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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丰承硬着头皮起身,打哈哈道:“末将在和孩儿聊家中之事,让太子见笑了。”
“哦,原来如此。”太子打量着他们二人,笑道,“世子与威武侯甚肖,玉树临风,他日必成大器。”
“世子,这一杯,孤敬你。”太子对着丰凌瑾道。
“瑾儿?”沉默中,丰承唤道。
丰凌瑾站了起来,什么都没说。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手指一翻,将剩下的酒液都倒在了地上。
议论声簌簌而起,立刻甚嚣尘上!
丰承放在桌案上的右手立刻握紧了,太子的面色不动,道:“这孤却是不懂了,世子何意啊?”
“他……”
“太子殿下,”丰凌瑾夺过了丰承的话头,抹了下带着水意的唇,“丰凌瑾不敢忘西南阵亡的将士,这一杯替他们敬殿下。”
“呵呵,”太子没那么好糊弄,“牺牲的英烈朝廷自会抚恤,刚才那杯是孤敬世子的,世子莫非不愿接受?”
今夜本是犒劳众臣的宴会,丰凌瑾虽说有些狂傲,但太子寸步不让,把丰凌瑾逼到这个地步亦属罕见。
不禁令人猜测,威武侯调任西南背后是否有太子的手笔。
而现在,太子已经盯牢了丰家,寻他们的错处下手!
丰凌瑾抬起眼,正要说话。
一个女声突然道:“父皇,威武侯为我大燕立下汗马功劳,燕笙作为公主,想要替父皇及天下生民敬他一杯。”
是皇后所出的四公主燕笙,她着公主朝服,头戴花树冠,穿赤质五色翟纹衣裳,款款走到殿下向皇帝请求。
太子因燕笙打断他的质问而不快:“皇妹,你一个女流之辈……”。
“正因为笙儿是一个女流之辈,深知没有威武侯,没有各位将军的庇佑,本宫及天下女子无法获得这一份安宁生活,才要敬威武侯,也敬各位将军!”
燕笙说这话时,铿锵有力,大义凛然,比一般男子声调略高的女声响彻大殿。
太子眯起眼,他倒是没想到,燕笙竟有几分邦交的天赋。他不用看父皇也知道,燕笙的请求一定会被允许。论功行赏的场合,大家更愿听到歌功颂德之声。哪怕只是为了打压自己,他也会点头。
帝王之术……
“老臣多谢公主殿下!”一个老臣激动地站了起来,他的右边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额头起穿过眼睛、鼻梁,看起来格外可怖。
“杨将军不必客气!大家在边境前线舍生忘死,朝廷必将照顾好你们的妻儿,保证大军的粮草兵器供应,不让将士们白流一滴血!”燕笙记得这个老将军的名字,他是比丰承资历还要老的将领,赤胆忠心,公而忘私,民间称之为独眼将军。
“好,好!”一连说了数个好字,旁边的人搀扶着他,杨老将军才手发颤地坐了下去,还对搀扶他的人说,“公主说得好哇。”
那人感慨地点点头。
他们是高官,更是武将。哪个要亲自领兵的人不期望朝廷百分百地信任他们,给他们机会建功立业呢?
战士军前半死生。从军之人,哪次出征前不是将头颅缀在脖颈上,拼了命地砍杀敌人,那些功勋都是他们拿命换来的!身边的兵卒换了一波又一波,费尽千辛万苦回到上京,妻子儿女都换了样貌。哪个热血儿郎能受得了猜忌与疑心?
眼前的女娃娃看着年纪轻轻,却懂得他们的心:当兵的命不是泥捏的,也是爹生娘养的。要是能报效国家,他们死得其所,死得心安!
整个麟德殿的人都被燕笙的话激起了心中的波澜。
唯有司马皇后,眉间挂上了一缕担忧,似乎不习惯燕笙在这么多臣子面前大肆卖弄。
宴会的酒很清淡,怕臣子们喝多了失态。燕笙一杯下肚,除了冰凉的酒液在胸中激起几分暖意外,没有什么不适。
她从未这样和前朝的臣子共饮,尤其还是她倡议的。陌生的豪情油然而生,这就是帝王之家,她天生可以做领导者,她就是天潢贵胄。
她走到威武侯面前,又敬了他一杯酒。
丰承谦逊地感谢她,喝下了。
燕笙又走到丰凌瑾面前,端起酒杯示意:“请。”
丰凌瑾这次没有拒绝。一口饮尽,道:“饮酒伤身,公主保重身体。”
燕笙含着笑意道:“多谢你了。”
“什么?”丰凌瑾没有理解。
燕笙并未解释,而是说:“侯爷与世子劳苦功高,天下百姓都记在心里,不会因为谁说了什么而改变。”
丰凌瑾的神情有些不自在。
燕笙没有为太子说情,更没有通过指责他来抬高自己。她说的是最简单的道理,反倒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而且,他也不习惯燕笙以这样一种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公主?”丰承见燕笙一直停留在丰凌瑾身前,以为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侯爷,世子前些日子救了燕笙的性命,燕笙在感谢世子的救命之恩。”燕笙笑道。
“有这样的事。”丰承有些惊讶,但还是道,“这是丰凌瑾分内之责,公主不必挂怀。”
燕笙微笑,矮身替丰凌瑾倒酒,起身之际二人的距离变得非常近,她侧脸,在丰凌瑾耳边悄声说了几个字。
丰凌瑾浑身一震。
“皇妹!”太子远远地点燕笙的名。
全场的视线又回到了燕笙身上。
燕笙状若无事地转过身:“皇兄何事?丰世子敬的酒,臣妹已经帮皇兄喝了。”
太子像是浑不在意:“你我本是一家,丰世子喝谁的酒,有何区别。孤唤你,是想起了一事。”
他笑道。
燕笙问:“何事?”
太子朗声而笑:“皇妹住在宫中数日,想必许久没和夫婿相见了吧?子仪,你惹了皇妹不高兴,连她的面也见不到,不如趁这个机会赔个礼?”
他唤陈羽华的字。
今夜受邀的主要是武将,燕笙没想过陈羽华会来,凭他的官职还不够格参宴,他必定是太子带来的。
燕笙往太子下首的位置一看,果然看到了陈羽华。
方才她一直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竟然是他。
现在不应该在和韦蝉衣卿卿我我么,又来找她作甚?
自从陈羽华和韦蝉衣私通后,燕笙就将二人旧日的感情全部作废了。
现在他又随太子入宫,燕笙除了将其视为太子的计谋外,不做他想。
陈羽华接收到燕笙的目光,站了起来。
一月未见,有佳人相伴在侧,他倒是不见体胖,还瘦了许多。眉眼昳丽,骨相华丽,依然是她喜欢的长相。
可惜,多情便是无情。陈羽华容貌再过人,燕笙就不相信找不到比他更美的。
既如此,她又何必眷恋不舍。
陈羽华眉间笼着愁意,朝燕笙深深一拜。面对一殿人,他毫不顾忌自己的尊严,对于丈夫来说已是十分难得。
燕笙却没有反应,下意识还瞥了一眼丰凌瑾的神色。
“陈郞中何必如此!”看到丰凌瑾没什么表情,燕笙才道,“太子殿下说你惹了本宫,本宫却全然不知何事。”
“皇妹何必掩饰?”太子开怀道,仿似在说什么有趣的事,“不过是妖红斜紫,争了牡丹风头。”
男主与妻子之外的女人有私,在男人心目中,是齐人之福,是一段为人称道的风流佳话。
太子作为男子,也知道说什么话能够戳女人的肺管子。
“皇兄此言差矣。”燕笙的嘴角挂上一抹笑,“本宫何时说过陈郞中的妾侍惹了本宫不高兴?”她给韦蝉衣留了些颜面,没有说她是陈羽华养在外头的女人。
外室之名不光彩,他们二人好生过日子去罢。
“是本宫,不愿和陈郎中在一起了而已。”
燕笙轻描淡写,说得多了,显得她没有气度:“本宫已求父皇准许和离,和离书现下还未拟好,改日请陈郞中亲笔署名。自此以后和陈郞中两无挂碍,各奔东西。”
有情则合,无情就散。
她这番姿态干脆利落,在座都是习武之人,看在眼里,暗暗点头。
燕笙去蓬莱宫求父皇准许和离,见到的人虽少,毕竟已过去一段时日,太子不可能不知道,还如老好人般劝道:“婚姻乃两姓之好,并非儿戏,皇妹可不要意气用事。”
燕笙踏上阶梯的脚步一停,微微回头,笑道:“臣妹和离已经过父皇准许,皇兄莫非将父皇的旨意当做儿戏?”
“你!”太子语塞。
东宫舍人及时拉住了他,太子这才注意到座上的帝王脸上不知何时已多了几分阴云,隐隐有风雨欲来之势,只得放弃追击,挥袖作罢。
他不高兴,原来庆功的宴会被太子和燕笙的争吵夺了风头。
“陛下。”陇右节度使乾泰进言道。
他是丰承的继任者,今年年初刚坐上西北第一把手的交椅。乾泰有外族血统,头发胡子都是蜷曲的黄褐色,去西北前是皇帝的宠臣。
果然,被燕笙和太子之争激起微微怒气的皇帝看向了他:“爱卿有何事禀报?”
不知为何,异族人的笑总比中原人拉得大些,乾泰躬身道:“今夜良辰美景,圣明天子与贤德之臣齐聚一堂,微臣愿献一曲胡旋舞,以相庆祝。”
皇帝来了一点兴趣:“哦?尝闻你母族粟突能歌善舞,朕倒是还没有见过粟突舞者跳舞。”
宫规森严,皇城中没有异族杂伎。
粟突是燕朝以西的沙漠之族,燕朝立国之后,边境宁和,粟突人便多有来国内行商的,乾泰便是粟突人与汉人的儿子。
“微臣舞技平平,仅供大家一乐。”乾泰呵呵一笑。乐师就位,声乐一响,他随着鼓点转起圈来!
胡旋舞随着胡人传入中原,在燕朝早已十分流行,燕笙就曾学过一段时日。不过见男人,尤其是像乾泰这样品级的官员跳还是头一回。
乾泰年约四十许,身材肥胖,却有数年的习武经历。他转圈时胡子头发都飞了起来,挺起腰杆,高高隆起的肚子更为明显,几乎像座小山,动如泰山压顶,停如惊涛拍岸,既灵巧,又滑稽。
“祝陛下圣体康泰,祝我大燕秋千万代!”
一曲舞毕,乾泰大喊道。
“跳得好!”一身仙风道骨的皇帝也忍不住拍掌,龙颜大悦。
殿内的气氛也随乾泰卖力的舞蹈热络起来,中原人内敛,还没人敢像乾泰那样牺牲自己娱乐他人,方才的凝滞不知不觉就消散了。
燕笙趁众人不注意,悄悄离开了麟德殿,一个身影随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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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开始!公主开始撩夫!
燕笙:(暗中观察)陈羽华可别坏我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