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续雨

作者:鸭子游岩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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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岚雨


      一路奔上顶楼,只闻哭声凄厉不断,想是绝望至极。
      哭声晃晃悠悠传来,竟是源自那面诡异的铜镜。
      之前也说过铜镜的花纹早已过时,今儿正午一看,这镜子的框居然是镂雕浮云,轻桃攀上,花繁叶茂,只能说雕工惊异,主题新奇,光是这框就绝能卖出好价钱。
      王请财怎么舍得的?!拿这种东西作法,未免太过浪费。
      既然昂贵,那背面一定也雕了不少东西。
      今雩这么想着,便倾身去推,却未曾想这铜镜异常的重,他只移了一点就没力了。
      他喘了口气,再推。
      谁知,一丝温热气息扫过他脸颊,白皙的手正正好落在他手掌之下——翦幽就如此自然地过来帮他推镜子了。
      “…多谢。”想到翦幽不计前嫌,今雩不禁为之前的怀疑感到抱歉,“…但你去…那边拉它…会轻松些。”
      今雩似乎听到翦幽轻笑一声。
      “道长哥哥现在终于肯放下戒备,把后背交给我了吗?”他颇为喜悦地问。
      “我多心了。你…你人还…”今雩边说边观察他的表情,“…挺好的?”
      “有道长这句话,我便无话可说。”翦幽看上去有些受宠若惊,手指却悄悄地往上攀。
      今雩浑然没有察觉,但也隐约感到翦幽似乎越贴越近了,只当对方是使不上劲,便道:“你去…拉它吧?”
      翦幽颤了一下,自觉是冒然行事了,今雩恐怕接受不了,便乖乖地走到另一头去了。
      经过二人一番努力,铜镜背面终于得以显现,重见天日。
      背面并没有今雩想象的那样华丽得夸张,但依旧雕琢细腻,图样颇具故事性。
      乍一看是幅春景,飞鸟比翼,繁花盛开,鸳鸯戏水,草丰叶茂,只是画作中央却细细雕了幅大鸨怜雀的图样,属实新奇。
      “天上飞的是蛮蛮鸟吗?这不会是某个民间情爱话本里的图吧?”翦幽抱有怀疑。
      今雩想来有理,只是这水里游的鸳鸯越看越奇怪,“这…两只鸳鸯…都是雌的。”
      雄鸳鸯的羽毛美丽,所以很好辨认,这两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不说,羽毛也很朴素。
      “鸯鸯戏水…怕是哪个富家小姐寄托愁思之物。”翦幽思索着,“只是这对象就不知是何人了。”寓意其实不言而喻。
      只是这蛮蛮鸟看着挺正常,比翼而飞,轻羽青赤。
      传闻记载蛮蛮鸟天生雄雌各缺一半,只有紧贴一起才能飞起。而两只雄鸟或两只雌鸟都是飞不起来的。
      这两只鸟就这么直直地飞在这对雌鸳鸯之上,看着真是有些诡异了。
      再说,蛮蛮鸟虽可以是用来比喻男女爱情忠贞缠绵,生死相依,但也被视为灾异之鸟,是水灾来临的象征。
      将这个鸟放在这里,到底是为了祈求在天比翼、在地连枝的不渝爱情,还是在引来一场灭顶的水祸呢?
      哭声在铜镜周围徘徊,想来是有何联系。
      “大鸨哺育小雀…”翦幽又道,“这是老鸨诱骗无助年轻女孩进青楼之意啊。”
      “…不怀好意?”这三对鸟,倒像是三个女子不同的命运。一是永居深闺,一是比翼双对,一是卖身青楼,这样的表达虽然含蓄,但却最切合人心。
      “道长哥哥,你觉得这镜子的主人是哪只鸟?”翦幽问。
      “…可能…”今雩边想边道,“是鸳鸯?”
      “那便是只颇有怨言的鸳鸯了。”只怕是思慕之人变成鹣鹣鸟儿飞走了也无能为力,只得困于深闺,遥遥相望,“想来真是可怜。”
      “…何处可怜?”今雩看看翦幽惋惜的样子,便好奇起来。
      “道长哥哥何不想象一下,一个风华正貌的女子,与一个求而不得的人互赠红帕,在雷雨夜点着香烛促膝长谈,妄言终身,最后再眼睁睁地看着她与他人比翼飞去,所有承诺石沉深海,只得香盈怀袖,魂断闺中。”翦幽解释道,“这般无奈与无力,何不可怜?”
      “…挚友远嫁…”今雩似懂非懂,“确实可怜。”
      “我说的可不是挚友,道长哥哥。”
      “哦…我还以为…她们…关系挺好的。”
      “…额,我…她们关系是挺好的…而且非常好…好到可以…额…”
      一言定终身。
      “秉烛夜谈?”
      “道长哥哥,我想我们还是结束这个话题吧。”翦幽难得如此提议,今雩便点头答应了。
      哭声仍未停歇。
      “想来是怨灵徘徊在镜中,”翦幽肯定道,“找个法子把她弄出来便罢了。”
      “…未必。”今雩觉着哪里有些不妥,“倒像是…诅咒?”
      哭声不断却无怨气环围,既然尚未消散仍滞留人间,定是有怨未了还被人暗害压制,封在镜中的。
      既然酒家封锁跟怨灵盘聚有关,那解开封印,再为这位可怜人洗刷怨屈,顺便问问何雁红的事,估计就解决了。
      铜镜是五行阵的一角,想来是用邪术封印的,叫作“入镜”。
      入镜需要被封印者自己走向镜中,施咒者一般都要一番哄骗或逼迫才行,这面镜子的怨气并不算重,看来是被哄骗进来的。
      入镜后□□会被术阵侵蚀,只剩魂魄,要想解封,便得像请魂一般把魂“请”出来。
      说到请魂,就又要分为两种了。一种是用五行阵,把魂魄召来,暂时寄存在一具躯体中;而另一种,则是民间说的“招鬼”,用自己的血与灵魂短暂交易,换取对话时间,但风险大,一不留神就被“鬼”“带走”了。
      现在去哪找空的躯体呢?只能用第二种了。
      今雩抽出匕首。
      翦幽赶忙去拦:“等等!道长哥哥你伤口上还有血呢,何必…”
      “你怎知…”今雩抬眸,冷淡地看着对方,“…我要用血。”翦幽怕是懂点什么,不然怎么能只凭诅咒两字就能轻松联想到以血招鬼?
      “…你会邪术?”今雩再次将刀尖指向翦幽。
      终于把你钓出来了。
      “道长何需怀疑我?”翦幽道,“我若是会,便不会像这样,自身难保了。”
      今雩显然不信,但眼前有更要紧的事。他忽地在手臂划开一道口子,道:“伤口上…有邪术残留。”影响请魂。
      翦幽皱了皱眉,问:“用我的血不行吗?”说着就要去夺刀。
      “不行。”今雩制住了他的手,干脆地拒绝了,“…你自己…应该清楚…”
      你的血液里难道就没有邪术?
      “道长哥哥,听我…”翦幽还欲解释,只见今雩抬起匕首挥了一下,应是在警告他不要说下去,他便只得作罢。
      今雩将血涂在铜镜上,飞速画下几个字符,接着伸出二指,默念咒语。
      血光突现,镜中哭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直至变成一阵阵刺耳的惨叫。
      阴风吹来,今雩只觉一阵寒意攀上后背,有个似是老媪又似是少女的声音正在痛苦地呢喃着、哭诉着什么,但风声与惨叫都太过响亮,全然听不见她的说辞。
      他只得闭上眼,努力专注于女子的声音。
      幽怨的哭腔在狂风中渐渐明晰,一字一顿地,咬着牙喊道:“…负…我…”
      “燕…儿!你负了我!”她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负我”是什么意思?单单是指背叛吗?
      “负我年华…负我姣容…负我家人…负我真心!
      “燕儿!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今雩再睁开眼,一个花容月貌的少女正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好看的眉眼因愤怒而显得狰狞无比,艳红的胭脂被泪水化开,如血液一般流了满脸。
      身旁一片漆黑。
      这或许是她的怒火与委屈,所以今雩并没感到害怕,但依旧能深刻体会到她的崩溃与无助。
      “燕儿怎么你了?”今雩试图用法术与她对话,不知她还有没有存一丝理智。
      “她伤我真心,罔费我之前待她一腔热忱!”女人几乎是怒吼着回答的。
      “若是她…死了,你会得意一些吗?”他想试探一下女人的态度。
      “死了?我巴不得她现在就死!将那些我给她绣花的针一根一根地吞掉,叫她废了那副好嗓子,在疼痛中吐血死去!好叫无人知晓她!好叫只有我一人知晓她!!”
      照女人这么一说,难道燕儿并非单纯善良、一直被害,而是个招人怨恨的家伙?
      “不!不不不!!不要!”女人突然改了口风,“你说谁要害她?!有谁要害她?!是你?!还是…谁要害她?!谁要害她,谁就该死!
      “你召我出来,若是要讲些无足轻重的话,若是要和那些人一样讲诋毁燕儿的话,”她松开手,愤愤道,“我便杀了你。”
      “看来你尚存一丝理智,之前的疯癫无状只是为了恐吓我喽?”今雩很冷静,“况且我还未说什么有用的话,无需急着置我于死地。”
      “你认识燕儿?”女人上下打量着她,“那你是那个…高杰,还是那个王请财…还是说……”
      “你是殷孚呢?!”女人突然暴起,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恨的事,猛地抓住今雩的肩膀,“你是殷孚?!你不得好死!!熻日祀会让你痛不欲生!!你别想再…”
      “我不是殷孚。”今雩打断了她。
      “熻日已经来了!”女人根本不听,自顾自道,“你把我的命还来!把燕儿的命还来!!”
      她张开嘴,嘴里长出密密麻麻的血红尖牙,细长的蛇信般的舌头蜿蜒而来,十分可怖,今雩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直至后背撞到了什么,退无可退。
      今雩刚伸出手,想下咒勒令女人停下,不料手被人五指扣住,锁得极紧,动弹不得。
      随即漆黑散去,酒家的景物又映入眼帘,它接住那面铜镜。
      今雩还欲施法与女人交谈,却见洁净地素色衣裳柔柔地圈住了他,耳畔响起了翦幽的声音:“道长哥哥,可莫要再吓我了。”
      “别碰我…”他知道自己手上袖上全是血,“…脏。”
      “不脏。”翦幽的前胸紧贴着他的后背。
      今雩听着觉得翦幽的声音似乎有些沉,自己用手肘狠狠杵了他几下好像都没什么反应,看来是生气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
      “放开我。”今雩只好道。
      见他有意挣扎,翦幽反倒搂得更紧了,却依旧柔声细语道:“道长又要去做些骇人的事?我可不许了…道长哥哥,你别再让自己置身险境了,好不好?”
      “又?”今雩不太敢动,怕弄脏了对方的衣服被讹,“我可没…做过…骇人的事。”
      翦幽轻颤了一下,惹得身上饰品叮当作响。
      他向来是极安静的,今雩这么认为。
      素白的衣裳想来是好料子,只用莲花锦鲤暗纹装饰未免太过单调,一套闪闪发亮的银玉禁步正合适,配上镂雕的和田碧玉簪,走起来自然是端庄极了。
      今雩只叹这富贵公子为何偏偏和自己过不去,总是悄无声息地来,静默无声地去,非站在他身后给他吓住了才罢,想来是个做杀手的好坯子。
      只一点,寻常少年都戴着父母求来的长命锁、平安扣一类,寄托家人的爱意与期望,装饰精致的翦幽身上倒没有这个东西了,只是用细细红线穿了枚铜钱挂在脖子上,反而有些扎眼了。
      今雩很早就注意到了,且觉得铜钱样式有些眼熟,像是自己也有一串贴身挂着。
      应是叫“七子神岁”,是自己家乡那边常有的平安符。
      今雩记得幼时妖兽颇多,疾病乱行,人们在生存都极为勉强,何谈养一个只进不出的孩子,就算养了,也容易夭折。于是,人们把希望寄托于诡神邪神,用几枚铜钱拼的,一面刻上“灾祸刹乂”,一面刻上“恶难独来”;若是第一面,便用红线穿上,挂在孩子身上保平安;若是第二面,那便是天不垂怜,父母就会把钱塞到孩子手中,用襁褓包起扔到别人家门口,意为祸水东引,这家的灾难会被铜钱全部引当到孩子身上。
      今雩只记得邻居说起自己的老爹当年一连扔了十五枚铜钱,十四枚都是“灾祸刹乂”,只一枚上刻着“恶难独来”,本想将他扔掉,但经邻里劝说还是作罢。
      那他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翦幽,你到底来自何方?
      “道长哥哥在盯着这个?”翦幽轻轻捧起胸前的铜钱,“可是喜欢它?”
      今雩没回答,因为把自己的喜恶告诉别人未免太危险了些。
      “它…”翦幽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笑道,“它是我的爱…家人送给我的,他说他喜欢我,他想和我成为家人,他让我带他走,说他会永远保护我,就像这枚铜钱一样。”
      倒是挺深情的,不过这一听就是骗人的吧?今雩心道这翦幽看着挺聪明,没想到这么好骗。
      “你爱她?”他问。
      “我爱他。”他答。
      .
      “大哥哥的老爹是干什么的呀?”阳光总是如此耀眼,耀眼得令人嫉妒,“为什么总是打人呢?”
      “他要…杀妖吧?”那个人紧挨着他坐在树下,“我想知道,我跟他…额,不太熟悉。”
      杀妖?他倒吸一口凉气,阳光刺激得他睁不开眼“我跟哥哥最熟悉了!我喜欢哥哥。”
      “喜欢?”那个人也笑了,“喜欢可不能乱讲的,你这个小孩不懂的。”
      “你懂吗?”他追问,“喜欢是什么?是家人吗?”
      “家人…?”少年垂下眸子,反复咀嚼着这个词。
      家人是什么?说来自己也不明白。
      他的家人,是说谎话的疯子,是自以为是的暴徒,也是那永无止境的谩骂与拳头。
      那个人从不觉得自己有过错,只是一味拷打着赤裸的你,将你按在地上,一拳一拳,一棒一棒,怒目圆睁,清清楚楚地看着血液四溅,直至他尽兴,才反复申诉着,痛哭着道出名为何所谓“养育”的枷锁,逼着你低头认错。
      那家,又是什么?
      少年不会再有机会知道了。
      “我…不知道,”那个人笑着看他,“但你很…可爱,我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他说喜欢和我待在一起。
      他喜欢我。
      “我带你离开,去很远的地方,再也不用回来。”
      他幻想着,仿佛已经看到了希望。
      “然后,让我们成为家人吧!”
      .
      “哦…”今雩并不想打破翦幽的梦境,“真是…感人呀。”
      翦幽不再解释,却选择放开了他,说道:“…那个女人和你说了什么?你不要信她的话,也别听进去,更…”
      “你认识她。”今雩陈述,“…她是谁?”
      翦幽如何确信这哭声确实来自一个女人,如何肯定铜镜中就封了个女人,又如何知晓这女人的话不可信…总而言之,最近翦幽说什么话都不瞒着他了。
      “我不清楚。”对方这次很严肃地说,“但她指定是燕儿的…好友,既是如此,她的话就不可信。”
      “何出此言?”
      “道长哥哥记得高芷吗?她虽害过燕儿,但从语言之间也能依稀听出她俩在歌楼关系不差,只是高芷出于嫉妒之类的心理做了些傻事,”翦幽快速道,“但她临死前却被吓得言行无状…那同为好友被封在镜中的这个女人,你如何知她是否疯癫?又如何知她与燕儿不是一条舌头?”
      当下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个女人和丹荷一样,早就因做贼心虚被吓疯,另一种则是她与燕儿心意相通,有意隐瞒事情真相。
      但无论如何,这个女人的可信度都不高——话说,她真的说了什么很重要的话吗?
      燕儿也并非无辜人,她的手段狠毒大可理解,但无故牵连如此之多的无关紧要的人,她未必是单纯软弱。
      今雩张口想再问一些内情,却听见了响亮的叩门声。
      但这里并没有门。
      咚,咚,咚…
      叩得缓慢,像是百无聊赖时敲来玩儿的一般,催命的声音。
      “你…听见了吗?”今雩不知道自己是否清醒,便问翦幽。
      “听见什么?”不料翦幽竟直接反问,脸上是他从未浮现出的茫然。
      “响声。”今雩紧盯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翦幽平淡地看着他,道:“未曾听到。况且这里是片空旷地,何需叩门。”
      那他为什么能听到?
      不对,有哪里一定不对。
      那这声音便是冲他一人来的了?今雩只觉有些不妥,但却丝毫说不上来,有些头痛。
      这里是片空旷之地…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翦幽道:“翦幽,你过来扶我一下。”
      翦幽并未多言,径直走来。
      眼瞧对方靠近,今雩手中会聚咒术,一爪掏向他的心口,顿时黑血喷射。
      还未等对方做出反应,今雩就将手拔出,抓住他的嘴,狠狠地捏碎。
      眼前的人竟直接化成了一滩黑血。
      “你的漏洞太多了,我竟然一个都没发现,真是气人。”今雩冷淡地用诡术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你伪装的?”
      黑血发出凄厉地笑声,四周又陷入一片漆黑。“在那个小哥哥和你表白的时候…不过,想骗过你实在太难,你信任的人太少了。”
      “你不是疯子,也没失去理智?”是那个女人在戏弄他,“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在伪装、你在耍我?”
      “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女人的声音回荡着,略显愤怒,“我怎么想到你能察觉出来?箜兰家的余孽,殷孚明明说过那个人是你…”
      “察觉?他又不知道你是女的,也不清楚你的话可不可信,更不知那些声音是叩门的声音!你连这些都注意不到,还在为自己的伪装沾沾自喜什么?…还有,殷孚和你是一伙的?燕儿和你是一伙的?丹荷…和你也是一伙的?”
      乌黑的血液汇聚,女人的身躯渐渐成形。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女人的亡魂衣衫整洁精致,头顶缀着珠钗,羊脂玉步摇,点翠兰花,耳饰更是金装彩玉,妥妥的闺阁小姐。
      女人看着稚气未脱,但双眼黯淡无光,挂着泪痕,精致的妆容也哭花了,倒颇显苍桑。
      按理来讲,死前相貌如何,亡魂相貌就如何。这女人打扮精细却眼角含泪,定是盛装出席某事却被残忍封入镜中——女人身上并没有伤口,所以是被活生生连□□一起封进镜中的。
      若不是她的哭声,今雩怎么也不会发现她,她可能就得一直怨恨地徘徊镜中了。
      “殷孚害我至此,”女人水葱似的手指指着今雩,因激动而颤抖着,“我恨不得让他碎尸万段!…但为了她,我得忍着!只有殷孚能救她!”
      “殷孚既害了你,你还指望他去为你救谁?”今雩试图劝说她。
      女人眼泪流个不停,但依旧坚定地说:“纵使他害我又如何?我只有燕儿了,只要能救她,我是生是死又如何?我被他迫害又如何?!”
      熻日祀!
      今雩脑中似有炸雷打响。“回天方根本不存在!不管他说了什么,他就是在骗你!”
      “口说无凭!你不能救燕儿,我为何要信你!”女人很坚决,“反正,殷孚说了,只要我搞定你就行了!”
      话言刚落,女人吐出信子,朝今雩直冲而来。
      今雩想躲,却见四周一片漆黑,无路可去,只好甩出一张咒符,如利箭一般袭向女人。
      女人并没有躲闪,任咒符将自己长尾切断,很快,又长出新的来。
      女人举起手,缓缓地握起拳头。
      今雩脖子上,“丹荷”抓出来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忽地向内收紧。
      “…你和丹荷果然是一伙的。”今雩下意识朝脖子抓去,想结束这种窒息之感,却什么也没抓到。
      “掐着你说话还能如此顺畅?”女人用长舌拍打着他。
      “啊…这是因为你死了啊,”今雩无法反抗自己身体的本能,只好尝试让自己躲开攻击,“你能听到我说话是因为你死了啊。”
      “你胡说!”女人尖叫起来,“我死了为何还见不着她?!你莫要再骗我!”
      “她为何对你如此重要,值得你这般万劫不复?!”今雩喊道,“甚至去相信一个搞邪术的骗子!”
      “殷孚既能帮我,我就信他!”女人放开了手,“我恨死燕儿了,所以她很重要…你既如此问,我就全当你想知道这个背信弃义的女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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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岚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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