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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
沈清得了封号,又新得了表字,沈璨的比武招亲结果于他已经不再重要了。
他不再汾帝面前用之前那种乖顺的态度来遮掩自己,反而是雷厉风行的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行装。
十六年,自己在帝都之中所能带走的东西并不多,太后心痛自己天高路远,赐给了自己一堆的宝石珠宝,沈清看都没看,把刻有皇家印记的珠宝统统留给了自己的哥哥,至于一些可以变现的珍珠,他才选择带在了自己的身边。
穷家富路,益州府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变卖皇家御赐之物可是杀头的大罪,沈清还不至于蠢到这种程度。
男的也不需要用这些珍珠来装点自己,带在路上也十分的不方便,沈清琢磨着什么时候把这些一笼子的珍珠变卖了,折成现银比较好一点。
但是在帝都出手比较麻烦,沈清思来想去,还是等着到了益州府再说吧。
剩下的,他去看了自己的乳母,乳母给了他一块小时候使用过的百家被,里面密密麻麻的缝在里面的,全是他留在这里的稻种。
他的出行之日定得又快又急,沈璨的驸马人选还没有彻底的定下来,因为苏晚霜这个时候突然开始拿乔,左右定不下来合适的人,汾帝也不催促她,让她自己慢慢的选,沈清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自己已经破坏了苏晚霜的第一步谋划,要是再留在京城,指不定这个女人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之事来报复自己,还是早早的遁走比较好一点。
沈清十分明白见好就好的这个道理。
顾岳吐掉了嘴里咬着的草杆,看着在自己的身后,代表着王爷的仪仗。
他料想的没有错,这个三皇子,不对,应该是和瑞王,果然是一个大麻烦。
头几天他还挺有兴致,晚上扎营休息的时候,他还可以和顾岳交谈,并且让他身边的小太监,替自己提着灯,在周围辨认着各种植物,甚至还拔下了好些植物,十分珍惜的放在了自己的马车之上。
顾岳看不懂他的行为,但是他也不想去了解,他只需要在外围负责好这位和瑞王的保卫工作就可以了。
车队行进到大概一半的时候,前面的路算是平坦好走,但是一旦靠近了四川的地界,道路开始变得崎岖难行了起来,护送和瑞王爷的皇家侍卫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在山区之中行进了几天之后,纷纷病倒了。
顾岳:……
他心累的抹了一把脸,看着自己活蹦乱跳的三百大头兵,还有就是挨个挨个行走在其中的和瑞王,他依稀觉得,这位王爷,似乎看上去,比在帝都的时候,活泼了许多。
蜀地山区多虫蛇,同样,很多地方也长有艾草,沈清命令还能动的士兵采摘了许多艾草,点燃了之后,一一的放置在了营地周围,艾草的烟气缓缓的漫上了这片被迷雾笼罩的树林。
蜀道难,诚不欺我。
但是越走,这边的气候就越是温暖湿润,沈清把自己的百家被全部拆了,把里面的种子拿了出来,就怕它闷在里面发霉坏潮。
如果真的出现了这种事,那只能说是功亏一篑了。
勉强的靠着沈清的艾草,这群皇家侍卫缓了几天之后,才终于重新开始走了起来,顾岳这才重新松了一口气,和这群仪仗兵相处下来,两方都互相看不顺眼——
哪有当兵的是这个样子?!
不过此时此刻,他们的想法倒是得到了空前的一致。
赶紧把这尊大佛——和瑞王送到!
所以说人的主观能动性还是十分重要的,沈清原本预计自己大概需要三个月才能走到益州府城,但是真的到了府城成都之后,其实也只花了两个月而已。
不过……
沈清十分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面前,题着破破烂烂的益州府城成都的这几个字,上面的木头牌子中间还裂开了一条缝,配合着夏日的灿灿阳光,这是什么?
甲光向日金鳞开?
他用手遮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整个益州被四周的高大山脉包在了其中,大部分的世人只知道蜀地偏远,又被高山和大江所遮拦,山林多瘴疠,他们说的话也和中原官话也有着很大的不同,但是沈清知道。
蜀地并不贫瘠,只是现在还处于发育期中而已,而他现在所处的朝代虽然不是自己历史书上所熟知的任何一个朝代,名字也更改了,但是大致的地形和一些显著的地理特征仍然非常符合自己认知之中的,自己之前生活的那个地方。
而自己的任务也十分简单。
猥琐发育,不要浪。默默的替自己和哥哥积蓄力量,直到自己的亲哥能够登基称帝的那一天。
沈清看着头上的府城牌匾,他们一行人的仪仗到来也惹来了不少百姓的关注,他们叽叽喳喳的指着这个方向,一看这个势头,就知道这群人是贵人,早就躲得远远的。
不过还是有一些声音传到了沈清的耳朵里面。
“那群人是来干啥子的?”
“哎哟,喊你莫看,到时候把你眼睛挖咯我看你啷个办。”
“仙人板板,路都堵起了。”
沈清:……
不好意思,自己全都听到了。
顾岳似乎有点不太好意思的样子,他们比预计的时间提前到来,这让益州知府的人匆匆忙忙的从里面跑了出来,自己的治下要来一位王爷,于情于理他都是需要倒履相迎的。
但是为什么这位王爷来得比自己想象得快这么多!
成都作为州府所在,统管着整个益州,这里的地形和沈清之前所熟知的四川盆地十分相似,但是名字有一点点不一样——
盆底西面是连绵不绝的高原雪山,从盆底最下面一点点的爬了上去,这一片的山脉,被称之为青鸾山脉。是因为传说中有一只修炼千年的青鸾被孔雀王苦苦追求不成,孔雀王因爱生恨,心生执念,反而口吐烈火试图炼化青鸾,青鸾奋起反抗,身躯落入到了这片大地之后,连绵的山脉就是它的羽翼所伸展的地方,起伏不定的丘陵就是它受伤的地方。
西部地势险峻,气候高寒,但是仍有路能走过去的,过去之后,就是苦寒高冷的藏地,是属于藏王的地界了。
而中部和东部则是被统一的称之为锦原,这里地势低平,千里沃土,两条主要的大河几乎是横跨了整个益州,略小的那条玉带江就是在锦原,汇入到了锦江之中,锦江再蜿蜒而下,冲刷过整个锦原,然后携着万钧之势切开了东部高高的山脉,在群山之中,流出了暴躁和一往无前的气势,流过这里之后,锦江的名字再次更改,变成了沱江,就变成了湖广一地的母亲河。
大体来说,这里和之前的四川十分相似,可能细节方面略有一点出入,但是依旧让沈清十分的熟悉。
并且在熟悉之中,还带着新鲜感。
大雍朝中,中原,江南为重地,湖广两地连年水灾,大泽每年都在扩张,淹没了无数地界,而宜州,蜀中,还有连带着关中一片则是既接藏地,也接暹罗,南蛮等地,而关中一片虽有出川通道,但是这条路又是连接着和西北边疆,时常会有流匪,走私犯,还有外域民族之人在路上出没,所以这条重要的出川通道并没有特别多的人在行走,在大雍朝的许多人心中,蜀中,益州,并不是一个非常适合做封地的地方。
路远难行,消息难以畅达,就算是和瑞王有所谓的佛祖庇佑,但是如果真出了什么事的话,可能都等不及朝中派救兵。
但是对于沈清来说,这正是自己想要的地方。
天高皇帝远,海阔凭鱼跃。如果说益州一地的地形就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盆子一样,那它之后,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聚宝盆。
王旸整理着自己的衣冠,他昨天才从鱼嘴分水处赶回了成都府,堪堪才安排好今年的鱼嘴清淤和维护的工作,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了他的从事一脸惊慌失措的给他说,和瑞王的仪仗已经出现在了州府之外,正在朝着成都府所在的方向前进!
王旸:……
他这才一跃而起,带着自己的属下,纷纷的朝着外面赶了出去。
他刚走出去,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顾岳的脸上带着快活的神色,他在马上对着王旸王大人抱拳行礼,说道。
“幸不辱命,我已将和瑞王安全护送至州府,现下我还要赶回军中,接下来的事,我就一应交给王大人了。”
王旸:……
他狠狠的在心里给顾老将军记了一笔,我说这群人咋来得这么快,敢情是因为有个熟手在前面带路护送啊,关键是这个熟手还不给自己通个气,到时候,这所谓的和瑞王参自己一本不敬宗室的罪名就好看了。
但是他在面前还是不能发作,他只能对着顾岳小将军同样回了一个礼,顾岳朝着天打了一个鞭响,大声的说道。
“南军!跟我走!”
还坐在马车里面的沈清,就看着散落在他的仪仗队伍周围的那些军士灵活的调转了自己的马头,纷纷的前往了他们的小将军所在的地方,不少人甚至脸上还带着终于解脱的表情——
顾岳遥遥的对着他所在的马车抱拳行礼。
“王爷,卑职幸不辱命,山高水长,我们之后有缘再见了!”
沈清掀起了自己的帘幕,看着顾岳带着他的军士朝着另外的方向奔驰而去,路上还避让了一下百姓,仪仗队停了下来,队伍的领头人是个面白无须的礼仪太监,他没好气的扯着自己的嗓子,尖尖的说道。
“怎么回事!”
王旸匆匆的带着自己的州府从事,治中从事,还有各部主薄赶了过来,他的心里虽然看不起这些宦官,心眼就跟针尖一样小,但是他们是实打实的皇帝耳目,王旸就算心里再不喜这些人,但是脸上是一点都不能露出来——
“大人,是我的失职,我没想到,王爷的脚程竟然如此之快。”
他的手在背后疯狂的摆动着,一众从事马上就开始驱赶起了周围的看热闹的百姓,衙役也持着刀分列在了两边,准备把入城的道路清理出来。
但是一声叮铃铃的声音响了起来,沈清直接掀开了自己马车的帘幕,然后从上面走了下来,他的身后跟着自己带来的小顺子,朝着王旸走了过来。
“不用如此麻烦了。”
沈清温和的说道。
“我只是一个闲散王爷而已,不值得王大人如此费力,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的王爷府邸是不是还没建好?”
王旸这才第一次看到沈清,沈清的脸上还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是这点疲惫对于他,就像是明珠蒙尘,瓷器落灰,依然能够看到藏在下面的,那令人心动的底色。
沈清一挥手,他身后的小顺子就奉上了一个精致的木制的匣子,沈清伸出了自己的手,在匣子的锁上拨弄了几下,打开了匣子,在府门之前,淡淡的日光之下,一股子耀眼的金光从匣子之中透了出来——
“我的金册,劳烦王大人了,之后我就落户于此处了,一应规矩,都按照之前的来。”
王旸微微颤抖着手,接过了这辉煌夺目,淡淡的金箔做成的的书本。
沈清接着又取出了一张特殊的信封,上面盖的着,不是皇帝的印鉴,也不是尚书令的印鉴,这个只是以简单的火漆封了口,但是能从那个匣子之中取出来的,怎么可能是普通的信件呢?
沈清说道。
“这个是大太平寺师傅的信件,王爷府尚未修好的时候,我就暂时的居住在大慈寺了,正好可以礼佛清修,王大人,这应该是可以的吧?”
大慈寺,成都名寺。
大慈寺曾有无数的高僧在此讲学,受戒,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寺庙,这位传说中和佛祖有着不解之缘的皇子暂时居住在大慈寺,简直没有比这个更加完美的安排了。
王旸当下就应和了下来,他正准备在前引路的时候,沈清再次做出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举动。
“皇子仪仗过于复杂,而且他们也需要原样带回,就不用再进城了,王大人,请吧。”
他一伸手,示意王旸走在自己前面,王旸感觉到自己的膝盖都在发软。
这位三皇子,不对,王爷,他只是听自己的京官同僚提过几笔,说他和太子同出一脉,都是故去的陈皇后所出,两兄弟之间的感情十分的好,而且性格也十分的相似。
几乎毫无宗室之间的架子,和其他的几位皇子装出来的惺惺作态不同,特别是在太子终于得到了允许能够议事参政之后,他在京官之中的好评度正在急剧的上升——
这些,也是王旸的好友在信件之中给他说的。
大致意思就是,和瑞王虽然看上去并不得陛下喜爱,但是他本人却毫无芥蒂,十分好相处,让王旸放一百个心。
现在看来,王旸的好友是真的没有骗他,这位和瑞王,是真的毫无架子啊啊啊啊啊!
沈清漫步走进了城门之中,他甚至还递了自己的腰牌和文书给守城的兵士验过,并且说道。
“我虽是王爷,但是也要按照规矩来,你们的入城都是要收税费的吧?收多少?”
王旸跟在他的旁边,他说道。
“陛下圣明……蜀中最近收成不好,入城只有商贾才会收费,农人是不会收费的。”
沈清十分自若的说道。
“那我就按照商贾入城来收费吧,落户完成了之后,就无需再缴纳入城费了吧?”
王旸点点头,生怕自己被守在旁边的大太监安上一个苛捐杂税之名头,沈清示意小顺子走上前去,他这次带的人不多,他带走了小顺子,大宫女绿腰则是留给了自己的哥哥,除此之外,他还带了两个贴身侍女,三位洒扫婆子,一位厨子。然后就是汾帝配给他的大概三十来名侍卫,负责他的王府安全,这些侍卫的俸禄第一年是从汾帝的内库之中走,到了第二年的时候,就要沈清自己一个人全额负担了。
沈清一想到这个就头大。
这生计还没个着落,养王府的重担就已经肉眼可见的压了下来——
关键是他这王府配置,谁看了,都只有两个字。
寒酸。
但是沈清并不这么觉得。
人不在多,就他一个人而已,能有多少事?重要的是,忠心。
毕竟自己和哥哥所谋的事,是天底下最容易掉脑壳的事。
入城之后,王旸带着他,直接前往了大慈寺的方向。
和沈清记忆当中,那个有着漂亮的红墙的大慈寺略有不同,这个大慈寺的红墙外皮已经开始斑驳褪色,但是在它的寺院之中,仍然种着一株银杏树,只不过这株银杏树此时还未完全长成,只是一株幼苗而已。
一位僧人正在给它浇水。
沈清轻轻的叩了叩门,他把自己的所有侍卫,还有随行人员都留在了外面,益州的官员也没有跟进来,这位僧人抬起了自己的脸,看向了沈清。
沈清抬手,对着他行了一礼。
“住持,我叫沈清。”
僧人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水瓢,他点了点头,对着沈清说道。
“我知道你,请跟我来,师兄之前就已经给我来过信了。”
住持带着他一路前进。
沈清被安顿在了寺院之旁的一个小小的别院之内,院子很小,只有两进,沈清留下了小顺子,两位贴身宫女,洒扫婆子住不下了,只能让王旸给她们暂时的寻个附近的村民之居,收留一阵子,而负责保护沈清的侍卫,只能轮流前往这里和卫所之间,王旸让这里的卫所给他们腾出了一间房子,好歹把沈清一行人安置了下来。
大太监同时也身兼督工一职,他还不能马上离开,必须要看着王府修好,沈清入住之后,他才能离开,此时,这位大太监,和王旸,还有大慈寺的主持,三个人之间虽然没有言语交流,但是此时却有了一个空前统一的思想。
那就是赶紧把王府修好,把这尊大佛请进去。
大慈寺地处城郊,它的旁边是一片树林,而在树林之中,则是有着好几亩,属于寺庙的私田。
大雍朝,并不禁止民间信仰,但是对于各种寺庙和朝拜场所依然有着严格的控制,比如说青壮年不可超多少人,并且仍然要收取农税,毕竟不管是道士,还是僧人,既然生活在这里,还是需要吃饭的。
这几亩私田,就是属于大慈寺自己的,每年,主持都会雇佣佃农在此耕种,而且寺庙宽厚,如果收成不好,他们也不会逼迫佃农必须上交足额的粮食,久而久之,这里周围也稀稀拉拉的汇聚成了一个小小的村落,除了耕种,他们平素也会做一些小小的吃食,在礼佛日的时候卖给前来礼佛的小姐太太们。
也算是一笔额外的进项了。
住在大慈寺的日子,沈清也没有闲着,他毕竟还挂着大师傅给自己“俗身佛子”的定语,略略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院子,他就在小顺子,几位侍卫的保护之下,出门了。
终于!可以不用再得到手谕就能自由的在外逛街了!
沈清的心早就飞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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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架空虚构背景 礼仪什么的我就不太严谨了 真考据起来步骤很多很复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