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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旋世界(七)
众人抱头鼠窜,巨蟒以势如破竹的气势发动攻击,地面龟裂,树藤撕碎,尘埃与碎叶漫天飞舞,林砚青在混乱中冲向房屋背面,人群四散,众人早已不知去向,与林砚青结伴奔跑的只剩胡子大叔。
两人躲在房屋后,嘶嘶声停歇了半分钟,林砚青气喘吁吁,正想出去察看,头顶突然笼来一阵黑暗。
胡子大叔眼疾手快,抓住林砚青的手腕,示意他从后窗翻进室内。
林砚青皱了皱眉毛,小心翼翼推开窗户,蹑手蹑脚跳了进去。
胡子大叔紧追其后,待关上窗户后,他瘫坐在地上,叹道:“终于安全了。”
“这条蛇一直在追着‘你’跑。”林砚青咬字很重,他刻意退开几步,与胡子大叔保持一定的距离。
胡子大叔挑了一下眉,从地上爬起来,转而坐进沙发里,他揉着圆润的肚子,用惭愧的语气说:“我只是想逗她玩一玩,不小心弄伤了她的孩子,是我的失误,我为此感到抱歉。”
林砚青佯装不经意间侧过身,余光瞥向正门,胡子大叔瞧见了他的动作,慵懒的坐姿逐渐端正。
林砚青故作轻松地问:“现在怎么办?”
“等那条蛇走远一点,然后我们离开这里,穿过小公园,抵达居住区,那条大蛇不会跟来,那里有清道夫在。”胡子大叔重新靠回沙发里,他似乎很不舒服,额头上冒着汗,掌心不断揉按着肚皮。
林砚青呼吸很重,双手揣进外套口袋里,随口一般问道:“清道夫到底是什么人?”
“是个杀人魔,无恶不作大魔头,刚才说过了。”胡子大叔仰起头冲林砚青笑了笑,“别惹毛了他。”
“他为什么要杀人?他以前是干什么的?”
“以前就是个杀人魔。”胡子大叔话说到一半,发现林砚青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盯着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充斥着戒备与恐惧。
胡子大叔呆住了,嗤嗤笑道:“等等,你不会觉得我就是清道夫吧?”
林砚青不置可否:“你知道我背包里有红烧肉。”
“那是个巧合。”
“你明明站在二楼阳台,李可乐他们却看不见你。”林砚青已经退到了门口,手握住了门把。
“嘿嘿嘿,别开门!”胡子大叔连忙站起身,“我当然不是清道夫,也从来不杀人,那只是个恶作剧。”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孙光他们口中全知全能的人是你,我说对了吗?”林砚青绷紧心神,“你可以不回答,我也可以打开这道门,引巨蛇进来,孙光说的不错,它不会攻击无辜,只会攻击你。”
胡子大叔露出无奈的笑容,摸了摸上翘的胡须,叹气道:“没错,我知道这世上一切的秘密。”
林砚青却忽然沉默了,微蹙的眉宇充满了愁闷,他深深地盯着那个名为引岁的大叔,试图从他脸上瞧出一丝谎言的端倪。
“记忆刻在灵魂之上,眼睛是灵魂的窗口,通过你的眼睛,我可以知晓你所有的秘密。”引岁如实说道。
“你是......异能者?”林砚青难以置信。
“我不是,你也不是,准确地来说,我们是异族。我居住在深山里,天生拥有一些人类无法理解的能力,异族拥有一套约束自我的生存法则,简单来说,我们不能滥杀无辜。所以,孩子,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林砚青依旧握着门把,他轻轻地转动,门锁嘎达一声,同一时间,引岁眉宇紧皱,整个房间凝聚着沉重的氛围。
林砚青凝望着引岁的眼睛,出乎意料地说:“告诉我,雪国在哪里。”
引岁愣了片刻,顿时放松了下来,他揩了一下鼻翼上的汗水,“原来你想知道这个。”
林砚青静静等待着他往下说。
“抱歉,孩子,我不知道雪国在何处。”引岁指了指林砚青的眼睛,“正如我刚才所言,记忆刻在灵魂之上,你没有去过那里,你的记忆里没有答案。”
“我去过那里。”林砚青强调。
“但你不是从入口进去的。”引岁否认。
“你果然知道很多事情。”林砚青说完,猛地拉开门冲到了马路上,风压将气味带去了远方,大蛇一瞬间窜近,脑袋抵住门口,将引岁吓了一个趔趄,跌回了沙发里。
蛇信子嘶嘶作响,而林砚青打开窗户,趴在窗口上,歪着脑袋说:“这里的蛇一点也不可怕,你觉得呢?”
“你这个臭小子!”引岁咬牙切齿,抱着脑袋在房间里四处逃窜。
林砚青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软糖,剥了糖纸塞进嘴里,自言自语地说:“晚饭该吃什么呢?”
引岁尖叫破音:“赶紧让它走!!!!!!!!!”
“我有什么办法。”
引岁满头大汗:“叶戚寒!叶戚寒知道雪国在哪里!”
“叶戚寒?”林砚青咀嚼的动作停下。
“清道夫,叶戚寒就是清道夫,他来自雪国,和你一样,是雪族与异族的混血。”引岁缩在柜子与沙发的狭缝里,用衣袖擦汗,“他的记忆繁多且肮脏,但我相信,在他的记忆深处,一定有关于雪国的讯息。”
“带我去找他!”林砚青急速说。
“先把蛇引开!”
“呃,我该怎么引开她?”林砚青讪讪地挠了下脸颊,“其实我也有一点害怕。”
“......!”
*
高处的风携来一阵凉意,沙沙声蕴藏在风里,像极了咬紧牙关低低啜泣的声音。
露台上,青年仰头喝酒,整瓶红酒灌下肚,衣领染成了秋叶的红。
他微阖着眼,半梦半醒间听见脚步声,移门一寸寸推开,来人以为他睡去,忽而止住了脚步。
午后的阳光落在叶戚寒瓷白的皮肤上,棱角分明的五官也显出几分柔和来。
孙越望着叶戚寒的侧脸出神,初见时,他们被疯人群围剿,叶戚寒孤身而来,如修罗夜叉,在血海里展开了一场厮杀,那时鲜血飞溅,叶戚寒被鲜血染红,他杀死了上百疯人,而后却又虔诚将其火葬,他跪在遍地尸骸前,吟唱古老的歌谣。
他像地狱的恶魔,又像天堂的使者,他杀戮无常,却又慷慨善良。
在乱世之中建立起绿藤镇,为无家可归的人们提供了安全的住所。
“有事吗?”叶戚寒挑起丹凤眼,懒洋洋瞥了孙越一眼。
“陈阿婆在楼下哭闹了一整天,刚才晕厥过去了,我想可能要给她一点希望,她血压有点高。”孙越语无伦次,他挠了一下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末日伊始,海啸袭击了绿藤镇,疯人四处游荡,叶戚寒很快建立起了绿墙,并扫清了疯人,事实上,他们受到了自然灾害的袭击,却没有真正体会过疯人的可怕,叶戚寒杀害疯人的行为被某些人视为一种恐怖行动,尤其涉及到了他们的家人。
叶戚寒不为所动,于他而言,生命只是一串数字。
孙越慌乱间又说:“正门处进来一帮家伙,自称来自同一个安保公司,出门团建时遇到了疯人爆发,辗转到了这里。”
叶戚寒晃了晃空酒瓶,伸长胳膊将桌上的画轴撩过来,抖开后问:“有这个人吗?”
那幅画孙越已经看过很多遍,叶戚寒逢人就问。
画像上是一个剑眉星目的硬朗男子,像古代人一样梳发髻,奇怪的是,连那幅画都像是古画,宣纸已经泛黄,有好几处修补的痕迹。
孙越摇头:“没见过。”
“那就不用管。”叶戚寒扔给孙越一包饼干,“告诉陈阿婆,他儿子下辈子能当将军。”
孙越:“......”
叶戚寒打了个哈欠,用胳膊挡住眼睛,似乎要睡觉。
孙越无奈叹气,抛了抛手里的饼干,只得下楼。
天色渐黑,孙越下楼时,陈阿婆已经被人送回家。
为了团结在一起,幸存者重建了家园,分割出了住宅区与交易区,在这里,居民们以物换物,幸运的是,绿藤镇里的植物长势喜人,大家有吃不完的瓜果蔬菜。
孙越所在的马戏团进入绿藤镇后,用仅有的物资换取了生存空间,但仅有蔬菜并不足以生活,为此他们冒险进入丛林区寻找物资。
那里靠近绿墙边缘,遭遇过洪水袭击,像原始森林一样危险重重却奥妙无穷。
孙光兄妹已经离开了两天一夜,孙越其实想让叶戚寒帮忙去找人,但他内心深处与所有人相同,对叶戚寒既敬畏又恐惧,舌头打结半天还是没敢开口。
孙越摇摇头,感觉自己特别丢人。
他想着心事埋头走路,冷不丁撞上一个人,孙越仰高脖子,却见身前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比他高了起码一个脑袋,穿了件休闲工装夹克,眉眼很俊朗,懒洋洋勾着笑,浑身痞气,端看外貌,正邪各一半,像当兵的,也像土匪。
孙越心里正怵得慌,却见他身旁站着一个年轻男孩,穿着一件高领外套,拉链抽到最高遮住了半张脸,却依稀能看出面容的清秀可爱。
一个硬汉带着一个小孩儿,孙越莫名心情放松了下来。
姜颂年一把勾住孙越的肩膀,笑问:“大哥,刚才有几个男的进来这里,我们是一起的,人多走散了,你知道他们上哪了吗?”
孙越问:“你也是安保公司的?”
“没错,我们一家的。”姜颂年抬手指了指夏黎,“这是我们的保护对象。”
夏黎没忍住,直接给了他一个大白眼,随后又干巴巴笑了笑,冲孙越说:“大哥您好,我们在找人,麻烦您帮帮忙。”
“今天怎么这么多找人的。”孙越嘀咕。
“或者,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姜颂年掏出钱夹,把林砚青的照片递给他看。
孙越摇头,忖了忖说:“如果你们要找人,或许可以去丛林区试试,我也正好要去那里,我弟妹去了丛林区两天了,还没有回来。”
姜颂年一边把钱夹塞进口袋里,一边问:“你们这里有负责人或者管理员吗?”
孙越仰头望向缠满绿藤的高楼,脑海里叶戚寒的脸一闪而过,他沉默片刻后说:“我们这里是个草台班子,自生自灭,没有规矩,也没有负责人。”
“我有车,边走边说。”姜颂年指了指不远处的汽车,三人说着话往前走,夏黎落在最后面,突然间,他听见啪地一声,姜颂年的钱夹没塞好,从裤兜里掉了出来。
夏黎犹豫了几秒,大步走上前,趁人不注意,一脚将钱夹踹进草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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