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马战神：我的老舅是殡葬大王

　　时间倒回中午十二点二十，家具厂三楼档案室门口。

　　李来顺贴在门后，手里紧握着那把沉甸甸的管钳，耳朵捕捉着门外两个后勤「家人」的对话和脚步声。

　　「门没关严？不能吧，我记得早上锁了…」

　　「可能风吹的？进去看看？」

　　门把手被转动了！

　　就在门被推开一条缝的瞬间，荣发动了！不是往外冲，而是猛地向里一拉门！

　　门外的人猝不及防，被带得一个趔趄冲了进来。荣发借着这股力，侧身闪过，管钳带着风声，精准地砸在首先冲进来那人的后颈上——不是致命部位，但足够让人瞬间失去平衡和大部分战斗力。那人闷哼一声，向前扑倒。

　　第二个人反应过来，骂了一句，挥拳打来。来顺不退反进，用肩膀硬扛了一拳，同时管钳横抡，砸在对方肋部。那人痛得弯下腰。荣发紧接着一个肘击，撞在他下巴上。

　　两个年轻人，看着壮实，但显然没经历过真正的搏斗，更没想到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管道工」下手这么狠辣干脆，不到十秒钟，就一个趴着一个蜷着，失去了反抗能力。
　　李来顺喘着粗气，心跳如鼓。他不敢耽搁，迅速从工具包里掏出两卷宽胶带，把两人的手脚捆结实，嘴也封上，拖到档案室角落里，用几个空纸箱稍微遮挡了一下。

　　做完这些，李来顺看了看时间，十二点二十五。他感觉必须马上离开！

　　李来顺背上工具包，拎着管钳，拉开虚掩的门，闪身出去，反手轻轻带上门。

　　这个走廊里静悄悄的，培训室那边隐约还有讲课声。他压低帽檐，快步走向楼梯。只要下了楼，混出大门，就…

　　「站住！」

　　一声厉喝从楼梯口传来！是那个中午应该去吃饭的「散打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堵在楼梯口，眼神凶狠地盯着李来顺，显然注意到了他手里的管钳和急促的脚步。

　　「你是干什么的？楼上怎么回事？」散打哥一步步逼近，肌肉紧绷。

　　李来顺心里一沉。他知道，动嘴皮子没用了。他把工具包轻轻放在地上，双手握紧了管钳。

　　散打哥冷笑一声，摆出格斗架势：「找死！」

　　他一个箭步冲上来，一记直拳又快又狠，直取面门！来顺没有硬接，侧身躲过，管钳顺势砸向对方手臂。散打哥反应很快，收拳格挡。

　　「砰！」管钳砸在小臂上，散打哥吃痛，但动作不停，一记低扫腿踢向李来顺的膝盖。来顺踉跄一下，管钳险些脱手。

　　散打哥练过，招式有板有眼，力量速度都不差。来顺靠的是蛮力、狠劲，和多年干重活练出的结实身板，加上手里有家伙，勉强招架。但走廊狭窄，施展不开，他年纪也大了，体力在迅速消耗。

　　几下交手，李来顺就已经挨了两拳，嘴角被戳破了。不过散打哥也被管钳扫中肩膀，动作稍有迟缓。

　　不能拖！荣发心想必须发点狠劲儿，他也不再防守了，拼着硬挨一拳，管钳抡圆了砸向对方脑袋！散打哥没想到他这么拼命，仓促偏头躲避，管钳擦着耳朵过去，砸在墙上，火星四溅！

　　趁对方一惊的功夫，李来顺合身扑上去，用自己身体重重地把散打哥撞倒在地，两人滚作一团。管钳掉了，李来顺死死掐住对方脖子，散打哥则用手肘猛击来顺的肋部。

　　窒息让散打哥的力量减弱。李来顺腾出一只手，摸到了掉在地上的管钳，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散打哥的脑袋旁边（没敢真砸头）的水泥地，狠狠一砸！

　　「咚！」一声闷响，水泥地砸出个小坑，碎屑飞溅。巨大的声响和震动让散打哥瞬间僵住。

　　李来顺趁机松开散打哥的脖颈，捡起管钳，连滚带爬地冲向楼梯！他边往楼下跑边向后看看，他明显能听到身后散打哥咳嗽着爬起来的声音，但他再顾不上回头了！

　　李来顺跌跌撞撞冲下楼，冲出家具厂大门！门口放哨的两人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李来顺已经冲到了街对面，跳上他那辆停在隐蔽处的破面包车！

　　引擎怒吼，面包车像受惊的野马窜了出去！后视镜里，他看到散打哥和另外两人追了出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李来顺单手开车，另一只手颤抖着摸出那个老式对讲机，按下通话键，声音嘶哑：「坤坤…快跑…我暴露了…」

　　李来顺只说了这一句，就看到后面有辆车追了上来！是传销团伙的车！

　　李来顺猛打方向盘，把自己的面包车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他对这一带比较熟悉，穿街走巷门儿清得很。但是后面的车对他的车依然是紧追不舍，不依不饶。

　　李来顺心想，他必须把追兵引开才行，然后再给坤坤争取时间！李来顺内心一横，开着面包车朝着市郊更偏僻的废弃厂区撒丫子赶去。同时，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按下了口袋里那个连着王树坤紧急信号器的发射钮——连续三次！

　　仓库这边，王树坤收到紧急信号后，也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老舅暴露了！追兵可能马上会找到这里！

　　他必须立刻做出反应！刘俊丽还在看着手表，等着「客户」的最终表态。小赵和小孙似乎也察觉到了坤坤瞬间的脸色上的变化，手摸向了后腰——那里可能藏着东西！

　　千钧一发！

　　王树坤猛地一跺脚，脸上瞬间切换成极度惊恐和愤怒的表情，指着刘俊丽，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刘总！不好了！我刚收到消息…警察！警察往这边来了！有人举报我们非法集会！还有…还有人说我们搞传销！」

　　「什么？！」刘俊丽脸上的从容瞬间崩裂。

　　小赵和小孙两个年轻人立刻上前一步，挡在刘俊丽身前，眼神凶神恶煞地看向坤坤和老周他们几个人。

　　老周他们也「慌了」，纷纷站起来：「警察？怎么回事？」「我们就是来这里听听课…这…」

　　「快走快走！」

　　现场一片混乱。

　　王树坤趁机「急中生智」，对刘俊丽喊道：「刘总！你们快从后门先走！我去前面看看情况，挡一挡！」他指向仓库另一端一个不起眼的小门——那是他来之前就观察好的，通往后面一条堆满垃圾的窄巷。

　　刘俊丽此刻也乱了方寸，因为警察两个字对她的威慑力是致命的。她看了一眼「慌乱」的「客户」，又看了一眼「忠心耿耿」的王树坤，咬牙道：「小赵小孙，我们走！」又对王树坤急促吩咐：「坤坤，你机灵点！拖延一下！回头联系！」

　　说完，刘俊丽在两个保镖的簇拥下，仓皇冲向那个小门。

　　王树坤看着他们消失的身影后，立刻转身，对老周他们快速低语：「周叔，快！你们也从后门先走，分散离开！今天谢谢了！回头我表舅定会重谢！」

　　老周他们点头，也不多话，带着另外四人迅速撤离。

　　转眼间，仓库里只剩下王树坤一人。他冲到桌子边，抓起刘俊丽留下的文件袋和自己带来的蛇皮袋，又把那个还在工作的微型录音设备小心取出关闭，贴身放在上衣口袋。

　　王树坤觉得自己不能从后门走，从那走可能会再撞上刘俊丽。他决定快步从正门走，然后从前面离开。

　　王树坤刚拉开门，就看到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嘎吱」一声就停在仓库门口！车上跳下三个人，正是散打哥和另外两个打手！他们手里拿着钢管！

　　「那小子在那儿！抓住他！」散打哥眼睛通红，指着王树坤疯狂大吼。

　　王树坤被这阵势吓得魂飞天外，转身就往仓库里跑！但他哪里跑得过那三个人？眼看就要被追上！

　　就在这时！

　　「呜哇——呜哇——呜哇——！！」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骤然响起！而且不止一辆！

　　散打哥三人猛地刹住脚步，惊疑不定地看向仓库门外。

　　只见两辆警车和一辆特警依维柯，风驰电掣般冲了过来，直接堵死了仓库前后的道路！车门打开，十几名警察和特警迅速下车，持枪、举盾、控制外围！

　　「不许动！警察！」

　　「双手抱头！蹲下！」

　　威严的喝令声响彻仓库区。

　　散打哥三人手里的钢管「当啷」掉在地上，脸色惨白，乖乖抱头蹲下。

　　王树坤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上。他扶着门框，看到警察后面，跟着跑过来两个人——是自己老舅李来顺，还有…舅妈李秀梅？老舅脸上带伤，衣服也被扯破了，但眼神亮得吓人。舅妈眼睛通红，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一个领导模样的警察走过来，看了看王树坤，又看了看李来顺：「谁是李坤？」

　　李来顺坤举手：「我…我是。」

　　警察点点头，语气严肃但平和：「你和你老舅提供的线索和证据很关键。现在，请你配合我们回局里做个详细笔录。放心，你们是受害者和举报人，我们会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这位警察领导又看向被铐起来的散打哥三人，和远处那个小门方向（那里也有警察把守），拿起对讲机：「各组注意，主要嫌疑人刘俊丽及其两名同伙可能从后方小巷逃窜，立刻实施抓捕！重复，立刻实施抓捕！」

　　抓捕！重复，立刻实施抓捕！」

　　王树坤看着这一幕，听着警笛声、指令声，看着警察迅速而高效的行动，再看看身边喘着粗气、但腰板挺直的老舅，和虽然害怕却紧紧依偎着老舅的老舅妈…

　　一直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

　　天旋地转。

　　他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个月后。

　　「福寿园特大传销案」侦破工作基本结束。以刘俊丽、王主任（真名王富貴）为首的三十余名核心成员全部落网。根据李来顺提供的账本照片和王树坤的录音，警方初步查明该团伙涉案金额超过两千万元，受害者遍布多个省市。刘俊丽等人对组织、领导传销活动，非法拘禁，敲诈勒索等罪行供认不讳。

　　王树坤作为关键证人和受害者，配合完成了所有笔录。他的身份证和其他被扣物品都拿了回来。警方鉴于他在破案中的积极作用（特别是那份关键录音），以及他本身也是受胁迫和欺骗的受害者，没有追究他早期「发展下线」（包括忽悠表舅）的责任，但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

　　李来顺和李秀梅也因为协助破案受到表扬，虽然来顺「潜入和制服对方人员」的行为方式有点…嗯，别具一格，但鉴于情况紧急且未造成严重后果，警方也表示了理解。

　　这天下午，来顺殡葬服务店里。

　　王树坤正在笨手笨脚地给一个纸房子贴金箔，贴得歪歪扭扭。李秀梅在一旁看着，她本想纠正终于还是忍住了，最后叹了口气：「算了，你还是去帮你舅看店吧，别糟蹋我的金箔纸了。」

　　王树坤嘿嘿笑了，放下手里的活，慢悠悠走到柜台后面。店铺重新进了货，纸钱香烛码放整齐，门口那两个纸扎童男童女也换上了新款，笑容没那么诡异了，看着还挺…憨厚。

　　李来顺蹲在门口，正用砂纸打磨一块小木牌。那是他准备给姐姐——坤坤妈妈——刻的平安牌。

　　「舅，」王树坤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我想…过两天回老家一趟。看看我妈。然后…可能在老家找个活儿干。」

　　李来顺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没抬头：「想好了？」

　　「嗯。」王树坤点了点头，「这次的事…我想明白了。踏踏实实过日子比啥都强。我回去看看有没有啥能学的技术，或者…跟我妈学学踩缝纫机也行。」

　　舅妈李秀梅走过来，把一杯热茶放在王树坤面前：「回去也好。你妈肯定想你了。钱够不？不够让你表舅拿点。」

　　「够了够了！」坤坤赶紧说，「警方帮我要回来一部分之前被骗的钱，虽然不多，但路费够了。」
　　李来顺终于抬起头，看着王树坤。他觉得外甥瘦了不少，但那双眼睛清亮了许多，不再有那种虚浮的狂热。然后他点点头：「行。回去替我给你妈带个好。告诉她…舅这儿挺好，让她别惦记。有空…我带秀梅去看她。」

　　王树坤鼻子一酸，用力点了点头。

　　这时，门外传来汽车声。一辆警车停在门口，下来两个警察，是负责这个案子的陈警官和他的搭档。

　　「哟，忙着呢？」陈警官笑着跟李来顺打招呼。

　　「陈警官！快请进！」李来顺连忙站起来。
　　几人先后进店，陈警官说：「案子基本结了，过来跟你们再说一声。还有个事儿…」他看向王树坤，「那几个被你表舅…呃…制服的家伙，还有后来被抓的刘俊丽那几个核心，听说在拘留所里，老做噩梦。」

　　「做噩梦？」王树坤一愣。

　　「嗯。」陈警官表情有点古怪，「说是老梦见纸扎的小孩围着他们跳舞，还有一个拿着大钳子的人影追他们…心理评估都说他们精神压力过大。」他看了一眼来顺殡葬服务店里角落的纸人，和荣发手边那把他至今没舍得扔的管钳，轻咳一声：「当然，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众人：「……」

　　陈警官又拿出一面锦旗，递给李来顺和王树坤：「局里给你们的，表彰你们协助破案。虽然过程…比较特别。」

　　锦旗上写着：「热心市民，智勇双全」。落款是市公安局。

　　李来顺和王树坤接过锦旗，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自豪。

　　送走陈警官，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给简陋的小店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王树坤看着那面锦旗，又看看正在小心刻着平安牌的老舅，和低头整理纸钱的舅妈。

　　来顺殡葬服务店里很安静，只有刻刀划过木头的沙沙声，和纸张摩擦的悉索声。

　　空气里，是熟悉的纸张、浆糊和淡淡檀香的味道。

　　这次，王树坤闻到的，不再是死亡和绝望的气息。是烟火气，是踏实，是劫后余生的、粗糙而温暖的。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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