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静影沉璧13
“借过。”
孟昱双手撑在窗户,两脚往上一蹬,整个人半挂在上面,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脸唰地红了起来,蔓延至耳根,窘迫地头也不敢抬起来,盯着里面的墙角看。
顾不上羞涩扭捏,孟昱言语多了焦急。
“里面不对劲,韩曜,速速将我给弄进去。”
听出身旁人音色变化,韩曜双手捋着衣袖覆盖掌心,盈盈一握孟昱腰肢,将她送入窗户里,自己单手撑在窗户,借力跳入其中。
方寸之地极其狭窄,两人占了大半空间。
尤其是孟昱,还蹲在墙角,抬手扇着墙角气味,脸色微变。
孟昱:“烟熏混杂刺激性血腥味,这是……人血!”
韩曜异口同声:“人血。”他继续补充:“看来这里,曾经关押了人,早些时间,甚至还用火烤酷刑虐待关押之人!以高温烟熏凌虐□□。”
顿时,两人面色铁青,带着愠怒,逡巡方寸之地,眼神如刀,恨不得剜掉这处,与此同时,颤动的长睫透着眼底的不安,生怕被关押之人便是消失不九的白影若。
“你看这血迹似有不同之处,并非随意弄上一般。”
指着印记,孟昱用手比划未书写完的字:“求五。”顿了一顿,她蹙着眉梢补充:“这两个字组合起来,行不成词,关押之人为何单单只留下这两字。”
忽然,困惑的眼眸掠过惊讶,孟昱吃惊道:“求五……救我。被关押之人以半边字书写,既不想引起关押人注意,亦留下蛛丝马迹引导,或许,这里只是一个开端。”
接过话茬,韩曜点了点头认同:“就在不久之前,这人不光求生自救,还希冀良善之人拯救。”
他解释着指向窗户留下的抓痕,认证自己的说法。
站起身来,孟昱看着窗户上挣扎的痕迹,她忽然转过身,定定望向严实的墙壁,眼神里多了坚定的锐利之气,抬手紧叩,贴耳凑近那堵厚实墙壁。
“咚咚咚……”耳廓产生空静回响,幽远绵长的咚响从里面传来。
眼睛瞪大了几许,孟昱转瞬间明白过来,带着少些欣喜,“韩曜,你听,这堵墙壁里面一定有密室存在,似乎,这密室空间还挺宽敞,咚咚嘹亮回响约莫十息反应。”
思绪飘飞好一会儿,韩曜紧蹙眉头,观察着方寸之地,并未发现凸起或者异常之处,如此看来,这里并非存在开启密室入口的机关。
瞧见韩曜左顾右盼,似乎找寻着重要东西,孟昱顺着韩曜的视线,落在荒草萋萋的院落。
在东南墙角,低矮荒草中,一处踏平的草地吸引住孟昱,她轻轻拉扯韩曜衣角,抬眸示意。
两人心领神会,韩曜捋下衣袖,覆盖掌心,盈盈一握孟昱腰肢,两人飞出方寸之地,行到踏平的草地,孟昱蹲下身,眼皮揪紧,抬手移开松动的地砖,一块熟悉的机关显现。
脑海里不由浮现黄粱慕古之处开启古道的机关,孟昱抿了抿嘴,在附近仔细搜寻异常之处,最终,缀满绿荫爬山虎的东南墙壁处石砖突兀一寸,她松开石砖,里面现出圆柱机关。
孟昱解释:“这处的机关要领与开启黄粱慕古通道的机关有着相似之处,你踩着踏平草地那处,我则按下墙壁这处,我数三二一,我俩同时按下机关。”
韩曜灵敏点头认同,玄纹云锻锦靴踩在地面机关,听从孟昱指挥。
绿茵茵的爬山虎映衬下,纤细的手背露出青紫的血管。
“三、二、一”倒数结束,两人同时按下机关。
“咣当”声响,方寸之地里原先严实的墙壁,一分为二,无尽的幽黑向外延伸。
那扇窗户,正是光与暗的过渡。
墙壁打开之时,韩曜看向孟昱,一人收脚,一人垂手,赤条条望向开启的黑暗尽头,空洞洞的,呼呼吹着赤剌剌的冷风,灌着耳际生疼。
翻过窗户,韩曜拿出火折子,引导前方黑暗路径,煌煌烛火下,照出两只纤细长影。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黑暗之中,火焰依旧明亮着。
路过拐角,拐过弯便是一处烛台,韩曜将火折牵引,烛台瞬间点燃,漆黑的密室瞬间少了几分昏暗。
压下心中的震惊,孟昱恍惚的神情不由一愣,诧愕面前的场景。
顶梁柱交缠密密麻麻的红丝线,每隔三尺便是生死结,打结处还挂着写有七溜八拐奇怪符文的铜铃,摇摇晃晃,发出怵人的响声,映着煌煌烛火,抖动的红线跳动鬼魅魍魉的舞姿,投射石壁,仿佛成千上百的黑影跃动挣扎。
“叮铃……叮铃……”接二连三循环回荡空阔场地,俨然少女踮脚尖滋啦滋啦踩在鼓点,寂静中发出惊人的节奏。
红线的一端,拴着各式各样的小物件,有破旧不堪的锦靴、有脏兮兮的外衣、有沾了血渍的玉佩、有凝结黑血的发钗、有正红艳丽的头面、有断了两截的腰刀、有腐朽发黄的书籍……大大小小物件摆满红线围住的方方正正圈地,仿佛这些物品,被困在其中,永世永生禁锢。
猩红眼尾的韩曜紧紧盯着腐朽发黄的书籍,犹如晴天霹雳当头棒喝,声音沙哑:“那是……淮秀曾经的文集。”
不知不觉中,他紧紧攥着拳头,指尖划痕深深嵌入掌心皮肉,血滴沿着伤口坠落暗黑之中。
沿着韩曜的视线,孟昱紧绷眼尾,如同拉满前的弓弦射出那刻,心悬挂在嗓子眼卡住,难进难出。
孟昱一字一顿:“困生锁阵。”
忽然间,她眼睫颤动,抖落簌簌深沉的阴翳,继续解释:“困生锁阵,取生前人身边的物件,如佩戴过的首饰、穿过的衣裳鞋履、用过的笔墨纸砚、书写的文字书籍等等用品,用邪术咒语将死去的魂灵困在锁阵,永生永世不得逃离超生。”
轻蹙眉头,韩曜抿了抿嘴,询问道:“大昭国境内未曾听闻此等荒缪邪术,妄图用一根红线,就能束缚无拘无束、无形无色的魂魄,真真是可笑至极!”
直盯着横梁上团结的红线,孟昱瞳孔缩成针尖,射出淬毒的眼眸扎入那处。
孟昱咬牙切齿:“困生锁阵源自东瀛咒术,生死结处系了下咒纹的铜铃,阻碍魂灵超生投胎。”
“你……信这等邪术?”韩曜斜飞眼尾,咬着嘴皮,深深呼出一口气。
孟昱挑眉轻言:“信则有不信则无。”
她的目光游移红线缠绕的物品,突然顿住,揪紧眼皮,沿着其中一根丝线蔓延向外,跳向角落晦暗处,素净白衫染了几团血渍,落了几许尘埃,灰扑扑地用架子撑起,好似一个直挺的人站立那处。
颤抖地抬起手指向白衫处,孟昱吃力地吞咽口水,呼吸浅浅,“那是前几日白影若拜访孟府穿过的素衫,怎会出现此地!”
冥冥中有了结果,所以方寸之地曾经关押之人便是白影若,最不想看到的境地活生生展示在眼前,孟昱双瞳瞬间失神涣散,两手垂在地上。
朝着素衫方向行去,韩曜伸手摸着衣料质地,辨认真伪,半眯眼眸,脑海里搜索着那日院子里白影若的行装打扮,确实无误,如此说来,他此刻境况相当危险,但,并非没有一丝生机。
他抬头望去,红丝线还未打上生死结,这素净白衫也并未放进团结红线展示的物件中,而是单独搁置一旁,似乎,他们在等待时机。
十年前发生的一切,不可在此重现!
注意到身旁孟昱沮丧的神情,韩曜轻轻抖了抖双肩,安慰道:“先别急着哭丧,释放如洪水般泛滥的情绪,此刻,白影若定是被困在某处,我们需要冷静下来,找到关于他的踪迹,将他救出。”
表情瞬间凝固,孟昱抬起眼眸,眼里盈着晶莹剔透的泪花,骤然回神过来,专注当下,细细观察着红丝线处,素白衣衫放置一旁,且未系上生死结,如此看来,白影若还有一线生机。
两人清明的眸子藏着波涛汹涌,骤然缩了一下,盖住深不见底的冰山深渊,气势汹汹瞪着诡异的困生锁阵。
耳畔传来呼呼风声,顺着冰凉的气息,韩曜在前开路,朝着黑暗尽头行去。
七拐八弯,现出空阔石窟,一蹲黑色的雕像安静立着,似人非人,似兽非兽,脸庞被狰狞的青铜面具覆盖,只露出血红色的双眼和尖利锋芒毕现的两颗獠牙,让人看得不由自主的心惊胆战。
在那雕塑下方,立着一个青铜纹祭坛,中央摆放一张供桌,桌上燃烬的烛台被人擦拭的干干净净,不留灰尘。
“这是什么东西?丑的不成样子。”接着岩壁掩盖身子,韩曜挑眉疑惑。
孟昱摇了摇头,目光里灌满不解,开口道:“不知,从未见过此等邪性雕像,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似兽非兽,青口撩面,反正不是寻常寺庙道馆供奉的正规神仙,看那材质,应该有好些年份,安然无恙摆放在朝春楼底下,还坐落大昭国京都内繁华地带,联系先前的困生锁阵,这雕像,恐怕和东瀛脱不了干系,十年前秦淮秀的死亡真相,怕是不是简单的朝野党派之争!”
身形一顿,韩曜刹那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面色凝重:“你的意思是,东瀛与我国朝廷命官沆瀣一气,谋害知晓真相的能人志士,比如说文学才子淮秀,再比如刚刚困生锁阵里涉及的锋利腰刀侠客。”
“这……”孟昱顿了顿,继续说道:“空口白凭,眼下,得先找到白影若,他们既然已将白影若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想必他那里,必然有他们这些年结傥营私,勾结外邦的证据。”
“轰隆……”响声,韩曜拉住孟昱藏在狭小石壁缝隙,两人面对面紧紧贴在一起,屏住呼吸,只能听得彼此“砰砰……”心跳。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