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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三
“这次的事发生得太突然了，我们其实也完全没有想到许侨会掉到海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掉下去有一会了。”
抢救室的灯高亮，宋榆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听老板跟她讲事情的经过，她没昏多久就自己清醒过来，然后就立马往医院这边赶，班主任知道她好像就这一个哥哥所以放下手头上的所有事陪她，还把薛栗也找上一起。
“最近我们常去的海域收获都不怎么好，所以那天临时该去更远的海域，本来打算去几天就回来，谁想到回程遇见了暴风雨，意外发生得太突然了。”
“老板，你说你们这一次去了好几天才返航？”宋榆红着眼睛问，“多久出发的？”
老板说了一个时间，宋榆闭上眼睛眼泪又涌了出来，正好是在那件事发生的第二天，一定是通知得很匆忙，许侨没来得及跟她说，他一个人掉进那么宽阔无边又黑暗的大海，不知道会有多害怕绝望。
都是她的错！也许如果一开始他们不逃出来，许侨就不用做这份工作，明明知道有多危险，为什么当时就是没有再劝一劝，如果她劝了，也许他真的会换另外一份工作，现在也不用躺在手术台上。
宋榆眼睫被泪水打湿，看着那抢救室，在这一刻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到命运的宣判。
“你放心，医药费我回去砸锅卖铁都一定给你凑出来。”老板是个很老实的人，许侨也说过老板帮过他很多忙。
但宋榆现在无暇顾及这些，紧盯着抢救室的大门，“他进去多久了？”
“已经快3个小时了。”
3个小时，她的手紧紧握在胸前，一定要一定要平安出来。
许侨的身边只有她了，她一定要坚强要挺住，但如果许侨真的....她能挺住吗？
她从小没有经历过很大的变故，跟她建立深层关系的人很少，听到有人去世，她大多数没什么反应，只觉得轻飘飘的，听过而已。
抢救室这种东西，她只在电视上见过，几乎每个场景都是抢救室的灯亮着，外头一个白色走廊两侧放着长椅，亲友哭，仇者快，她虽然不懂但还算能理解，毕竟自己的亲近之人躺在里面生死未卜，怎么着也该哭一哭的，那时候她只想到她爸她妈，觉得如果是他们躺在里面，她大概是没什么反应，等医生出来宣布结果，无论是什么都潇洒签字走人。
但当里面躺着的人是许侨的时候，她的心好像被放在火上撩烧，如此痛苦难熬，以至于当抢救室的灯熄灭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医生，怎么样了？医生。”
“现在保住了生命体征，但还要再转入ICU治疗观察，家属去缴费。”医生摘掉了口罩说。
心头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被挪开，宋榆感觉自己能重新呼吸了，她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发抖含着些期许，“医生，我什么时候能进去看看他？”
“等几天吧，家属能探视会通知的。”医生说，“不知道要住多久，家属先去缴个押金。”
她过来的时候，已经把所有能找到的钱跟银行卡都拿过来了，但是她不知道这些够不够，她转头看向老板，“老板，你跟我一起下去缴一下费用吧。”
“好好。”老板擦了一下汗。
班主任接了一通电话，似乎是学校里面有事，见现在情况稳定可能也用不上她，跟宋榆说了一声带着薛栗一起走了。
宋榆跟老板才刚走到医院缴费处，就听到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孩还在满脸焦急的跑过来拉着老板的手问，“怎么样，现在人没事了吧？人在哪里啊？”
老板说：“才从抢救室出来现在转入ICU了，医生说还要再观察几天。”
着急褪去，女人脸上很犹豫，“住ICU是不是要花很多钱？但是我们家现在哪里还有钱，这可怎么办？”
宋榆还站在旁边，老板连忙喝止住，“说什么呢？许侨是我雇来的，工作的时候出了事，现在就算是卖房子，我也得救他，知道吗？”
女人明显脸色不好，但又确实是这样个理，闷着也没再开口。
宋榆在旁边看着，一句话没说。
在窗口先缴纳了2000的押金，到时候出院再一起结清，宋榆加了ICU病房的微信，也留了电话，到时候如果允许探视的话会通知她。
几个人在医院大门分别，老板对她说让她不用担心钱的事，宋榆看了一眼他们的小孩，还不到几个月大的样子，老板也看着很年轻，30岁出头，出了这档子事也许几天几夜都没睡好，神色满是疲惫。
“谢谢老板对许侨的照顾。”宋榆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我们这边有什么动向的话，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欸，好好。”老板说，“姑娘你别害怕，许侨肯定会没事的。”
医院离他们家有一段距离大概五公里，宋榆看了一眼公交地图，最后选择走回去。
路上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她没拿伞，只觉得路上的人都走得十分匆忙，好像只有她在抗拒回家。
天色阴沉，连带着整个房间都黑乎乎一片，她摸着墙上的灯按亮，她的床上用品全都拿到学校去了，洗完澡出来只能睡许侨的床。
原来，他并不是生气了，只是海上没信号没办法跟她联系，那么多天，那么多通打不通的电话，发出去没有回应的消息，她难道就没有一丝的怨怼？说出去连她自己都不信。
可她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样，她缩在许侨的床上，在医院体会到的情绪又再度涌上，如果许侨的状况不好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只是一个才刚成年的高三学生，没有钱，在大人的世界里她那些成绩连个屁都不是。
这件事的发生谁都没有想到，老板一家三口跟许侨都白白遭受着这无妄之灾，难道真的要让老板卖掉自己的房子筹钱吗？他的孩子还那么小，热乎乎的小手走的时候拉着她的大拇指不放，这让她要怎么心安理得。
这一晚，她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
“薛栗，宋榆那边情况怎么样啊？她哥救回来了吗？”蒋皓背着书包赶上薛栗问道，他昨天看到宋榆晕倒，本来想跟着一起去医院，但是老师没让。
薛栗咬了一口早饭，“现在转到ICU了需要再治疗观察，连探视都不准。”
“进ICU？”在他们这些学生的眼里，进ICU意味着这个人快死了需要用药物机器吊命，他皱起来了眉头，“那宋榆状况怎么样啊？你怎么今天还来正常上课？好朋友不是现在应该陪着她吗？她现在一个人又只有这一个哥哥，多难过啊。”
薛栗翻了个白眼，“这些我不知道吗？要你说，我早就已经问过了啊，宋榆不让我才来读书的，而且那根本就不是宋榆的哥哥好吗。”
蒋皓一脸你是在骗我的表情，薛栗又翻了个白眼，“不信算了，反正某人死了这条心吧，你不可能的。”
“为什么？”蒋皓一把拉住薛栗。
“不是哥哥，那你猜猜看是什么呢？”薛栗看蒋皓吃瘪很得意的笑，“宋榆喜欢许侨，许侨肯定也喜欢宋榆，别人才是一对，你这个男十八角色别去沾边，OK？”
“他们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薛栗说：“许侨那边不能探视，宋榆又没有其他事今天肯定会来上学，你自己到时候问她啊，看她会不会告诉你。”
薛栗就喜欢犯贱然后看别人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蒋皓确实拿她没办法，恨恨的转头闭上了嘴。
然而早读都已经过了，也没有看到宋榆的身影，薛栗怕是许侨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跑到办公室去问了老师才知道，宋榆请假了。
“回家？”薛栗震惊出声，“老师，你说宋榆请假回老家了？”
“是啊。”班主任说，“找我请了3天假，说要回去。”
“她....她回去了还回得来吗？”薛栗喃喃出声。
班主任不懂薛栗在说什么，“她只请了3天假，当然还要回来啊，她哥还躺在医院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爸妈也该来一趟了。”
老师什么都不知道，薛栗从教室出来就蹲在一个隐蔽的位置给宋榆打电话，每当有紧急事件发生的时候，她都必须要赞叹手机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
第一个电话，毫不意外的没接通。她接连打了第二个，漫长的通话提示音之后，还是无人接通，就当这个电话要自动挂断的时候，一声轻响，电话接通了。
“喂，薛栗，什么事？”她听到宋榆的声音朦胧的从话筒里传来，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
“宋榆，你现在在哪里？”薛栗很着急，“老师说你请假回家了，你是回哪个家？不会是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你爸你妈都是变态把你送进教管所的家吧？”
薛栗听到宋榆在那边轻笑了一声，顿时更着急了，“你别笑了，你真的不能回去的宋榆，你回去了回不来怎么办，许侨还在等你啊。”
“你要是缺钱跟我说，我去偷我爸妈的银行卡，大不了你以后赚钱再还给我嘛。”
宋榆说：“我也想那笔钱能这么轻松的解决，但是薛栗，那不是一个小数额，你还只是学生，不要参和进我们的事情里面来，我回去，再怎么样也能把这件事解决。”
“而且.....”宋榆坐在火车靠窗边的位置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绿植，“我跟我家的事不是我一直不回去就能解决的，名义上他们还是我父母，我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海城。”
薛栗难过的蹲在墙角小声说，“为什么不能一直呆在海城啊，你可以呀，呆在海城有什么不好。”
宋榆哄小孩般的说道，“好了薛栗，没事的，我最多三天就回来了，别担心。”
跟薛栗挂了电话，宋榆趴在车窗的栏杆上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也许最后一刻自由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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