙堡，刚刚从绝情山庄出来的白妄心带着换上仆从衣服易容后的赵穿上山去了。

　　一路上捡没人的小路卿卿我我，两人很快就看见了绝情山庄朱红色的大门，欧家老五受父命等在那里。

　　“家父已等待多时了，白堡主请！”欧家五公子是一个很淡薄的人，江湖中几乎没有他的传闻，然而白妄心却以为，他会是欧家六兄弟中成就最高的人，这绝对不是恭维。

　　白妄心点点头，带着赵穿跟在他身后走进去，满意地发现没人发觉赵穿的身份。

　　欧五公子对白妄心有一种不可忽视的仰慕，看着他的眼神是带着叫人不会反感的愉悦，行动上也很恭谨，却有感觉很亲密，好像相识多年的好友似的。

　　赵穿不高兴地看着欧五公子有意无意地向白妄心靠近，心里十分不舒服，于是他丝毫不理会白妄心的取笑，一直只差半步地粘着爱人，不给别人一点靠近的机会。

　　“白堡主看到有什么好笑的事吗？”欧五没有察觉身后仆人的敌意，锲而不舍地套着近乎。

　　“只是想起东灵山有一种十分护食的野狼，偏偏有不知好歹的土狗前去抢食，最后落得身死的下场，觉得土狗可笑而已。”白堡主高深莫测地淡笑。

　　“是吗？我倒觉得勇于向强者为敌，也不枉来世上一遭。”欧五公子没有听出对方话里的暗指。

　　一直紧张跟随在后的赵穿放松了下来，像一条被主人为了骨头的狗狗，又乖顺起来。

　　欧老庄主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了，凡人到了这个年纪已经开始放下一切，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可是他绝对不是凡人中的一员，因为他是东北刀王，是不可战败的武林支柱，是一个传奇。

　　白妄心坐在这位扬名武林四十年的武林前辈面前，没有一点胆怯或者不安，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仿佛对面的只是一个邻家老人。

　　不是老人身体衰弱了，意识不清了，气势下降了，事实上，他的眼睛依旧锐利桀骜，他的手臂依旧肌肉强健，他的声音依旧洪亮，气息依旧绵长顺畅。

　　因为江湖有一句话叫做“长江前浪追后浪”，即便老人依旧保持着最强壮的姿态，但是这天下依旧会不断冒出和他一样甚至更加厉害的后辈，而白龙堡的白妄心就是其中的一个。

　　“庄主找晚辈来不知有何吩咐？”白堡主很急，因为刚刚赵穿说要去找欧青青询问消息，一想到自己情人要去见半天前的未婚妻，白堡主就是圣人也无法接受。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欧老庄主就像一个慈爱的长辈一般，似宠爱似责备地说：“你父亲若是泉下有知有你这么出色的儿子，死也瞑目了！”

　　“家父常常称赞欧庄主侠肝义胆，刀法无双，晚辈对前辈一直仰慕非常，若是有所差遣，定然全力以赴。”心里狠骂老头子装模作样，白妄心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和老头一起种蘑菇。该死的奸夫□□，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

　　“贤侄果然深明大义，其实不过小事一桩，对于贤侄而言绝对简单。只是老夫一生爱刀成痴，听说白贤侄几年前得了一把宝刀，想要借来观摩几日，不知贤侄可否割爱啊？”此时欧老庄主的眼神是真诚的，不容拒绝的。试问谁可以拒绝这样一个慈爱的老人这样简单的要求呢？

　　至少白妄心是不能拒绝的。人家都把死去的白老堡主请出来叙旧，又做出这么一副真心求刀的样子，只是看看，又不会少一块铁，谁能拒绝？于是欧老庄主满意的拿到了刀，白堡主被热情地挽留下来，等到人家观摩完毕，就可以带着刀走了。

　　白堡主比想要借刀的欧庄主还要急切地交接了刀，此时他恨不得推开这个多话的老头，立刻飞出去看看赵穿和他的前未婚妻是否有任何不轨举动。

　　“果然是宝刀啊！”偏偏欧庄主听不到白堡主急切的心声，慢腾腾地拔出刀来，抚摸银白色刀身，连连感叹。

　　一个青衣弟子急冲冲地进来，对着老庄主耳语一番。老庄主面色不改，还刀入鞘，叫人带着白妄心去客房，之后才稳步想着欧家小姐的住所奔去。

　　赵穿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院子里肃穆的人群，一双眼睛锐利的像捕猎时的狼眼。一只手悄悄伸了过来，搂住他的腰，十分不规矩地摸索起来。熟悉的气息让赵穿没有反抗，微微眯着眼反而十分喜欢。

　　“怎么回事？”白妄心在他背后轻问。

　　“欧青青夜里私会情人，被欧家老三抓奸，奸夫挟持了欧家大小姐，两方正在对峙。”赵穿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不伤心？”白妄心问道。

　　“我又不喜欢她！”赵穿的回答叫白妄心十分满意，在他的耳边亲吻一下算是奖励。

　　“那个奸夫是什么人？看起来这么眼熟！”白妄心疑惑道。

　　“魔教的，姓李，据说他的手是被你打伤的。”赵穿解释道。

　　“原来是断山毒掌李克寒，怪不得这么眼熟。他不是因该已经死了吗？”白妄心摸着下巴思索。

　　“魔教想要找灵种，就是我要找的魔种，他们已经知道魔种在绝情山庄。”

　　“欧老头够狠，连女儿都可以牺牲！”白妄心冷眼看着欧庄主一刀划破女儿的肩膀，毫不疼惜。

　　赵穿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火把环绕，被山庄弟子包围的两人似乎已经支持不住，但是欧家人却反而不肯下死手，好像想要生擒奸夫，通常这个时候父亲不是因该拼命杀死玷污自己女儿的人吗？

　　“李克寒，老夫看你也是条好汉，不如放开青青，投降吧，老夫也不是顽固之人，万事好商量。”欧老庄主此时的声音绝对是和蔼的，依旧想一个德高望重的大侠，可是现在这个大侠正要跟打了几百年的魔教好商量，这可不是正道人士所为。

　　“老头，交出灵种，否则你的宝贝女儿可就要遭罪了！我数到十，数一声就在你女儿脸上划一刀，数完你要是还不答应，就等着给你女儿收尸吧！”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李克寒立刻在脸色惨白的欧青青脸上划了一刀，鲜血飞溅。

　　欧家几兄弟全都不忍，只有欧老庄主不为所动，此刻他又是一个标准的侠客了，即便自己的女儿在魔教的手中也毫不屈服。

　　“爹，你快想想办法吧！”欧家老六哭丧着脸喊道，其他人也满怀期望地看着他。

　　“爹，救我！”欧青青满脸鲜血，眼泪不要钱似的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流出来，众人无不动容。

　　“好吧，老夫……”李克寒还没高兴起来，一把乌黑的铁到已经向他的脖子砍来，欧老庄主用他的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老头，算你狠！”李克寒一把将欧青青推出去挡刀，趁人惊讶发呆之时，连忙逃走。

　　欧青青胸前再次被自己父亲砍伤，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院子里一片慌乱。

　　赵穿十分不忍，“为何欧家父子不肯用魔种换欧青青性命？她不是欧家最宠爱的小女儿吗？”

　　“哼！女儿哪有欧家百年基业重要！”白妄心冷漠地回答。

　　“我不懂。”赵穿可以理解动物为了生存而残杀幼崽，却无法理解这样毫无道理地伤害女儿的行为。

　　“不懂也好。”白妄心亲了亲他茫然的双眼，温暖的怀抱隔绝了秋夜冰冷的霜气。

　　“我刚刚跟着欧青青，发现了一条密道，也许东西就在那里。”赵穿不是那种喜欢伤怀的人，很快就恢复过来，积极地向恋人分享自己的发现。

　　“一起去看看吧！”白妄心知道自己越来越被赵穿信任，心情很好，十分不介意地拉着爱人夜游。

　　跳下屋顶，赵穿带着白妄心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进了一间窄小的佛堂。

　　佛堂很多灰尘，好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一尊观音立在神龛里，神龛前的地上是一个破旧的蒲团。蛛网密布在破碎的帘子上，四周一扇窗户都没有，黑漆漆的只能靠着门口照进的月光照明。

　　“我跟踪欧青青到了这里，看见她进去了一会儿又出来了，神色十分激动。然后她去见李克寒，被欧家人发现了，两个人说了几句话，李克寒就挟持了欧青青，要求欧家交出魔种。”赵穿一边交代事情经过，一边点燃蜡烛，用手端起观音，空心的观音座里有一个轮盘。

　　看赵穿发呆，白妄心知道他定是不懂机关的开法。想着他看着欧青青进了密道，自己却站在这里发呆的样子，白妄心很不道德地心里窃笑，十分得意地拨弄了轮盘几圈，一条密道出现在了神龛后面。

　　白妄心端起烛台和赵穿一起进入密室，漆黑的甬道并不沉闷，空气新鲜，应该经常有人走动，四周都是坚固的青石，两人的脚步声在长长的通道里回荡，空旷幽深。

　　走道的尽头是一个石梯，再向下，是一扇用铁索锁住的大门。

　　“这地方可不像藏宝库，倒像是个地牢。”白妄心不喜欢这样阴湿的环境。

　　赵穿掏出一把黑漆漆的匕首一挥，铁链断开，哗啦啦散落一地。推开铁门，黝黑的地牢里传来人类痛苦的呻吟声。“果然是间地牢！”

　　白妄心拿着烛台进去，光明照亮了狭小的地牢，被铁链锁住只剩一副骨头的囚徒悲哀地呻吟着，毫无缝隙的囚牢是用铁浆浇筑连为一体，根本没有打开的可能，好可怕的一座铁牢！

　　囚徒捂住被烛光刺痛的双眼，哈哈大笑，“天不亡我！欧正清，我羊旷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白妄心厌恶地看着那个浑身恶臭的疯狂囚徒，冷冷地问：“你是鬼斧神手羊旷？传说羊旷不是体重四百斤的肥猪么？”

　　“小子，被关在这鬼地方七年，一天只有一碗水和两个馒头，进来之前再肥也只能变成这样了！”似乎恢复了神智，囚徒团坐了起来，眯着眼说道。

　　“世人都传说你在修建完戾帝的陵墓后被杀掉了！”白妄心依旧不信。

　　“老夫才不会傻到等那个狗皇帝来杀，可惜……”囚徒不可一世，完全将皇帝当作了儿戏。

　　“可惜没有死在戾帝手里的鬼斧神手居然被东北刀王囚禁在了这地下铁牢之中！”白妄心讽刺道。

　　“混账小子，待我出去……”羊旷被揭穿后暴跳如雷。

　　“你出得去吗？”白妄心刻薄起来绝对无人可挡。

　　“我……”羊旷丧失了力气，“小子，你想要什么？不论是戾帝陵墓的图纸还是其他贵族的藏宝图，开个价吧！”

　　“我不要那些东西，我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白妄心说道。

　　“好！”囚徒答应下来。

　　“第一，欧正清为何将你囚禁在此处？”

　　“那个老匹夫要我给他解开一个机关。”

　　“什么样的机关？”

　　“一个盒子，雕着三瓣花的白玉盒子。”

　　“你解开了？”

　　“解开了！花了五年时间。”

　　“那你为何还活着？”

　　“因为白玉盒子里是一个黑石盒子！哈哈哈哈！”

　　“那个黑石盒子你必定是没解开了。盒子在哪里？”

　　“在那个老匹夫手里，不过他每天会带着盒子过来给我看。”

　　“知道了，我们走吧！”说完白妄心作势就要离开。

　　“等等，你答应要救我的。”囚徒抓住栏杆大喊。

　　“前提是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白妄心依旧不停，已经走到了门口。

　　“哎，等一等，盒子在我这里！”囚徒从坐的地方爬开，下面露出一块磨花的铁板，掀开铁板，囚徒枯干的手从凹洞里拿出了一个漆黑的盒子。

　　连赵穿都惊异了，这个人居然在这个钢铁囚牢里挖出了一个洞，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就知道你不老实，盒子扔过来！”白妄心命令道。

　　囚徒不甘不愿地扔出了盒子，等待两人反应。

　　赵穿接住了盒子，盒子上雕刻着精美的藤蔓花纹，一丝缝隙也无，好像根本就是一个铁疙瘩似的。查验了一番，赵穿点头：“不错，就是它！”

　　“放他出来吧！事先说好，我可不带他！”白堡主洁癖发作，骄傲地说。

　　“好！”赵穿鼓足气劲一挥，黑色匕首划断了囚牢的栏杆，再挥挥手，囚徒身上的锁链全都断了，两人这才看见，锁住囚徒的脚镣也是浇筑起来的。

　　“好刀，好刀！”囚徒忘记了自己获得自由的事情，满眼贪婪的盯着赵穿手里的匕首。

　　“的确是好刀！”白妄心在眼巴巴的羊旷面前抢走了赵穿手里的刀，吩咐道：“带他走。”

　　赵穿背起骨瘦如柴的羊旷，跟在白妄心后面走着。

　　“小子，那把匕首的材质和黑石盒子的是一样的吧！”羊旷伏在赵穿的背上，看起来关了那没多年精神仍旧很不错。

　　赵穿不答。

　　“你知道盒子里有什么。”羊旷肯定地说。

　　“刚刚我说解开了盒子时你紧张了。”羊旷不得不放弃，因为问了半天这个家伙连个屁都没有。

　　三人走出密室，发现佛堂外闹哄哄的，很多人在来回奔走，都以为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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