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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秋菊呼吸一窒,脸色霎时苍白,颤抖着收回毒药,艰难地吐出字句:“奴……奴婢不敢。”
李玄煜冷哼一声,撤手甩开。
秋菊连忙捂住脖颈低咳。
他语气恢复冰冷,下令道:“去查清楚,那一年间,她究竟与何人接触过。”
“是。”
秋菊低头应声,声音犹带一丝惊惧:“奴婢告退。”
李玄煜未再抬眼,只淡淡挥了挥手。
她起身提起一旁的食盒,脚步极轻地退至殿门外。
关门后,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昏黄的烛光将李玄煜高大的身影投在窗棂上。
他正缓步走向软榻,姿态专注,仿佛那榻上之人是何种稀世珍宝。
那一瞬,强烈的嫉妒如毒藤缠紧了心脏,她攥着食盒的手指用力至骨节发白,青筋隐现。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蠢笨如猪的林绯,能引得主子这般驻足审视。
她死死咬住下唇,将几乎脱口而出的怨愤硬生生咽回,猛地转身戴上兜帽,身影迅速融入沉沉的夜幕中。
屋内,李玄煜垂眸审视着深陷昏睡的林绯,眼底掠过骇人的阴鸮。
他冰凉的指尖轻轻抚上她的脖颈,声音低沉似呢喃,却又透着刺骨的寒意:“算计本王的人,都得死。”
他指尖缓缓上移,拂开她额前散落的几缕碎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手指顺着她脸颊轮廓缓缓滑下,停在了纤巧的下颌处。
那里肌肤细腻温热,没有任何易容或伪装的痕迹。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林绯自然垂落于身侧的手上。
那双手,指节纤细却带着做粗活留下的薄茧,看上去平凡无奇。
他执起她的右手,指腹在她虎口和指根处细细摩挲,若常年习武,尤其是修习暗器,这些地方必会留下不同于寻常劳作的特殊茧子。
手指触感确是长期操持杂役留下的薄茧痕迹,与秋菊所言完全相符。
他松开手,任她的手臂软软落回榻上。
站直身躯时,高大的影子将榻上之人完全笼罩,他看向林绯的目光复杂难辨。
最终,他扯过榻尾那方素色棉被,随意却精准地丢盖在她身上,恰好掩住了那对引人遐思的腰窝。
一阵掌风掠过,殿内烛火应声而灭,唯余清冷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
寝殿整洁得仿佛回到了三年前,一切风波尚未兴起之时。
每日这个时辰,李玄煜通常已在密室之中,今夜他却破天荒地躺在了这张久违的床榻之上。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未曾真正睡过这张床榻。
当年,有人在他寝榻被褥处涂抹毒药。
那毒无色无味,单用与人无害,因此并未查出。
但这毒与他平日最喜爱的熏香混合,产生奇毒效用。
一向谨慎的他不慎中毒。
与此同时,朝中支持他的元老重臣不是突然暴毙,便是离奇失踪,苦心经营的势力一夜倾颓。
他能从那场绝杀中侥幸存活,全凭母妃以血换血,将毒引渡自身。
母妃最后对他说的话,犹在耳畔:“你现在唯有装疯卖傻,方能渡过此劫。母妃走后,谁都不能信。”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身上的毒,她选择投井自尽。
那一日。
她在众人面前,望着痴笑的儿子,佯装承受不住致命打击,于众目睽睽之下,决绝投井自尽。
而李玄煜所能做的,唯有继续扮痴傻儿。
他站在井边,望着母亲沉没,拍手傻笑,欢呼叫好,却不能留一滴泪。
那天,他的心连同母妃一起死了,留下的只有复仇的欲望。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觉醒名为系统的天赋。
系统看不见摸不着,却一直在他脑子里说话。
若不是后面几件事证明了系统的预见性,他差点以为自己真的疯了。
系统曾言,大虞国会出现天命女,得天命女者得天下。
他问过天命女的下落,系统却不再多言,只说她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存在,要他一定找到。
三年来,他派暗卫寻找未果,系统说话的时候越来越少。
有时,他竟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世上,真的有天命女么。
想到母妃,他眼神阴狠。
母妃死后,钦天监呈上谶言,将灾星、不祥的污名扣于母妃身上,她连最后的哀荣与尊严都被彻底剥夺。
就算没有天命女,他照样会筹谋到那个位置,让那些该死的人给母妃陪葬。
想到此处,他头痛欲裂,心忍不住的狂跳,下一刻就恨不得撕碎一切。
他压下躁动,转而看向外面的软榻。
林绯虽未曾欺辱他,却藏着腌臜心思,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寻机接近,企图引他动念。
她大约是想藉皇家血脉翻身脱去奴籍。
可惜她太傻,他若有子嗣,怕是立刻就会被皇兄绞杀。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武艺超群,应当是细作无疑。
如今她此番作为,必有所图。
想到此处,李玄煜指节微微收紧,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殿外软榻上那道朦胧身影,传来的均匀呼吸声,竟无端给人一种安宁的错觉。
仿佛此处并非步步杀机的深宫,而是什么安稳之地。
想起她酒后说起父母,那番言语和表情倒是比秋菊更有人味。
他眸光微敛,终是压下心头翻涌的戾气。
还是先查清她背后之人为上策。
李玄煜多年来的警惕早已深入骨髓,即便在密室中也难得深眠,更何况在这曾令他遭遇暗算的旧榻,且外间还睡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
他指尖扣着暗器,凝神细听外间的呼吸声。
林绯呼吸声始终均匀悠长,显示其正沉浸酣眠。
在规律的呼吸声里,他紧绷的神经竟奇异地松弛下来,最终沉沉睡去。
翌日,天光微亮。
李玄煜猛然睁开眼,自己都怔忪片刻。
他竟一夜无梦,安睡至天明?
这是几年未曾有过的事了。
他望向窗边软榻,林绯依旧裹着那床棉被,睡得天昏地暗,甚至发出极轻微的鼾声,脸颊睡得红扑扑的,毫无形象可言。
他凝视片刻,确认她不是装睡,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日上三竿,林绯才睡醒。
一睁眼就看到李玄煜在软榻边支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自己。
“吓!小煜煜你吓我一跳。”她茫然坐起。
对自己如何睡到软榻上、身上何时多了被子毫无印象,昨夜醉酒后的记忆更是一片空白。
“完了完了,断片了。应该没说什么胡话吧?”
她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随后看向一直盯着她看的李玄煜。
“小煜煜,昨天另一个漂亮姐姐什么时候走的?”
李玄煜 :......
“那是你把我扶到床上的?”
李玄煜:......
“被子一定是你盖的吧?”
李玄煜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小声道:“饿......”
林绯心里暗自窃喜,她问了三个问题,只有最后一个有回应。
那说明,被子的确是他盖的。
人的潜意识永远不会撒谎。
他是痴傻,又不是没潜意识。
她欣慰的揉了揉李玄煜的头,又捏了捏他的脸。
“小煜煜真乖,还知道给老姐盖被子。老姐也饿了,昨天秋菊留下的饭菜放哪了?我们热热吃。”
李玄煜对她的反应始料不及,手在看不见的地方露出暗器一角。
可林绯捏完他的脸,便伸着懒腰便起床了:“早晨起来,满满的正能量。”
李玄煜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震惊不已,她中了迷药,一夜都未曾醒来。
她怎么知道昨夜是本王给她扔的被子?他确定她昨夜的的确确睡着了。
此女,当真有些手段。
“饭呢!!!!!”
林绯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屋里乱转。
“我那么大一个食盒呢?昨天秋菊刚送的糖醋系列,难道被耗子扛走了???”
李玄煜坐在小板凳上,看她急的来回乱转,歪着脑袋对她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嘿嘿...真好玩。”
林绯冲到他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小煜煜!看着我的眼睛!昨天那个漂亮姐姐送来的饭饭去哪了?那是咱们得口粮啊,求你认真想一想!”
说完,她拜菩萨一样双手合十看着他,小煜煜快想啊,说出来饭的下落。
李玄煜眼神飘忽,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
最后他含糊地嘟囔:“饭……饭饭……饿……饿……”
林绯眯起眼睛,盯着他的眼珠子。
就在她刚问完那句话的瞬间,他的眼球迅速朝左上移动,紧接着转向右侧,然后才吞吞吐吐地开口。
昨天吃饭,他用的是右手,并不是左撇子。
那么,左脑掌逻辑,右脑司回忆。
人的左脑掌管右侧身体,右脑则掌管左侧身体。
也就是说,眼睛向左,是右脑搜寻记忆;向右,则是左脑在编谎。
他在回忆之后,竟然对她撒了谎。
得出这个结论,林绯双手抱胸,审视的看着他。
随后唇角无声地扬起一抹笑意。
欧吼,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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