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痴

　　林静毕竟是习武之人，我脚步再怎么放轻，也会被她听见，不如来个先发制人，我便嘴角勾起个淡笑，走到林静房门口，敲了三声，“林师姐。”里面沉默了一小会，才响起起脚步声，林静把门打开，果然在她房里的是李枫雨，我故作惊讶地看了李枫雨一眼，“司婴没想到李师兄也在。”李枫雨看到我，眼中流露出一丝爱慕，让我在暗地里皱眉。
　　“师兄找我商量行程之事，司婴师妹来了更好。”林静笑着解释。“这事单凭李师兄和林师姐做主便好。”我并没有多大兴趣知道他们之前在说什么，我的心思现在全在昨晚那位身上，“林师姐，你知道店小二在哪么？”
　　“店小二现在应该在大堂，司婴师妹需要我陪你去么？”
　　我故意暧昧地看了李枫雨一眼，“司婴还是自己下去吧。”也不管他们在后面喊司婴师妹之类，我悠哉地走下二楼，一眼就看见店小二了，刚准备走过去，一个人影挡在了我的面前。
　　“姑娘一个人？”面前的人笑嘻嘻地看着我，大概二十刚出头，相貌算得上是中等，里面穿着浅褐色褥裤，外穿紫色袍裳，头发用紫玉冠束好，从里到外透着股风流味，不过比起他，我还是喜欢六师兄一点。他见我不说话，故作潇洒地扇了扇扇子，“姑娘，小生并非轻佻之徒，只是忍不住想结识姑娘此等佳人。”这还不是轻佻是什么，我好歹是堂堂淳音公主，一二再而三被人戏弄，我怎么可能吞得下这口气，有人送上门给我欺负，不是更好。我的脸上浮现出一层绯色，“我和师兄师姐一起出来的，我想去找店小二，公子让让可好？”
　　他把扇子一收，把脸凑近我，“姑娘如果愿意把芳名告诉我，小生定让路。”眼睛里透出一丝兴奋。我忍住心底的嫌恶，退了一步，声音有些慌张，“还望公子不要为难。”他又近了一步，一幅势在必得的样子，却偏偏要在脸上挤出几分苦涩，“姑娘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小生么？这让小生好伤心。”说完，还做出西子捧心的动作。
　　我有些为难地看着他，“这……”他立刻打断，“姑娘难道看不到小生一片真心？”突然伸过手一把握住我的手，我眼睛猛得睁大瞪着他，立刻甩袖转身走人，他又堵到我面前，脸上尽是讨好，“小生猴急，该打。”他自己拿手在脸上轻轻拍了两下。
　　“师妹。”是李枫雨的声音。
　　我抬头看向二楼，李枫雨一抓二楼栏杆，直接从上面跳下来，走到我和那登徒子的面前，把我护在他身后，对登徒子抱抱拳，“在下飞乾山庄李枫雨，不知阁下是？”登徒子面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小生不知道原来是飞乾山庄的人，多有唐突，望两位多原谅。”
　　李枫雨毕竟在江湖里打滚了几年，对于这种人早已司空见惯，“是枫雨护妹心切，那在下便不妨碍阁下了。”便转回身看着我，“师妹去找了店小二了么？”我瞧了李枫雨身后的登徒子，摇了摇头。李枫雨便说：“师妹去找店小二吧，师兄在这里等你。”
　　反正我已经在那甩袖的那瞬间下了药，满大街调戏女子，让他半年不举，我乖乖应了李枫雨一声，便去找店小二，和店小二说了我的要求后，便和李枫雨一起上了楼，那个登徒子早跑了。
　　李枫雨斟酌了半天，迟疑地开口，“师妹，以后还是小心为妙，以师妹的相貌，只会引来一些无聊之徒。”我轻咬下唇，声音微有些颤抖，“是司婴添麻烦。”李枫雨连忙说道：“师妹说哪里的话，是我们麻烦灵谷才对，而且这种事情怎么能怪师妹。”“我回房了。”我并没有多大心情听李枫雨说这些表面话。
　　我们赶了八天路，终于到了飞乾山庄，应该之前李枫雨他们有飞鸽传书回来，我们刚到飞乾山庄门口，就有一堆人站在门口迎接，李枫雨率先跳下马车，就听见一片声音，“大师兄，终于回来了。”“大师兄，灵谷的人到了么？”云云。
　　林静随后也下了马车，朱儿看我一眼，“姑娘，咱们千万别怯场，我们现在代表的可是江湖顶顶有名的灵谷。”
　　“……”
　　朱儿被我一瞪，便连忙抱着包袱下了马车，伸手来扶我，顺着她手下车之后，才发现李枫雨和林静被包在人群当中，完全无视我和朱儿的存在，我心里暗皱眉，这飞乾山庄不先关注我这个很有可能就是救好他们庄主的恩人，却对他们两那么热情，不，应该是对李枫雨特别热情。
　　李枫雨好不容易把场面镇压下来，他轻咳两声，“那两位便是我们从灵谷请来的贵人。”随着他的视线，一堆人刷刷地把视线移过来，我面不改色，只是觉得有点热，大热天的戴了风帽，不热才奇怪，还好，我是个大夫，还可以吃些自己配的清热解暑的药丸，当然我没有分给李枫雨。
　　我拿捏好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绝对有种不沾人间烟火气的清高，“灵谷司婴唠叨各位了。”朱儿表示友好地笑。李枫雨连忙接过话，“贵客的房间安排好了么？蒙福，你带两位贵客去。”我摇了摇头，“时间宝贵，还是劳烦带司婴去见庄主吧。”
　　李枫雨讪笑，“是我疏忽了，司婴师妹，请。”便带着我和朱儿走进飞乾山庄，后面跟了一堆尾巴。我看了看飞乾山庄里面的规模，在江湖上排行第六的飞乾山庄内部倒也可以，透出股古朴气息。最后我们停在了一间看上去最华丽的房门前，李枫雨推开门，只有他、我还有朱儿进去，其他人皆站在门外。
　　一进门，我便闻到股不寻常的味道，走到内间，一个身影躺在床上，我走近看，飞乾山庄正属壮年，而且身材也保持地不错，没有一般中年人的发福。面色隐隐发青，嘴唇却是殷红色，嘴角还带有笑意，四肢似乎现出萎靡状态，还是有点棘手，不过却没我想象中的麻烦，不过那个施毒者施得可是灵谷特有的毒药，这一切，又代表了什么。
　　我唤了声朱儿，让她把银针给我，扎针并不能解毒，一来我还不想让飞乾山庄的人知道我那么快就知道怎么解毒，二来扎针有益于庄主四肢。最后在飞乾山庄庄主一口气扎了八十一根针，幸亏针带得够多。看着床上的人变成个刺猬，我挺有成就感地擦擦额头上的汗，一旁的李枫雨等不急了，“司婴师妹，我师父怎么了？”
　　“我一时半会看不出庄主中了什么毒，但是我已经扎了针，防止毒进一步扩散。”
　　李枫雨声音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挤出笑容，带我们出了房间，想必他的表情就让门口站着的人都明白了，甚至还有女弟子发出低泣声，他让之前的蒙福带我们去休息，朱儿跟在我旁边那么多年，应该也看出点门道，跟在我后面，嘴巴抿得紧紧的。
　　蒙福把我们领到一间屋子前，简单交待几句就走了，进屋后，朱儿眼睛流露出恐惧，“姑娘。”我把风帽弄下来，对她笑了笑，“没事，就算是冲着我们灵谷来的，我们也不是什么好惹的。”朱儿惊疑不定，走到我身边，“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把食指放到唇前，神秘一笑，“听我支配就好。”但是我却知道，要是那人真冲灵谷而来，那飞乾山庄庄主这几天估计就给升天，或是救好了，也会突然跳出来个人说是我们灵谷下的毒，又假装好心。
　　朱儿听了我的话，好歹把心放了放，我们便在飞乾山庄安心住了下来。
　　我早早地叫朱儿睡了，怕她半夜惊醒还特意下了安神药，没多久我便听到了一声敲门声，我拿起桌上准备好的布条绑住眼睛，那人一进来，见到我便笑了出来，声音还是那么难听，“公主这是做什么？哈哈。”“要是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难保你不会杀人灭口。”我决定不理会他的笑声。
　　他坐到桌子边，和我对面，“公主想得周到，本来我来是想让公主看我的诚意的，哪知道公主自己不愿意，哎。”我咬牙切齿。“不过，在这昏暗的烛火下，看娇滴滴的公主，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我直接引入正题，“飞乾庄主的毒是你下的么？”他嘲笑道，“我没有那么闲。”我稍微一思考，“是李枫雨？”“聪明。”即使被布条遮着，我也感觉到他的视线在我脸上肆无忌惮地徘徊。
　　“他的目的是什么？”
　　“很简单，他想当庄主。”
　　“他想把责任推到灵谷身上，据我所知，飞乾山庄庄主在江湖虽有口碑，但也没到因为他的死号召天下武林去找灵谷麻烦。”
　　“这可不一定，现在江湖都暗地里传灵谷里有一件稀世宝物，加上灵谷本身的武功秘籍之类早让其他武林人士红了眼，此番武林中人一起攻上灵谷，胜算很大呢。到时候哪有人来注意那个倒霉庄主到底是谁害死的。”
　　我气急，“什么稀世宝物，那个对他们又有什么用？这流言是谁传的？”
　　他嘿嘿一笑，“不好意思，正是在下。不乱一点我们怎么把那个东西拿到手呢？”
　　“……”我想掐死他。
　　“你尽力救好飞乾山庄庄主就行，不过别救太快，给拖几天。”
　　我没好气地冷哼，“他中毒那么久，要醒来指不上要用多少天，这毒药是你给李枫雨的吧。”
　　“真是聪明，既然你懂了，那我就走了，对了，下次再把木条挂树枝上挂高点，要不是我一路跟着你们，还真发现不了你挂了木条。”他刚准备走，却突然手伸过来想掐住我的脖子，我灵巧一躲，脸上浮现出得意的色彩，“是不是发现全身发软呢？呵呵，不过你放心，我没多大恶意，只不过我想报下次你敲晕我的仇罢了。”
　　他此时应该趴在桌上动不了了，视线有点火辣辣，“没想到，公主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是我把公主气度看得太大了。”我岂听不懂他话中的讽刺，不过成王败寇，败者往往也只能耍耍嘴皮子，“古人云：‘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难道你没听过，不过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不过……”我准确地将桌上的茶壶盖打开，把里面的茶直接往他身上一泼，演练了几番，不准确都不行。当然肯定没那么简单放过他。茶水估计全泼在他脑袋上，在我身上的视线又火辣了几分，他倒是想破口大骂，可是药效上来了，我才不会给他侮辱我耳朵的机会。我又伸手将桌下的东西拿了出来，幸亏我戴了手套，虽然这东西被我拿药消毒好几遍，想起它是尿壶，我还是不能释怀。我柔柔一笑，热情地把尿壶放在他的头旁边，反正他现在动都不能动一下，“千万别跟我客气，我睡觉去了，大概你能动的时候，朱儿也醒了，你不想暴露自己的话，最好别想对我做什么坏事。”
　　我起身用没戴手套的手把布条扯下来，再把手套取下来，往身后一扔，估计还是准确扔中了他的脑袋，我很久没笑得像今晚那么开心了，回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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