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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门关(四)
木夏等不及了,新开两个网页,分别输入“棠和会”、“Access 4”两个词条。
棠和会。“棠”。
韩秋仁提过,越世棠所在的越家,名门显赫,与棠和会之间存在什么关联吗?
璨黄之花的弟子——这就是尹玉隙加入的帮派?所以他会结识越世棠,两人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
木夏浮想联翩。可网页似乎遭到屏蔽,没弹出任何检索结果,只留他好奇未遂对着屏幕干瞪眼。
或许明天直接问阿玉吧。至少对于Hei|道身份,他没表现出太避讳的样子。
木夏百无聊赖,又搜索了“祺祺、灵媒”这个组合。有一条匹配结果:“祺灵祺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笑得他人仰马翻从椅子栽倒在了床上。
他慢慢地安静下去。夜深,嬉笑搞怪的兴致冷却,心变得清醒,有惶惶惑惑的肃杀浮现出来。
那是木夏始终没能消解的、森然鬼气驱之不散的感觉。窗外,浓云开始滴雨,木夏辗转反侧,黑暗中总觉得脚边背后凉飕飕,被子扯过来,拉过去,像是永远合不拢,有洞。
拉锯小半夜,爱咋咋地撒开手脚睡了。可这时“轰隆”一声惊雷,天崩地裂降下暴雨,木夏眼睛一瞬间又瞪得溜圆:
糟糕!
他听着稀里哗啦的倾盆声:
——睡觉前,核桃露喝得太多了……——
木夏坚毅地忍了一会儿,还是哭丧着脸爬起来,哆哆嗦嗦走入阴湿的黑夜里。
他不想开灯打扰到阿玉——其实是怕被笑——借着花园里的微光,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直冲进卫生间。解决过后木夏贴着墙往回走,路过阿玉的卧室,脚步停下,忍不住看向门口的屏风。
这间套房没有卧室门,用碧竹折屏隔断,和墙角的竹木小风扇相映成趣。
木夏轻轻搬开屏风。窥见阿玉既没抱着枪睡觉,也不像电影Hei|老大那样做梦也睁着眼。静静平躺在床上,脸贴着被子轻微歪向一边。
你还怪可爱的嘞,木夏想。忽然看见阿玉的颈间,一道道圆弧盘绕,像花窗的阴影,或者骇人的钢印一圈圈压在他的皮肤上。
木夏一顿,不明所以。
他的身体却下意识抖起来。是阿玉房间的窗格吗?可距离得好远,还拉着窗帘怎么会有光影?木夏颤巍巍伸长脖子去看,正当这时,背后咔哒一声,有门锁拨动的声音细小如针响起来。
门锁。
木夏浑身冷汗涌出。慢慢地,朝着声音回过头去。
他身后是通往花园的玻璃门,眼神聚焦的瞬间,门外的铁锁转了转,锁舌弹出,卡进了门框里。
门锁在动。自己插上了。
可是半掩的门帘后,空无一人。门是自己上锁的。
木夏脑袋里“嗡”地一响,整个夜色都飘摇动荡起来。
不,我看错了——木夏拼命敲着脑袋:我在发癫,我打游戏太多了——可还没喘口气,他身上睡袍突然掀起,一阵冷风单刀直入贯向他的胸前。呼啦——呼啦!是那座兔耳小风扇,无人启动,竟发疯般极速旋转起来。木夏惊惶地向后退开,踉跄中,余光闪过一个人影。不,不是人,更像一个人偶,脸上五官揉碎成一潭,四肢畸长如白绫在半空中弯折——
“木夏?怎么了,站在这里。”
屏风里,阿玉走出来,语带惺忪地问。
木夏像神明救赎般回头,几乎扑进阿玉的怀里。可他骤然停下来,看到阿玉的脸上,挤满一个个圆圈,密不透风,眼白在浓黑的圆圈间冷光闪闪。
“你、你是、是——”木夏发不出声地吸气道。
“我是?我怎么了吗?”
“木夏?”
阿玉问,声音有轻轻的委屈。木夏眨眨眼睛,看到他的脸刹那正常,纯净至极,像不曾有任何异样。
“你刚刚在往花园看?有什么不对吗?”阿玉受伤地避开他,垂下眼睫,望向了花园。
木夏全身血液都凉了。
“别,看。”
他气若游丝地说:“别,转,头。”
就在阿玉身旁,玻璃门的白帘子赫然鼓起一个圆球。像一个脑袋,一个肿瘤,从花园挤进房间,越来越大,就要哧溜溜滚到阿玉的肩膀上。
“哇啊啊啊——!”
木夏再也控制不住了,猛转过身,抽搐地拔腿狂奔起来。
他承受不了了。这个鬼影横流、这个诳语错乱的房间。
“快逃,快逃啊……”木夏满脸都是涕泗,劈手开锁,从房门撞了出去。
》》》
门庭水泻如瀑,大雨里什么也看不清。木夏尖叫抓瞎着,猝然在一线微光中,瞥见有人疾疾向门庭靠近。
谁?是人?是鬼?
木夏盯紧微光的方向,看见来者手里,黑压压如高塔,托着一座枝节扭曲的烛台。
雨伞之下,蠕动的火苗迎风而涨。木夏头皮一炸:谁大晚上会拿这种东西?!
这人不正常!出了门也不安全——出了门更不安全!
他调了个方向撒腿就跑。说时迟那时快,对方也一瞬间奔跑起来,确凿无疑,就是冲着木夏。他像是丝毫不被大雨阻碍,转眼来到身旁,反手一钳扭住了少年的胳膊。
“他和你说什么了?”那人颤抖地问。不知所云,手上力道却大得出奇:
“他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来丽城是要干什么?”
声音听着竟有些耳熟。木夏仰起头,看清来人的脸倒吸一口凉气:
“你……”
“你是那个饭店的厨师……!”
正是晚饭时候,那个一惊一乍、大呼小叫的白案师傅。“你跟踪我们?你怎么进来的?!”木夏奋力挣扎,瞥见到对方腰间的钥匙,触目惊心印着雾园的标志图案。“你住在这里?!”
“你为了抓我们,专门在雾园订了房间——”
然而话还没喊完,木夏喉头一紧,被那人死死扼住了下巴:
“别被他发现了……”
厨师紧张地说:“他告诉你了吗?现在要做什么?”
“饭店里他都做了什么?!”
木夏动弹不得。喉管里发出鸟被野狗咬脖子的声音:
“我不知道……”
“阿玉哥哥……说了,他……不害人的……”
“你不知道?”
白案师傅一顿,手松了些,彷徨无措地自言自语:
“‘阿玉’哥哥啊,他回来了……”
他的声音像落叶被踩碎。站在原地,疯了傻了一样怔怔不动。
木夏绝望地闭上眼睛。他想,自己今晚就要死在这里了,可是下一秒,有手电光穿破夜色,一阵吼声在暴雨冲刷间狂响:
“放开那小子!住手!”
呼喊声中,脚步溅起瓢泼的水花冲上前来。
但那雄厚愤怒的声音,却不是出自阿玉。
“我是警察!手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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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变成这个样子,他也是爱他的。
会恢复原形,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