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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席君柏:……
他瞥了眼裴云川,但对方脸上的表情丝毫没变,看似人在那里又仿佛神游。
席君柏默默护着裴云川往自家方向退了一步:“云川,那个要不去我家待会儿?”
席君柏的脑子里接连闪过几个精神病人犯罪的恶性新闻,他有点担心,毕竟面前的这个人看上去精神状态称不上美丽。
白悦没让他们走,整个人局促地扯着裙角堵在路口:“裴云川,绑架的事我知道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我现在给你道歉。”
“但这件事和老公没有关系,我当时不是不跟你走,只是我太害怕了,但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和老公置气,你一直不回去,老公很担心你!”
白悦抬起眼,整个眼眶具象地红透,委屈道:“他都几天没睡好了!”
裴云川始终平静,等对面终于把话说完,他才拿起手机熟练地摁了个电话,“大哥,白秘书在我家门口,空了来把她接走吧。”
“她打扰我休息了。”
想到白悦,裴知意疲惫地揉了揉鼻梁,“……”
“好。”
他问:“云川,你最近……”
“嘟嘟嘟——”
裴云川挂电话很快,裴知意根本来不及把话说完。
席君柏看了眼他,他有一种直觉,虽然裴云川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现在的他似乎也和平常不一样。
他有一点烦了。
能感觉到他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在烦躁另一种状态。
至于裴知意,最近裴家陷入舆论,作为裴家长子未来的接班人,要处理被牵连的工作实在多,况且此刻还有一个对谁都狠的胥渡与试图扩大舆论要钱胥大江。
公司家庭官司三项事务,他想快速让每件事面面俱到那肯定会压缩休息时间,至于老公……
席君柏微微蹙眉。
白悦见裴云川掏出电话,伸出手急切地想要越过席君柏拉过他,“裴云川,你跟我回去!”
席君柏抬手轻轻挡住对方伸来的手臂,压着眉警告:“这位白秘书,你能好好说话吗?”
触到席君柏含着冷意的眼,装疯卖傻多年的白悦手一停,然后颤巍巍缩回去,害怕地往后退了点,
这场绑架主要针对裴知意,裴云川因为姓裴,所以也成了目标之一。
但席君柏却从白悦口中听到了截然相反的另一个版本。
裴云川不是目标,而且被人牵连,至于罪魁祸首已经完全自爆——白悦。
至于什么跟不跟他走,席君柏眼睛一眯,有了猜想。
他正想套话,另一位女士正抱着胸眼神轻蔑。
“呵!”
站在一边听了很久的女生轻蔑一笑:“白悦,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当时多好的机会,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就算了,最后还要反过来和绑匪配合,最后差点把我们两个一起害死。”
“你说,你现在道歉有什么用?”
席君柏:!
裴云川注意到席君柏猛然变化的情绪,拍了拍对方护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席哥,你要不先回去?”
席君柏摇摇头,不打算再听下去,偏头问了句,“一起,去我家坐会儿?”
裴云川越过对峙的两位女士,看向现在自家门口路灯下的眼镜男,“不了。”
白悦咬着唇,委屈地为自己辩解,“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
“不是故意的?”
豪门白月光思戈,像是听见了什么荒谬的事,好笑反问:“不是故意在被绑的时候喊了小川,不是故意不想和我们走,也不是故意最后和绑匪沿途追踪我们?”
她冷嘲一笑:“那你不是故意还挺多的。”
“我……”
白悦无法反驳思戈,只能看向裴云川为自己小声辩解:“裴云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裴云川脸上表情没什么波动,在席君柏身侧声音平静:“你们讨论完了吗?”
“如果没有事,请让开。”
思戈愣了下,转身理了理衣服,脸上厌恶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抱歉,实在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她上前一步,将白悦挡得严严实实,从包里掏出一张票递上去:“我来这里主要是为了道谢。”
“谢谢你,那时候还愿意救我。”
席君柏往纸上瞥了眼,是一张六天后的电影票,看地址大约就在这附近。
“不用。”
裴云川拒绝得果断又冷酷:“我说过了,是你自己救了你。”
思戈的手停在空中没动,她叹了一口气,“好吧。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你从小到大都在躲着我们。”
“但我其实一直很喜欢你,也真的很感谢你。”
席君柏瞥了她一眼。
见裴云川面上始终毫无波澜,思戈想了想还是把电影票放在了一旁的绿植上。
她笑着告别:“这是我的电影首秀,欢迎你来。”
思戈似乎一点也不想和白悦或者等会儿要来的裴知意有任何接触,走得飞快。
她刚一上车,裴知意的人也到了。
“小少爷,席少爷。”
来者是一名女性,白衬衣西装裙,脚踩一双高跟鞋,气质像是标准的职场白领。
她向人打过招呼后自我介绍:“我是裴总的助理蔡雅,很抱歉打扰你们休息了。”
席君柏冷然,依旧站在裴云川身侧不动。
作为总助的蔡雅面子早已经锻炼得比城墙还厚,她侧身走向白悦:“白秘书,你本月的工资已经不够扣除旷工所产生的费用,公司有权将您辞退,请问你是想留在这里还是选择跟我回去加班?”
“辞退?”
白悦微微张嘴,脑子里慢悠悠地转动,慌乱问,“那是不是我以后就不可以和裴先生待在一起了?”
蔡雅标准打工人微笑:“是的。”
“你将无权出入公司大楼,自然也不能见到裴总。”
“我回去。”
白悦眼泪汪汪,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哭了,她伸出手像是抓救命稻草抓住蔡雅:“蔡雅姐姐,我跟你回去!”
蔡雅模板式的微笑,随着白悦的手抓上白衬衫时差点没稳住。
她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将白悦的手用力扯下去。
搞定了白悦,蔡雅工作完成一大半,剩余最后一点,她问:“小少爷,裴总托我问一句,周末要回裴家吗?”
裴云川:“不了。”
“好的。”
蔡雅带着人,颔首道别:“小少爷,席少爷,晚安。”
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开始就打算在门口守株待兔的眼镜斯文男。
裴云川往前回家,手腕上忽然感受到一股向后拉的温热的力。
他回首,是席君柏:“云川,我送你过去。”
裴云川点头,送不送的无所谓,只是握在腕上的手,席君柏似乎没打算收回去。
斯文男瞥了一眼两人交叠的手腕,脸上的笑容勉强维持:“小川,不请我进去坐坐?”
小川?席君柏本能地有些不舒服,他看着男人,皱眉不语。
裴云川的思绪从手腕上脱离,声音如常:“何昶,你来做什么?”
何昶一边说一边提出一纸袋中药包:“我听爷爷说,你这段时间太忙都没有去他那里复查,所以顺路就把东西送过来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医院,但身体方面还是得注意。”
裴云川伸出手正想接过,席君柏已经很有存在感地提在手里。
“多谢你跑这一趟。”
裴云川愣了一秒,任由他帮忙拿着,“东西我收到了,你可以走了。”
“真的不打算请我进去?”
何昶注意到裴云川并不拒绝,笑容勉强道:“我们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十多年的情感了,怎么我刚回国,小川就不打算管我了?”
裴云川小时候身体不好,裴家就请了何医生给他开方子调理,何昶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认识的他。
接触观察十多年,何昶自认比多数人更加了解裴云川。
他热爱独处,不喜欢和人接触,与人之间的距离感十分强烈,甚至对于亲人也同样能避就避。
但现在,他并不拒绝席君柏。
换句话说,就是这个人在他那里十分特殊。
注意到何昶打量的眼神,裴云川挡在了席君柏身前:“你还有事?”
“无法感受悲伤,也体验不到喜悦,整个人像一潭死水毫无任何波动。”何昶扶了扶眼镜,难过又真诚地说:“小川,不要抗拒我,我只是想帮你。”
席君柏握着不放手,眼里还闪着晦暗不明的危险。
何昶不着痕迹地笑了。
他故意说这些引人遐想的话,就是为了让人以为他对裴云川有其他关系。
好歹毒的心思,他却说得零模棱两可,对方就越会深入地回想,最后彻底与裴云川分离。
席君柏的思绪快速掠过,最开始察觉出来的端倪,好像有了一个出口。
裴家花园里站在路灯下淡然的裴云川、公司里被质疑后平静解决问题的裴云川、教室里面对老师邀请加入团队时的裴云川以及此刻被对方说的裴云川。
所有他看似超越同龄人的沉稳其实只是因为感知不到?
不,不对!
席君柏蹙眉,他忽然想起来,对方在见到他们三人时,曾轻微地表现过烦躁。
这代表裴云川不是感觉不到,只是他的情绪很淡,淡到别人以为他不近人情。
而这一切都被人误解成了有病?!
怪不得裴家从不在经营管理上要求裴云川,原来是因为早就放弃了他。
而胥渡的出现正好给了他们另一个希望。
大办宴会不只为了认祖归宗平息舆论,更重要的是裴家打算入股胥渡,将他培养成裴知意另一大助力。
席君柏稍稍往旁边看了眼,裴云川以前到底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我不想见到你。”
裴云川有些烦了,皱眉盯着何昶:“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要回家。”
逐客令下得很干脆,何昶张嘴还想争取,但又怕过度的强求弄得人更厌恶他。
他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好吧。”
“小川,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他喜欢你?”
“席君柏,给……”
裴云川正想让席君柏把那一袋药给他,忽然听见对方同时出口的话,歪头疑惑:“?”
这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席君柏执着地再问了一遍:“云川,他喜欢你吗?”
屋檐下,裴云川抬头,裹着月色与昏黄的灯光,他对上了一双郑重的眼睛。
他一怔,席君柏好像很认真?
裴云川沉吟:“他不喜欢我。”
“他只是把我看成了实验对象。”
席君柏疑惑:“实验对象?”
“嗯。”
裴云川:“他一直认为我的心理状态有问题,他想探究背后形成的原因。”
“席哥也认为我有病?”
裴云川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问了出来,他想找个话题把它掩盖,却听见对面席君柏说:“没有。”
“我觉得他说错了,你只是比其他人更加理性而已。”
他忽然笑得很温柔:“不过,既然这样,能陪我看会恐怖片吗?”
“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国产恐怖片,典型的突脸袭击,很适合调动人的情绪。
席君柏想确认一些东西。
“好。”
席君柏提着中药把人带到自家:“坐。”
裴云川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发呆,他垂眼看自己的手,疑惑,他似乎有点不太想拒绝席君柏。
为什么?
席君柏的速度很快,窗帘一拉,手机连上电视,电影开场的声音打断了裴云川的思绪。
他将注意力放在了电视画面上。
席君柏选择的是一个很典型的国产恐怖片,经典的作死探险,落单死人。
裴云川专注看电影的同时丝毫没注意旁边的席君柏。
他邀请裴云川来看电影,但他的视线却从未落在电影上。
国产恐怖片剧情乏善可陈,席君柏只需要从一两百个字的剧情简介就能还原出大致情节。
少年精致的五官随着电影的光线忽明忽暗,像是一层滤镜,削弱了他本身自带的冰冷的气质,宛如一朵裸露在外的玫瑰,更加催发他人探究他内心欲望。
电影已经过半,剧情人物接二连三地突然死亡,裴云川有些困了。
席君柏发现少年并不像何昶描述的那样情绪缺失。
他虽然没有什么大表情,但他的眼睛却像是情绪的另一扇窗户。
只是窗户开得比较小,得人使劲往里探望,才能发现其中的秘密。
被贴脸袭击时,裴云川的眼睛会骤然一缩,看到精彩的地方,也会跟着剧情聚精会神。
他明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又一个贴脸,队友全部身亡,只剩下被恐惧裹挟的主角。
主角现在高楼上,感受迎面吹来的冷风,耳边全是死去队友冤魂的嚎叫。
“是你害死了我!”
“陪我去死吧!”
席君柏忽然小声喊了一声:“裴云川?”
长夜寂静,客厅里除了电影主角的低声自白外,只有一串平缓的呼吸声。
裴云川不知何时靠着垫子睡着了。
席君柏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下一秒,房间彻底陷入黑暗。
电影台词没有了,呼吸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席君柏坐在原位,等待眼睛彻底适应黑暗。
半晌,他缓缓起身来到裴云川的面前。
他没有再次尝试叫醒裴云川,而且蹲下身,缓缓抬手,一如记忆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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