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境追凶［无限］

　　狭窄的过道里，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浑身包裹在太过违和的校服中，显得更加局促。

　　男人转过身无措地看向许亦舒，完全是一副被诡异的规则吓得不轻的样子，好似要将希望完全寄托在许亦纾身上。

　　“也许没你想得那么复杂。”唐沛铂适时点评道。

　　许亦纾没回应，和中年男人在过道里僵立着。

　　男人犹豫半刻，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迈步走向他上次坐的位置。

　　“拦住他！”唐沛铂的声音带了几分急切。

　　许亦纾却没有动，只是专注地盯着眼前人的背影。

　　步伐稳健，踩地很实，肩线平齐，背部舒展，光靠背影完全看不出一丝佝偻和畏缩。

　　她在反思。

　　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傲慢”。

　　她自诩足够谨慎，却完全忽视掉了身边这个将“恐慌”演绎到极致的“可怜人”。

　　从始至终，他都保持着“极度恐慌”的状态，紧绷的情绪像是一刻也没有松缓过。

　　可相对应的结果却是，从头至尾，他一丝差错也没有出过。

　　正如唐沛铂所说，座位的规则并不复杂，她只是被先入为主的思想蒙蔽了。

　　毕竟间操环节充分证明——“规则”确实以“维持学校秩序”至上，那么便不可能会有“随机抽选一个座位爆雷”这样的规则存在。

　　如果有，那这条规则唯一的可能便是——未经老师允许，不能私自和同学调换座位。

　　正如间操要遵循站位规则一样，上课也应该遵循座位规则。

　　窗边的男生并不是因为这条规则死的，所以问题只出在许亦纾两人的座位上。

　　许亦纾没有忘记，虽然看似只有两个座位，可却坐过三个人。

　　当时弹幕隐秘的激动和老师不怀好意的催促无一不证明着——那个座位不能坐。

　　许亦纾当时便先入为主地认定前一个人因为是坐了那个位置死的，但事实是要人命的规则并不单单只这一条。

　　也许只是，她不能坐。

　　首先，她没有走错班级。

　　其次，唯一的空位置并不是她的座位。

　　足以说明，她的位置被眼前这个“老实胆小”的中年男人抢占了。

　　私自换座却没有死，这种能够与“规则”相抗衡的力量只能来自于游戏。

　　比如说——积分兑换的道具。

　　许亦纾不敢想象，眼前的男人究竟是多么资深的“主播”，才能拥有足以在规则中横行的资本。

　　他出现在这，是为了来害她？

　　许亦媛的死……是否也与他有关？

　　思绪飞转之间，男人已走到座位前，即将落座。

　　“你还在等什么？”唐沛铂急躁了起来。

　　许亦纾暗自咬牙，错误位置不能坐，正确位置又不一定抢得过，再站一会儿又怕直接被制裁。

　　前有狼后有虎，这该死的游戏每一步都暗藏杀机。

　　“铃——”

　　见鬼的铃声又一次催命般响起，许亦纾心脏狂跳，非常确定自己不能再站着了。

　　不敢在教室里跑动，她快步向着男人走去。

　　心里豁出去地想：Boss都耍过三个了，不过是个玩家，未必就是死局。

　　可下一秒，她却听见了楼下传来的整齐的脚步声，她微微皱眉，觉得哪里……

　　“不对！”唐沛铂好似与她灵犀相通。

　　“这不是上课铃。我看到一楼和二楼的学生列队出去了，方向好像是——”

　　他话音未落，许亦纾周围的学生已经纷纷起身，十分淡定地绕过许亦纾向外涌去。

　　许亦纾陡然明白，提着的心放松了下来。

　　“是食堂！刚才的铃是吃饭铃！”唐沛铂音调上扬。

　　许亦纾第一次有些感谢这个学校混乱的作息，她混在学生中站着排向食堂挪去。

　　食堂是一座简陋的平房，与门卫室并排矗立在学校大门两侧。

　　这个学校处处都透漏着古早、破旧的气息。许亦纾不是很相信它会是第四恒星系的77-3Y星上的建筑。

　　第四恒星系远离母星，是人类文明开拓宇宙的最前锋地带，向来以“前卫”著称。

　　许亦纾紧随队伍进入食堂，四处打量着。

　　房子看起来纵深很长，尽头是整齐的一排窗口，两侧整齐地列满长条的不锈钢连体桌椅，古老的工业风扑面而来。

　　墙壁上挂的都是“粒粒皆辛苦”“食不言寝不语”之类的美德标语。

　　“这个星球上的同名学校我们都筛了，没有一个看起来像这个这样古老。”唐沛铂纳闷地说。

　　由于队伍实在太过漫长，原本不饿的许亦纾等排到前排的时候也已饿得发虚。

　　走到近前才看清每个窗口内都站着两位大妈，一个负责盛饭，一个负责打菜。

　　学生可以通过刷脸付钱。

　　看起来一切都没什么问题。只是不知道菜能不能吃，许亦纾有些担心地想。

　　“啊！卧槽！”凄厉尖锐的叫声划破寂静，许亦纾霍然转头。

　　薛主任如鬼魅般突然冒出来堵在几名男女面前，把他们吓了一跳。

　　那几个人中有几个不太像学生，可能是抱团的玩家。

　　“男女生交往过密，”薛主任死白的眼珠缓缓转动，“真是不听话的坏孩子。”

　　许亦纾推断，薛主任可能是一个类似“判官”的角色，她需要说出学生所犯的“罪行”才能动手杀人。如此看来，对上她好过被“规则”强制引爆。

　　可是，她出现的规律是什么呢？

　　未及细想，薛主任已经抬起了手，只是瞬间，漆黑指甲急速暴长，轻而易举捅穿了离得最近的男生的胸口！

　　“啊！！！”

　　剩下的几人这时才恍然惊醒，立刻动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

　　一个女生稍慢半步，被瞬间赶到的薛主任从后心贯穿，血淋淋的指尖自前胸刺出。她不可思议地瞪着胸前冒出来的手指，汩汩鲜血自口中冒出，几秒之间便咽了气。

　　还剩三人。

　　落在最后的那个哭嚎着求救，四周却只有一片死寂的注视，没有人敢挺身而出。

　　在薛主任解决他的时候，跑得最快的男生已经赶到了门口，他粗暴地撞开挡在他面前、正站着排的学生，那个学生显出很惊讶的样子，像是完全没懂撞他的人为什么这么急迫地要出去。

　　许亦纾早便怀疑这些学生根本看见这些异常的现象，果然，下一刻，撞人的男生“嘭”地一声被系统强制处理了，而那个学生像是看不见那片离他鼻尖近到极致的血雾。

　　许亦纾移开视线，没有错过薛主任身形的一丝停顿，似是一种……慢了一步的懊悔。

　　总不能是有什么KPI要完成吧，许亦纾压下荒谬的联想。

　　最后剩下的那个人被薛主任回身轻飘飘一抬手，便断了生机。

　　人命如草芥。

　　薛主任扫视了一圈，目光如淬冰意。许亦纾低下头，隐隐感觉到一道目光在她身上稍稍停留。

　　待她抬起头，薛主任再一次消失了。

　　徒留下满地的狼藉和蔓延的血色。

　　再饿的人也不会在这种场面下还吃得下饭，可是那些打完饭的学生们却吃得很专注。

　　他们全部诡异地站立着无声进食，对身旁惨状浑然无觉。

　　许亦纾环视一圈，看到几个不似学生模样的人一脸菜色地机械进食，没有人敢坐下。

　　终于轮到许亦纾，她仔细看了看，有三个荤菜四个素菜，菜色看起来是很正常的食堂菜——毫无色香味可言。

　　许亦纾思索着，点了一个素菜。

　　两个大妈丝毫不手抖，十分慷慨得一勺又一勺地盛着。

　　怪不得排了这么久的队，许亦纾有些理解了。

　　光是一菜一饭就盛了满满一大盘。

　　真是恶意满满。

　　许亦纾找了个适合监视“同桌”的位置站着，尽量忽视周围的血腥气，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食物。

　　“你就想你吃的是焦香酥脆、咬一口就飙汁、嘬一口就升仙的爆辣脆香炙鸡。”

　　唐沛铂感情充沛地描述着，似是垂涎欲滴。

　　许亦纾盯着眼前这盘糊状物叹了口气，咽得更艰难了。

　　慢慢地，学生剩得不多了，一群“主播”奋力地吃着，其中有几个似乎还不忘做直播效果，做出大口大口咽得很香的样子，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吃成这样，真是很卖力了。

　　许亦纾一边自叹不如，一遍加快速度。

　　终于，在食堂里只剩下十几个人的时候，许亦纾打着饱嗝清空了餐盘。

　　她立刻起身，走到侧面一排的水槽前，将餐盘洗刷干净放到餐车上。

　　一系列流程完毕，她才长舒一口气。

　　一口气没吐净，眼前毫无预兆地浮现出一行粗大的黑体字。

　　【主线任务：探索学校档案室】

　　许亦纾眉头微蹙，没有料到这个游戏还会发布任务。

　　而且是在这个时候——唐沛铂告诉她，吃完饭的学生们都回到了寝室进行午休。

　　她一时有些头大。

　　黑体字消散，没过一会儿，又一行小字浮出：

　　【档案室是学校的机密所在，埋藏着无数陈年往事。如此美丽的校园背后会有怎样的故事呢？好期待，让我们亲自前往，一探究竟吧！】

　　　到底谁在期待？许亦纾无力吐槽。

　　随机，数条弹幕悠悠滑过：
　　「好期待好期待！」
　　「+1！」

　　……她颇为服气地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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