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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
Chapter7
每周一的例会是风纪部的传统,两年来雷打不动。一般由部长司徒简召开,副部长卫蒹葭主持,会议记录由秘书长葛淳负责。
市附属中学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两个部分,而由于种种原因,风纪部的成员并非初中部和高中部学生各占一半,高中部的比例远高于初中部。成立之初风纪部的成员只有司徒简四人,但成员增长速度却快得不可思议,其中多半是高中生,但不过半年已发展成兼纳初高中学生,到现在,风纪部成员已发展到一两百人,远超过学生会。而这人数之多,也是由于风纪部的性质和学生会不同,风纪部是学生督导部门,各个年段无论检察督导还是纪律都由风纪部负责,所需人员远超一般学生社团。
一般风纪部只召开周一例会,除非有特殊情况,才会召开特殊会议,而这种情况近来也不少见。周一例会又称为小组会议,列会成员都是风纪部八个小组的组长。会议内容主要围绕一周来的风纪事件。
风纪部办公室是教学楼五楼的一个废置的会议室,当初宁邶不知使了什么神通竟说服学校方面把它给了风纪部。宁邶是风纪部的外交长,风纪部和学校以及其他有关方面交涉与外联等方面这些部分都是由宁邶负责的。
例会时间是在周一早上早读课,一般来说,例会就是报告一下各人所负责的各部分的情况,早读课十几二十分钟足够了。参加例会的连同司徒简四人在内只有十来个成员。
风纪部办公室旁边就是年段办公室。
卫蒹葭从年段办公室出来,转身就向左边的风纪部办公室走去。
星期天的时候她就被陈伽勒令周一一早就得去给他卖命,所以她今天提早了半小时到学校来。陈伽最近使唤她使唤得越来越厉害,究其根源就是因为刚一进入高三年,一班原班主任许老师产假,陈伽临危受命担任一班的代理班主任。原说陈伽刚进校,经验浅,一班又是重点班,怎么也轮不到他来代理班主任,但是由于这届一班的同学尤为难驯服,怕其他老师收服不了他们,只能让得民心的陈伽接手。而且有卫蒹葭在,其实让谁当班主任都差不离。
卫蒹葭是一班的副班长,也是年段长助理,应付一应事务是得心应手。好几个老师都说过,整个年段,甚至是全校,再无第二个卫蒹葭了。陈伽更是非常放心且舒心地用起了这个小诸葛来了。
虽然好像她被压榨得很惨,但其实她也知道,高三年了,陈伽都是在尽量不耽搁她的情况下给她布置任务。
一推开风纪部办公室的门,卫蒹葭就听到少年凉醇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冷矜。
“副部来了,我们的例会可以开始了。”
葛淳耳朵里听着他们的报告,动笔动得飞快,因为这个劳什子秘书长职位,她的速记能力得到了飞一般的提升。不仅如此,由于会后需要整理记录,她打字速度也和速记速度一起奔小康了。
把原先会议室里的大会议桌撤去后,这间办公室就显得空荡起来了。代替那张被大家一致认为官僚主义太浓厚的会议室主心骨大桌子的是几条围成盾形圆弧的白色长短条软皮沙发,圆弧里摆着张大玻璃桌,据说这都是宁邶再度发挥神通不知从哪个旧货市场跳楼低价淘回来的。会议室本来就有多媒体设备,虽然破旧点但好歹能用,也给风纪部提供了很大的方便。屋子最里端那一块比其他地方高了两级台阶左右,立着里边躺着卧式电脑的讲台式台子,还有一条软椅凳,大家戏称此为“高粱地”,而它正是遁形圆弧的一个顶端。
最靠近“高粱地”的是分列左右的两条两人座沙发,一般是风纪部四元老的座位。而三条长沙发正好围成圆弧连接起这两个始端,正好呈对称状。
葛淳给这些沙发全编了号,从左顺着弧形到右分别是一二三四五号。
司徒简和卫蒹葭坐在一号沙发上,葛淳和宁邶就坐在他们对面的五号沙发上,其余长沙发上就都是与会的风纪部了。
除了宁邶脸上是一贯的疏懒神色,其余人都在认真听着各个成员的轮流报告。
“……以上就是我们小组整理的资料。具体情况在报告里有详细说明。”刚刚做完简短报告的成员向司徒简点了个头就坐下了。
司徒简是一个要求高效率高质量的人,所以每一个风纪部只有一分半时间尽善尽美地汇报自己的一周成绩。
这是最后一份报告了,葛淳立即抬眼看向司徒简。
那个少年,眉间风华难掩,微微冷然,神色间都是倨傲。
葛淳突然就觉得满心的自豪。
阿简从来都是最好的。
司徒简和左手位的卫蒹葭对视了下,然后慢条斯理开口,声腔凉薄,“那就这样。这周的具体事项还是由副长负责说明。蒹葭,葛淳。”
葛淳得令,照惯例把手上的材料一份份依次传给每一个人。
卫蒹葭走到“高粱地”上,在台子后坐下,投影仪和幕布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她把U盘插到主机上,然后点开里边的PPT文件,“这是大家之前提交的报告书的电子总结……”
她一张张放映过去,由于制作水平高超,而且图案有趣,大家看得兴致盎然。由于之前大家对口头报告兴趣不大而且印象不深,即使听过也形不成具体脉络,那简直是白费力气,所以司徒简又增加了一项电子总结,由各小组将书面总结先交由卫蒹葭,再由她制作PPT,在例会上大家做完口头报告后进行PPT浏览加深印象。
放映完PPT后,卫蒹葭打开另一个文件,笑意吟吟,语调温和得近乎柔软,“辛苦大家了,这周大家的任务会更重一点,因为这周的周五周六就是校运动会了,这期间的纪律卫生等一切事项都需要特别注意。屏幕上的就是这次运动会的有关事项和我们的工作范畴。这次风纪部是配合学生会的工作,我们主要负责风纪这一块。至于具体事项,大家参看手里的这份材料。”
语毕,她朝司徒简看了过去,示意接下来就交给他了。
“接下来,老规矩,投诉等异议现在当场提出,出了这个门,我不想在外面听到任何风纪部内讧的话。”
司徒简眼梢微微上挑,眼底流光拖曳,恍惚的旖旎,却分明的冷凝,看得人脑壳凉气顿生。
这两个家伙,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配合这么默契,难怪被人称作黄金搭档。
自诩已经看透那俩只本质的葛淳在心里替风纪部的大家摇摇头再摇摇头,真要有人犯到他们手上还不一定会被他们怎么摆平。
阿简是一只狼,蒹葭就是一只狈,一个又骄傲又冷,一个又聪慧又狡黠,咳咳,当然这不是说他们狼狈为奸,那啥,是说他们很明晃晃的默契,蒹葭原谅我这个很不靠谱的比方。
葛淳在心底默默忏悔,突然感觉到一旁的目光,转眼看去,就见到宁邶似笑非笑的眼神,回瞪回去后,立马心虚地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清了去,正襟危坐起来。
宁邶颇有些百无聊赖,神色懒懒,在司徒简冷峭目光下形成的紧凝气氛中还能保持这样散漫的姿态的也只有宁公子一个了。
对葛淳来说,周一例会让她光明正大翘掉一节早读课,她是欢欣鼓舞,而对于宁邶来说,无论是早读课还是例会,都无聊得很,要不是因为和那两人有言在先,估计他早频繁地翘掉例会了。
沉默了没一会,就有人抱怨了。
“部长,李铭他们小组老拖我们后腿……”
被提到名的李铭急了,半是气愤半是憋屈地辩解道,“部长,副部,你们也知道,我们小组负责的高二年段在高一那时候都好好的,谁知道她,她突然就变那样了……现在情况已经算好点了,还好还有他……”
这一急,他话就说得颠三倒四,又是她又是他的,让大部分人云里雾里的,但司徒简他们知道他说的是谁。
正在关机的卫蒹葭眼睑半阖,说不清什么神色,等到投影仪也关了,她起身走回位置。
“就是这样,你们小组也不能每次都没法子啊。”刚才开口的那人还是不松口。
李铭憋着口气,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干脆闷着声不说了,只顶回了一句。
“有本事你去负责。”
那人忿忿,却也闭了嘴。
那简直是个超级烫手山芋,除非大罗神仙才有可能接得了手。
大家都有些面面相觑,只好看向司徒简。
饶是被满屋子的目光包围,司徒简仍是不动声色的,只微微瞥了眼身边刚坐下的卫蒹葭,那眼神其他人也看不出什么内涵来,但该懂得的人自然懂得,卫蒹葭轻颔首,转眼微微笑着对李铭说,“今后我会配合你负责高二年段。”
她这话一出,李铭一脸的苦瓜色立即变作喜色,屋内刚刚还愁闷的气氛霎时明朗起来。
有卫蒹葭出马,什么搞不定。
葛淳看着那些崇拜瞻仰的眼神刷刷全飞向卫蒹葭,也忍不住化作人民汪洋大海里的一滴小水珠,眼神亮闪闪地看向卫蒹葭。
宁邶眼神仍是疏淡,只是嘴角轻淡的笑意多了些兴味,真不愧是好搭档。
就在前段时间,学校论坛里还搞了个大评选闹得沸沸扬扬,最终司徒简和卫蒹葭以超高票当之无愧地当选了最佳搭档。
“副部,学生会会长换人了,我们和他们的合作应该不会像之前那么绊手绊脚的吧?”回想起之前的几次合作,有人不禁皱了眉,担忧起来。
“放心吧,宁南很好相处,还好有他,高二年的纪律才没更难管。”心底卸了块大石的李铭说起这个表情更轻松了。
“宁公子,”葛淳手肘轻撞了下宁邶,压低声音,笑眯眯,“东西南北,嗯?”
宁邶忽的一笑,眉梢眼角笑意繁复,多了些道不明的蒙昧,看得葛淳一怔一怔的,脸颊也莫名其妙地热了起来,待她回过神来,宁邶又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懒散样,葛淳恶狠狠瞪了过去来掩饰自己的心虚,一个肘子捅了过去。
“葛淳儿,女生要矜持。”宁邶微一侧身轻巧地闪了过去,然后也压低了声音在葛淳耳边作语重心长状,但眼神还是揶揄。
俩人私底下的这些小动作没逃过司徒简的眼睛,他只是轻飘飘一个眼神过去,还要暴动的葛淳立马噤声,再老实规矩不过地挺直身板坐着。
陈伽嘴里叼着根烟,站在办公室窗前,晨光熹微,他微微眯了眼看向外面的天空,蔚蓝晴好,心情突然就沉静下来。
早晨的光如水般漫洒进办公室,他的办公桌就靠着窗,于是尤为明亮,桌角的小仙人球盆栽显得生机勃勃,白色骨瓷杯里的红茶袅袅生烟,几沓白纸散乱地堆在桌上。
高三年段办公室比其他年段的办公室空间大得多,里边的设备也远好于其他办公室,公共电脑也有两台。
附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教学楼是独立的,初中部在前高中部在后,而除了教学楼中有年段办公室外,其实还有专门的行政大楼给老师办公,只是它不以年段划分办公室,而是以学科划分,就像数学组里就是全体初中部高中部的老师。但为了教学上课方便,大多数老师更习惯经常呆在年段办公室而不是呆在更空旷的行政大楼里。
陈伽也不例外。
对于那个人烟稀少的办公楼他的好感相当稀薄,除了课后要处理什么乱七八糟的教学事务再抓上几个劳动力同甘共苦外,他一向甚少涉足。
而年段办公室就热闹多了,处在教学楼最右侧的弧形凹处,虽然和一整排教室间隔了楼梯而且还不处于一个水平线,但不过距离几十米,老师上课方便,学生们下课溜达过来也很方便,非常有利于师生感情交流。
当然,抓苦力更是方便。
陈伽瞥了眼桌上的那些卷子,想着唐克那小子又有得忙了。
一支烟抽了过半,再片刻后陈伽就看到隔壁屋子里三三两两出来的学生,正向左往教室方向走。他知道是风纪部例会结束了。
司徒简宁邶葛淳三人并肩的背影格外出挑,有种时光安好的感觉。
陈伽眼底有什么快速掠过,神色有些思索。
刚准备转身,突然听到轻微的落锁声,因为四周很清静,这才听得到,陈伽抬眼看了过去。
最后一个走出风纪部的卫蒹葭锁了门,也转身离开。
单薄的身影偏偏有种无法言说的骄傲,坚韧而执拗。
陈伽眼底倏忽就泛起了些笑意来,看着那个孩子踏着晨光渐行渐远,前方似乎比一整片天空更加辽阔。
“诶,老大,再不走上课就迟了……”
就在陈伽以为她终将行远,突然地,她转过身来,视线正好与他对上,一闪而过的惊诧,而后弯了眼,眉梢间都是孩子般的笑意,清澈,明亮,干净而纯粹。
像是春日里的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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