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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谢吉平日不爱多想,制酱的事倒有带心眼,谢勇更是见他一回叮嘱一回不准往外说。他怕自己说错话,只愿做些挖地窖的苦力活,沾点秘方的事不听不看。
村里没少想从他这里打听消息的,张嘴闭嘴就问谢行在忙甚么。谢利东绕西绕的总是绕回谢行身上,谢吉总算明白过来。
“就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老三你这人可真是,哼。你要是直接问也就罢了,自家人没甚么不可说的。偏你喜欢东绕西绕,哼,不告诉你。”
谢利脸沉下来:“我问不得?我不是你亲兄弟,不是大哥兄弟?以前顺哥家有事,谢行回家的事,我没出力没出钱粮?凭甚么有好事单把我撇开?这事搁你你心里好受?我问问怎么了,我还能出去外面说不成。”
“没说你问不得。先前也与你说过要弄些小买卖,你说家里抽不出人。你在家带虎子,又要照料庄稼,忙不过来。也问过你,要不要唤平儿或他媳妇回来,你自己推了。现在又说我们故意不带你,你找茬?”
这下谢利没话说了,确实问过他。
可谢平在镇上的差事是他使了银子才得来的,哪能说回来就回来。谢平一个月有两三两工钱。
可不回来,他家的确没人手掺和其他事。眼见兄弟几家忙得热火朝天,他又想着指不定家里的事更有赚头。两头难以取舍把他架火上烤了。
谢利盘算好,哪头前程好就让儿子去哪头。现在什么都没打听到,反让谢吉讽他一场,弄了个没脸。
说到底,不过是他更看好镇上的差事。家里就算真能做起来又能赚几个钱?
可一想到谢实都能在粮油铺当掌柜,他心里就刺挠难受。谢实哪比得上谢平,怎么当掌柜的事谢行就没考虑他家呢?
“你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自家的事你也爱计较。要真有躺着赚钱的好事,哪轮得到你我?你自己好好想想,要干咱兄弟们现在一起干,甚么事都没做自然不能白分钱。”谢吉说。
“大哥早就料到你会来找我。他说你有甚么想问的,让你找他去。”
谢利最后没去找谢勇。
在谢吉面前丢脸没甚么,谢勇肯定能猜出他心里的小算盘。谢利有种脸皮被扒光的感觉。
“哎,老爹长大了。”谢白在疱屋听了个正着,人小鬼大欣慰道。
“怎么说你爹呢?讨打是不?”邓书元作势要打人,惹得谢白连连讨饶。
夏收是件喜悦的苦差事。
谢家人在地里干得热火朝天。村民见到觉得稀奇,谢铁狗跑来问:“日头好,再等多几日能多收几斤麦子也好。今年你几家怎么这么快?”
谢壮不好说要忙制酱的事,推脱道:“刚开铺子,想早些收完粮食放到铺子上卖。”
谢铁狗回家一说,他家当即决定开始夏收。
谢家说会从他们村收粮食,可没说收谁的,早点卖出去稳妥。自己拉出去卖费事不说,还要遭粮铺挑剔,还不如卖给谢家。再说谢家第一次收粮,村民都想知道能有甚么好价。
谢铁狗家跟着收麦,村里其他人家也跟比赛似的提前下地。
大山村今年比往年早好几日开始夏收了。
六月天小孩脸,说变就变。
前两日高阳艳照晒得人头晕眼花,今天中午突降暴雨,雨又急又大。
农人早已习惯,着急忙慌跑回家收粮。
只是,今年的雨一反常态。这一下就没有停。
电闪雷鸣,乌云蔽日,大雨一下就是七八天。大雨滂沱中,天气凉快下来,农人却急着嘴角生泡。
丰收遇到大雨要遭殃。比如稻谷,秸秆发黄没有支撑力,沾到厚重的雨水立马倒伏,泡在水里谷粒很快会发芽。
倒是有村民坐不住,冒雨收割回来。只是湿润的谷物没地方晾晒。照样发芽。人们求神拜佛,祈求老天爷赏脸给口饭吃。
雨停后,早就按耐不住的农人挽起裤脚,下到地里四处巡查,欲哭无泪。
早在大雨开始时,农人冒雨挖沟排水,但到处都是水,河流暴涨,河面和地面混成一体,只能任由庄稼浸在水里。
半年多的风调雨顺,临门一脚遭灾让人难以接受。
大山村因今年提前收割,比其他村子的情况好些。
白聪德说,大河村半夜总有人在哭,像遭了鬼似的。他家的情况也不好,庄稼全给泡了。
积水在雨停两天后才消下去。
村民怨声载道,骂老天爷不给活路。嘴上骂骂咧咧,手里动作不敢停,挥舞镰刀收割。
谢勇几兄弟在雨来前只剩一点地,雨停后第一天抢收完。现在全部帮着谢行家收割。
太阳放晴,田地还没干,草鞋踩下去一脚一个印。没一会,脚全部湿透,人都难受得很。
没人抱怨,都在拼命抢收,跟老天争抢时间。
“还真别说,懒人竟然还给懒对了。”谢吉感慨。说的姜富一家,庄稼长的慢,稻梗青绿倒伏的少些。
足足忙活四五日,终于剩下一小块地。谢家人全都灰头土脸的,唐见明一时认不出来。
倒是谢行先认出同样灰头土脸的他:“大人,怎么亲自下乡来?”
不单是大山村,整个济源县都遭了灾。
雨下的第一天,唐见明就知道不好。留下师爷坐镇府衙,匆忙到各地巡视,一路上风雨交加内心哇凉。
大山村是最后一个村庄,灾情竟算好的了。
“今夏你们村收割倒是挺早的?”唐见明问。
谢行解释道:“说来凑巧,今夏我家中有事提前收割。村民见了跟着一块,没想到正好避开暴雨。”
这人倒是有些运道。唐见明没觉得人有必要撒谎,全然信了他的说辞。他欣慰道:“也是福星高照。”
唐见明身后的一位官吏道:“也是没法子的事,咱们这地的老天爷一阵一阵地变脸。往年没少遭难。”
靠天吃饭,老天不赏脸,只得自认倒霉。人总不能与老天爷斗吧。
谢行暗想济源县贫困不是没道理。山林多耕地少,天气多变水灾多。
“我查阅历年县治,六月天气多变,水灾之事十年有三,避无可避。”
江河从群山中穿梭,河道没办法扩宽,农田的积水无处可泄。唐见明感叹心中沉重,今年能收上税就不错了。
这一伤,农户没个两三年都缓不过来。想到自己的政绩就头疼不已。
谢行见唐见明穿着皮靴,但也和身后的官吏一样,衣裤被打湿沾上泥屑,整个人都风尘仆仆的。
“好官。”见人走远谢勇小声说:“以前遭灾没见过官员亲自来看。”
虽说他们看了也没用,田税一点没少收。
就连谢吉也觉得稀奇:“没见过当官的还下地,是不错。”
殊不知唐见明回去后立马向上峰禀告雨灾一事,只是被压了下来。至于他提的减税一事更是胎死腹中。
要是往上报,不止他就连上峰都脸面无光,甚至被问责。
如此,只能苦一苦百姓。
“大人,济源没有梯田吗?”谢行问。
济源多山地,梯田依山而建,一来改变地形增加耕地面积,二来雨季还可拦蓄雨水。
实在是太适合济源县了。
唐见明带人走到田角边,闻言又走回去:“何谓梯田?”
没等谢行回答,农务官便开口为他解疑:“与胡人相邻的边疆倒是有梯田。是建在山地丘陵上的,一块块呈阶梯状的农田。”
“为何济源没有?”
农务官接不上话。
为何没有?因为历来就没有啊,没有就没有啊。他怎么知道为甚么没有。他任职前就是没有的。
农务官讷讷道:“济源一直没有。山林开荒不当恐引发泥石流,山中有长虫哪有农户敢往山里钻。”
“以前没有,现在以后就不能有?”唐见明脸色冷了几分。
且不说梯田适不适合济源,底下官吏不思进取让他不满。
农务官这下彻底没话了。
身后其他官吏眼观鼻鼻观心,低头看地装死。
这位新县令,且不论做过甚么功绩,单他把县丞全家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就足以让他们心惊敬畏。
如今又正逢唐见明心情不顺畅,没人敢触他的霉头。
梯田是谢行先提起的,他连忙解围道:“梯田是边疆迫不得已之举,济源没有也不算稀奇。再说济源地处偏僻闭塞视听,其他地方都没有的东西,咱这处有了才奇怪。”
农务官感激地抬头看来,谢行冲他讨好地笑了笑。
别看唐见明现在说一不二威风凛凛,但他总有走的一天。而农务官这些低一级的官吏才是土生土养,父析子荷,轻易得罪不得。
唐见明走后,谢利劝告:“别看这些吏员衙役在县令面前点头哈腰的,咱们老百姓都是得罪不起的,尤其是没有背景还想从商的。在县令面前邀功,也不能让他人颜面扫地。”
这些话应该是谢勇说的。可这回谢勇反常不说话,谢利忍不住劝告。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他大哥了。
谢勇看他一眼,哎,人瞎操心做甚。看,他不做,就会有别人来做。以前自己就爱瞎操心。他相信谢行,故而不过问不干涉。
“那按三叔所说,应该怎么邀功又不得罪人呢?”谢行调侃道。
谢利不觉被驳脸面,一脸郑重道:“自是得偷偷说,说坏话也是背后说的,哪有当面说的。你年轻别觉得这样奸猾,实则能避免不少麻烦。”
“受教了。”谢行道:“我也是突然想到梯田一事,顺嘴就说出来了,没想这么多。”
“你说那梯田建在山里,是怎么建的?”
“咱们这里到处都是山,那得多多少田地出来?可以种好多粮食。”
“梯田真有这么好?以后不用怕下雨了?”
不止谢行家人好奇,附近的村民也围过来问。
谢行挑挑拣拣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些,村民听了一脸遐想。毕竟谁不想多几亩地,可一看到葱葱郁郁的大山又焉了。
山里开荒哪有这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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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8
有空就更,我也想日更补回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