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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过载
陆鹤京走进房间时,这片女孩儿聚集的场所倏然安静了一瞬。
一秒钟、或是一个呼吸间,反正很快,房间再次恢复了原先的嘈杂,只不过这些声音中,多了许多耐人寻味的窃窃私语。
有女孩在男人路过身边时,目光闪躲地偷偷打量,悄悄害羞脸红。
许澄像是不知道他走进来,仍旧懒散地倚在窗边,漫不经心地观察着那株百合。
陆鹤京握着帽檐,将捡回来的帽子搁到窗台上:“物归原主,小心别再掉下去。”
浅色草帽上沾着七零八落碎金似的桂花,飘来若有若无的淡雅清香,就连立在身侧的男人身上也沾染了几分香气。
许澄抬起头,在他肩膀处瞧见了几朵桂花。
“你踹桂花树了?”
想到那副画面,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陆鹤京黑线道:“没有,别人踹的。”
是一群好事的小男孩,十岁出头,看见帽子挂在了树上,羽毛球也不打了,一窝蜂跑过来,你一脚我一脚踹着树干,草帽摇摇晃晃掉下来,被站在树下的陆鹤京伸手接住。
许澄瞥见他手腕上戴着一枚宝石蓝的袖扣,站直身体靠近了些。
荡起的裙摆波浪般扫过男人西装裤包裹着的小腿,有点痒,陆鹤京垂眸看她。
许澄伸出手,纤细的食指从熨烫平整的衬衫袖口洞里穿进去,骨节弯曲,勾着陆鹤京的袖子不让离开。
这间房的主人把他往衣帽间带:“帮我看看,我戴哪顶帽子好看些?”
许澄今天穿了一件纯白束腰礼服裙,宽大服帖的领口露出优美肩颈线条和细长锁骨,乌黑柔顺的长发垂在背后。
陆鹤京视线扫过陈列柜里一排排造型各异的帽子,从西裤口袋里取出来一根普通黑色发圈。
许澄莞尔道:“做什么?你要帮我扎头发?”
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望着镜中陆鹤京的动作。
一双大手将冰凉顺滑的发丝虚虚拢起,在脑后绑成一个低马尾,露出纤细脖颈和小巧耳垂,细腻莹白的肌肤泛着淡淡光泽。
许澄奇怪问:“哪里来的皮筋?”
陆鹤京眉眼低垂,神色专注:“你之前落在车里的。”
他将刚才捡上来的草帽拿过来,解开系在上面的白丝巾,随意折了几道,穿过扎好的马尾,在脑后绑成一个形状完美的蝴蝶结。
“好了。”
陆鹤京松开手,绸缎般的触感仿佛仍残留在掌心。
许澄微微偏头,对着镜子照了照,镜面映出两人身影、窗外苍翠的树梢和湛蓝天空。
她嘴角挑起一个弧度,满意道:“真好看。”
其他女孩瞧着他俩旁若无人的黏糊氛围,跟身边朋友八卦道:“这是许澄的男朋友吗?”
方才那个穿着黑色吊带裙的女孩摇摇头,有些不解:“她跟我说不是对象,只是她二哥的朋友,难不成是在骗我?”
一道清润干净的男音从门口传来。
“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喊‘二哥’呢?”
许执今带着女朋友回来,路过妹妹的房间,单手撑着门框往里张望。
许澄回过头,眼睛亮了亮:“二哥?”
许执今吊儿郎当问:“许小澄,想你哥没?”
眼见着她扑过来,许执今都做好被熊扑的准备,结果一阵疾风掠过,他转头,发现妹妹埋进了自己女朋友怀里。
许澄软声道:“姐姐,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许澄很喜欢二哥的女朋友,特别漂亮的气质型美女,外表清清冷冷,讲话轻言细语温柔如水。
她很快撇下房间里的那群朋友,缠着姐姐给自己化妆。
许澄不会化妆,那些琐碎的上妆步骤太麻烦,她记不住也学不好。
曾经尝试过两次,把脸弄得像马戏团的小丑,还被缺德的许执今拍下丑照。
但她喜欢缠着技术好的人给自己化妆。
许执今知道她俩每次一见面,就要待在一起玩好半天,于是善解人意道:“念薇,我和陆鹤京先下去,你俩慢慢叙旧。”
时念薇轻轻颔首,说:“好。”
得到许可,许澄兴致冲冲地挽住漂亮姐姐的手臂,准备去她房间。
走出两步却被一拽,时念薇站在原地,向一直沉默却难以忽视的男人打了声招呼:“陆先生,那我就先带她过去了。”
陆鹤京点点头。
时念薇这才迈开脚步。
回到房间,她又觉得自己太奇怪了,带走许澄居然下意识和陆鹤京报备。虽然知道那是许执今的好友,可他又不是许澄的监护人。
“怎么了姐姐?”许澄见她表情有些出神。
时念薇一愣,摇了摇头,合上眼影盘道:“没事,接下来该画眼线了对吧。”
许澄连连点头,积极道:“我想要那种细细长长的眼线,像小勾子那样的。”
时念薇沉吟道:“嗯……这种眼线太成熟了,不适合你。我给你画小猫眼线吧。”
许澄不知道什么叫小猫眼线,听着挺可爱,想了想道:“好吧,也行。”
她乖巧仰着脸,闭上眼睛。
感觉姐姐的手指热热的软软的,在脸上盘弄很舒服。
睫毛根部被细软的眼线笔头戳得微微发痒。
“画好了。”时念薇说。
许澄睁开眼,点缀勾勒过的星眸盈盈,俏皮又无辜。
她眼见着时念薇又掏出来一个小瓶子,语气温柔:“来~闭上眼睛。”
有点像在哄幼儿园的小朋友化妆。
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涂在眼皮上,湿润的,有点凉。
许澄眯着眼睛凑近镜面,瞧见自己闪闪发亮的眼皮,惊叹道:“哇塞,好好看,波灵波灵的,再弄点再弄点!”
时念薇把液体眼影收起来,摇头道:“不行,就这样若隐若现的才好看。”
最后再涂上香香的水蜜桃味儿的水红色唇釉。
时念薇十分满意这个妆容,赞叹道:“好了,真漂亮。”
许澄拿起桌上的一把复古手持镜,走到窗户边,借着窗外的自然光,仔细打量着脸上的浓淡相宜的妆容。
余光瞥见一楼廊下,两个熟悉的身影。
许澄出声道:“念薇姐……”
时念薇正在收拾化妆桌:“怎么了?”
许澄示意她过来瞧。
两人在窗户边,瞧见楼下陆鹤京和许执今并肩立在雕花廊下,不知道聊了些什么,许执今给身旁人递了根烟。
陆鹤京极其自然地接过,动作娴熟地将香烟夹在指间。
许执今顺手将打火机凑到他面前,拢住火。
许澄望着这一幕,微微诧异:“他居然会抽烟?”
时念薇面上没什么波澜:“谁?你二哥?”
许澄说:“不是,是陆鹤京,我从没见过他抽烟。”
跟他住在同一屋檐下的这两个月,别说见过他抽烟,甚至连烟草味都未曾在他身上闻到过。
“他不抽烟吗?”时念薇笑了笑,嘴边浅浅的梨涡凹陷,“可能是特意避着你在,他们那种位置上的人,能有几个不抽烟?别说男人了,很多女人也抽。压力大,这是最简单的放松方式。”
生日宴的预热场已经开始。
两人手挽着手,在走廊上慢悠悠走着,行至视野宽敞可以看清楼下大厅的地方。
今天活动的主要人物,那位小寿星已经到场。
许澄在倚在栏杆上,看着大哥大嫂牵着侄子的手,和来往宾客们打招呼,宛如和谐的模范家庭。
在许家,要说最怕的人,莫过于这个年长她九岁的大哥,许泽舟。
古板沉默,不苟言笑,像一本厚重的法典。
最喜欢的,莫过于总是嬉皮笑脸的二哥,许执今。
对她宠溺无度,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无论提什么要求都依着她,哪怕是背着父母狼狈为奸,偷偷一起干坏事。
一开始,许澄确实以为二哥是纯良无害的纨绔公子哥。
直到某天,无意间路过二哥未关严实门的房间,她听见未来二嫂哭着哀求二哥。
时念薇柔弱的嗓音明显哽咽,她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许执今还是那样天塌下来都没关系地笑着,声音满不在乎:“你是说,那个早就变成植物人,在医院躺了三年的未婚夫?”
“念薇,你要为了他守活寡吗?”
关于这件事,许澄震惊之余,在二哥不知情的情况下,轻易就和他统一的战线。
其实她特别能理解二哥的心情,喜欢就要去争取去抓住,不然还指望天上掉馅饼,喜欢的人掉到自己床上来么?
下面的活动按部就班举行着。
中年发福的男人举着话筒,先是祝许邮小朋友生日快乐健康成长,感情真挚地表演了一大段,然后再抛砖引玉地谈起了自己公司最近研究的新药。
许澄认真听了一会儿,这才记起来讲话的是某个医药公司的高管。
讲完药效和临床案例,又开始做慈善捐款。
许澄小时候见到这幅场面还会感动,觉得这些叔叔阿姨都是天使一般善良的人。
后来才知道,这哪里是做什么慈善,那些捐出去的钱通过慈善机构走一遍,转头不知道干干净净进了谁的口袋。
这个环节总是无聊又厌倦,大厅里人影绰绰,唯独不见想见的那个身影。
许澄对身侧的人道:“念薇姐姐,我有点困,想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时念薇说:“快去吧,等会儿晚宴要开始了再喊你。”
约莫六点钟,许澄听着楼下吵闹嘈杂的声音大了许多,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来。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整栋别墅灯火通明。
下楼的时候正好在楼梯上碰见时念薇。
“哎,醒了?正准备去叫你,大家都在找你呢。”
许澄刚睡醒,仔细看脸颊上还有两团淡淡的红晕,束好的发丝略微散乱,慵懒又呆萌。
时念薇扶着她的手臂下楼,轻笑道:“还没睡醒?困成这样,昨晚干什么去了?”
昨晚?
许澄意识不太清醒地回忆了一下。
昨晚她为了摸陆鹤京的胸肌,跟他斗智斗勇好半天,最后还是没摸成。
她摇了摇脑袋,走到餐台旁倒了杯果汁喝。
猩红的液体尝起来酸酸甜甜,没尝出来是用什么果子做的,有点像樱桃,又有点像石榴。
连喝两杯,又拈了块儿糕点吃,总算清醒了些。
陆鹤京端着杯香槟,准备和许执今一起去敬酒走过场。
许执今眼尖地发现好友右手袖口皱巴巴的,袖扣也不见了一只,他奇怪道:“怎么回事?”
陆鹤京垂眼看着被蹂躏得不堪入目的衣袖,干脆把袖子挽起来一截,淡声道:“没事,刚才被一只黏人的猫缠住了。”
许执今诧异地看他一眼:“什么猫能把你缠住?”
陆鹤京挽袖子的动作稍顿,神情有些古怪:“反正不是什么好猫。”
打不得骂不得,再过分也得纵容着的坏猫。
许澄懒得应付那些亲朋好友,反正今天的主角也不是她,和爸妈打了个照面,穿过人群直接溜到了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吃东西,视线却一直落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在社交场合的陆鹤京和家里完全是两副模样,虽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气质却像清冷的雪,语调平淡疏冷,无端有股生人勿近的感觉。
她隐约听见有人给陆鹤京介绍联姻对象。
远远的,男人似乎轻声笑了一下:“联姻?这也太时髦了,现在似乎都流行自由恋爱。”
许澄觉着与他攀谈的那个女人长相有些眼熟,只不过一时间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望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她呼吸发闷,转身裙摆微荡,一个人来到后花园。
静谧初秋的夜晚,园里隐约能听见两声细碎虫鸣。
“是你?”
许澄正低头想事情,被忽然冒出来的声音吓得一惊。
她抬头,看清眼前人的脸后,也冒出同样的疑惑:“是你?”
这不就是前天企图在学校实验室炸死她的那个害人精吗?
怎么会在自己家里遇见?
许澄蹙眉道:“姜不凡,你来这里干什么?”
姜不凡说:“你以为我想来?没想到我姐居然和你们许家还有交情。”
许澄疑惑,心中浮现出某种猜测:“你姐?”
姜不凡:“对啊,我姐跟你大哥是大学校友。”
许澄很快在脑海中理了一遍关系,结合之前莫名其妙被针对,所幸直接挑明问道:“你姐和陆鹤京认识?你们姜家想和陆家联姻?”
姜不凡扬起下巴:“怎么?你嫉妒?”
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那么刚才见到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姜不凡的姐姐。
许澄失笑:“八字没一撇的事,我有什么好嫉妒的?难不成你故意针对我,是因为你姐?”
姜家想和陆家联姻,关她许澄什么事?
难道她的存在会影响陆鹤京找老婆?
姜不凡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你喜欢他吧?”
许澄嘴角勾着笑,没承认也没否认:“关你什么事?”
姜夫人身体不好,只生下两个女儿便再也无法生育,膝下无子,外面不知道多少私生子虎视眈眈觊觎着姜家财产。
姜不凡自懂事起就明白一个道理,她们姐妹要相互扶持,她必须要帮助姐姐嫁给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
这样未来姐姐能得到更多的资源来帮助她,姐妹俩才能在家族站稳脚跟,保护好姜夫人,成为母亲坚实的后盾。
“当然有关系,”姜不凡挑衅道,“我劝你早点死心。像陆总那样从公司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人,只有体贴温柔得体大方的成熟女人才适合他,当他的贤内助替他分忧。你这种娇气的小公主,只会惹他厌烦。”
许澄差点笑出声:“你是说你姐?别开玩笑了,你们姜家也配和陆家相提并论?你要是真的想帮你姐,别总来找我的问题。你应该想想,怎么让她飞上枝头变凤凰。”
“你什么意思?”姜不凡阴冷道。
许澄懒得与她继续争论,别说面前这个人,就连姜家对她的影响都聊胜于无。
抬脚打算离开,却被人拉住手臂。
许澄不习惯不熟的人碰自己,低头看着抓住自己的手,眉头皱起。
姜不凡不依不饶:“你把话说清楚。”
许澄眯起眼,语气轻慢:“没有免费为你答疑解惑的义务。”
“许澄,你以为你能高尚到哪里去?”姜不凡年轻的面孔变得扭曲,“不要脸地住进陆鹤京家里,你早就勾引他跟你睡了吧?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别人?”
她误打误撞道出了某些实情,许澄哽了一下,骂道:“神经病。”
“你给我站住!不许走!”
肩膀被猛地拽了一下。
“咣当”,许澄手里的玻璃杯一个不稳,失手滑落在地。
里面装的猩红果汁飞溅上洁白裙摆,仿佛顷刻间绘好的一幅浓艳泼墨画。
“怎么回事?”
颀长的身影穿过明亮的门厅,走进斑驳的阴影中。
陆鹤京见到后花园里剑拔弩张的两人,敏锐地察觉到眼前人情绪不对。
他神情肃然,语气却很柔和,问许澄:“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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