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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这个拥抱的时间不算长,细碎的雪在呼吸间消融,化在脖颈上冰得江合砚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冉拾把人放开时顺手替他裹紧了大衣,继而目光向上在那浅红微润的唇上停留,但江合砚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吻。
“走吧。”冉拾松开手。
“嗯。”江合砚抿了抿唇,不免有些失落。
年后开庭时间紧迫,冉拾后面空闲的时间不多,律所那边的对接人了解情况后表示理解并十分负责地提出可以约在假期见一面做最后的细节敲定及协商确认。
约定的时间便是今天。
他们乘车直达律所,到的时候那位律师已经提前等在了那里,见冉拾进门熟稔地走上前打招呼,随后便注意到跟在后面进来的江合砚,“这位是?”
江合砚笑着对他微微颔首:“你好,我是陪同前来,希望不会打扰。”
“不打扰。”律师顿了顿,“只是您看上去有点眼熟。”
冉拾闻言看过去,眉梢微动。
江合砚礼貌道:“可能是在哪里见过吧。”
律师食指顶着下巴沉思片刻,忽而眼睛腾地亮起,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门,两步并作一步上前径直握住了江合砚的手,
“我想起来了!江前辈!世辩赛我们交过手您还记得吗?!”
冉拾:“……”
世辩赛?
江合砚有点记起来了。
当年他们的校方辩手有一位中途退赛他被导师推荐补位临时上了场,最后获得的成绩好像还不错。
但面前的人他确实没有什么印象,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可能记不太清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就是个小角色,不记得我很正常。”年轻的律师丝毫没有不高兴,反而兴奋道,“您可是我当时的偶像!啊不!现在也是!”
江合砚微笑着表达感谢,只是当年轻律师似乎还想继续跟他说话时,冉拾已经挡在他的前面,自然而强势地将他被握住的手拉出来,面无表情地问对方:“陈律师,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哦好好好,”陈律师连忙道,“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在商定完其中一条事项后,陈律师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江合砚终究没忍住问道:“你跟江前辈是朋友吗?”
冉拾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当年世辩赛结束,好多人都想跟江前辈交朋友,但加上联系方式的都没几个。江前辈虽然人看着温温和和好说话的模样,但能跟他交上朋友真的很难。”陈律师感叹似的摇了摇头。
冉拾听得漫不经心:“是吗?”
陈律师用力点了点头,突然凑近小声道:“我还记得当时有人现场跟江前辈表白,你肯定想不到,对方还是个男孩,关于这事的帖子到现在都还在联校的论坛里挂着呢。”
冉拾抬眼:“他怎么回应的?”
“啊?你说江前辈吗?”陈律师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拒绝了,江前辈怎么会喜欢同性。”
……
话题回到正轨后陈律师指着电脑屏幕上某条关于离婚诉讼的相关政策和涉及律条询问冉拾当事人是否已明确己方态度,等了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一抬头发现冉拾正低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试探问:“是当事人改变想法了吗?”
冉拾淡淡地看向他,毫无预兆和缓冲道:
“他是我男朋友。”
“?”
陈律师懵了一瞬,而后“啪”的一声,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
离开律所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雪也停了。
陈律师先一步离开,告别时眼神躲闪得不知该往哪儿放,好好一个律师突然间连话都说不利索。
“他怎么了?”江合砚看着那仓促急切的背影奇怪地问。
冉拾拨了个电话放在耳边,随意道:“不知道,可能有急事。”
江合砚听到冉拾对着手机说今晚不回,明天早上再过去,便知道冉拾这通电话是打给的他妈妈。
冉拾听着楚阑委婉地询问今天的情况,低声安抚,“没发生什么事,别多想,今晚早点睡”。
江合砚等他挂掉电话才开口问道:“你今晚不回去吗?阿姨她一个人在家没事吗?”
“没事,我不在她才更好适应一点。”冉拾说。
见江合砚还是一脸担忧,他又道:“监控权限你不是已经转给我了,我会随时看着,不会出问题。”
“但监控只能看到楼道里的情况,阿姨现在还没彻底稳定下来,万一……”江合砚没往下说,冉拾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我不在的时候之后也会有人去照看,放心。”
“那就好,”江合砚听着点点头,抿了抿唇又问:“那……你今晚住哪里?”
冉拾看向他,目光直接,反问:“江老师不是说想跟我谈一谈?”
此时街上的车辆行人不多,路灯在到整点时相继亮起,照着满地的白茫茫,偶有爆竹声响,在雪地里遥遥炸起火光,火光消失后万籁俱寂。
江合砚打破了这一瞬间的寂静,“跟我去个地方吧。”
冉拾没想到江合砚带他回了家,不是十楼大平层,而是江合砚以前的家。
踏进去的第一步,空旷冷清的气息迎面而来,在一片万家灯火的热闹中显得格外寂寥。
江合砚拉开电闸,把灯打开,屋内的景象映入眼前。
这里早已没有了生活的气息,里面的东西也没什么被搬动的痕迹,陈设整齐不染灰尘,看得出即使没有人在住依旧被打理得很好。
冉拾环视一圈,视线停留在一处展示架上,那里摆放着一些照片,照片里的主角眉眼跟江合砚如出一辙,照片下面写着清秀好看的字迹。
第一张软乎乎的奶团子照片下写着——我们小砚一周岁啦!
然后就是奶团子学步、说话一直到小奶团子长大一点背着小书包手机紧紧拽着女人的裙角一副要哭的表情,这张下边写着——小砚上幼儿园啦,要跟小朋友们好好相处呦~
后面紧跟着是一张看上去是幼儿园表演节目,小小砚穿上了蓬蓬的裙子,小脸红扑扑的,一通打扮下来竟比一起表演的小女孩们还要精致漂亮,只是表情看上去很是委屈,眉头皱得紧紧的,照片下面画了一个搞怪的笑脸,写着——谁家的“小公主”这么可爱呀!
看到这儿冉拾没忍住也轻扬起嘴角。
继续往后看,江合砚上小学、第一次弹钢琴、过生日、拿奖……每个有意义的瞬间都被好好的保存记录了下来,直到从某一张照片开始照片下面没有了字迹,然后照片也没了延续。
架子的最中间有一个相框被倒扣着,冉拾刚想伸手,江合砚走到了他身边,“我爸妈离婚后,他们没有带走这里的任何东西。”
冉拾愣了愣,侧过头去看江合砚,江合砚往前一步主动将那倒扣的相框掀开,“也包括我。”
这是一张被撕碎的全家福被重新拼凑整合装进相框,只是裂痕无法复原,照片里的一家人被这些细细的裂痕分割,每个人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苦涩。
江合砚此刻在冉拾的眼里嘴角就是这般苦涩地上扬着。
冉拾没作声,垂眸伸手轻轻揉了下他的唇边。
江合砚下意识蹭了下他的手,继续道:“他们离婚后我跟了我妈,我爸再也没回来过,后来我妈再婚,我于她而言成了一个麻烦,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谁也留不住。”
“所以你觉得我总有一天也会像你爸妈一样离你而去。”冉拾接了他的话。
“嗯,可以这么说,即使我知道这么想是不对的,我也无数次告诉自己这种事不能同概而论。”江合砚眸底闪过沮丧和无措,“但我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地会去想那一种可能,害怕它的到来却又准备好它的到来,不管它将来会不会发生。”
这些话他甚至没有跟外婆说过,外人更不会知道,在所有人眼里他永远是优秀稳重温和而坚韧的,没人能看得出他的故作坚强、他的不堪一击,他哄骗着自己,这些脆弱而敏感的想法只要影响不到其他人自己总会消化。
偏偏冉拾看出来了,穿透层层粉饰太平的表象。
“我说这些并不是在替自己辩解什么,”江合砚转过身面向冉拾,认真地毫无掩饰地看着他,眸底有万千情绪涌动,“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真的很想、非常想跟你一直在一起,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可以坦然接受你离开的那一天,所以我可能会为了留住你用尽各种办法,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冉拾没有回应,只是盯着他,如同高高在上的法官,迟迟不肯落下法槌,江合砚等不到宣判,一颗心被拉扯到极致之后又一点点沉没。
他敛下眸子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想说不明白也没关系,下一秒就被人握住后颈,堵住了他的所有话语。
在雪中没有得到的吻终于在此刻落下,炙热而滚烫,足以熔解一切。
两人跌跌撞撞倒在沙发上,汹涌密切的吻令江合砚有些难以招架,只能凭借本能仰着头尽力回应,不知过了多久,冉拾终于将呼吸归还给他,转移了阵地。
冉拾的吻似是带着火星,一路燃烧过境,江合砚被吻过的地方逐渐泛起了不正常的红。
感觉到冉拾的手正在解他的衣扣,江合砚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冉拾察觉到后若有似无地轻笑一声,微微俯下身来到江合砚耳侧,“江老师,紧张什么?”
江合砚耳际被他的气息弄得发痒,冉拾解他扣子时状似不经意的触碰更让他难以忍耐,他微微睁开眼睛,入目便是晃眼的灯光,转眼视线落在冉拾打着耳洞的耳朵上,他恍恍惚惚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倾身张口含了上去。
冉拾动作微顿,他甚至能感觉到江合砚的舌尖扫过他的耳垂,他撑起身,盯着身下的人,眼神晦暗而危险,“江老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江合砚有些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眼神迷蒙,垂眼看向冉拾滚动的喉结,如同被牵引般吻了上去。
亲了一下还想亲第二下,冉拾没让他亲到,江合砚茫然地抬头望着他,无心说出的话也像是一种勾引,“不可以么?”
冉拾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声音蓦地沉下来,压抑在眼底的情绪已然一发不可收拾。
……
被扣住命门的时候,江合砚闷哼一声,一个激灵差点没当场交代,混沌的大脑被刺激得发麻竟也清醒几分,随着冉拾手上的动作,他羞红着脸弓着腰往后退试图躲开冉拾的触碰,但冉拾怎么可能放过他,不仅没放开还稍稍使了力,“哥哥,躲什么?”
这个称呼一出,江合砚直接睁大了眼。
冉拾也没想到只是换了个称呼江合砚反应会这么大,他试着多喊了几声,果然,没过多久江合砚便直接缴了械投了降。
他低笑出声,“江老师这么喜欢我叫你哥哥?”
江合砚用手背遮着眼睛不想面对。
冉拾悠悠地继续说道:“怪不得在游戏里要骗我喊哥哥,江老师,这么早就心怀不轨啊。”
江合砚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别说了……”
见他羞得厉害,冉拾大发慈悲放过了他,起身道:“我去卫生间。”
江合砚没让他走,一把拉住他,“别去,我也可以。”
冉拾想说不用,但拗不过江合砚坚持。
江合砚坐在冉拾身上俯身亲他的眉眼、鼻尖、嘴巴、下颌,身子一点点放低,最后亲到某处的时候,被冉拾拦住,“不用这样。”
江合砚抬起头,被氤氲泛红的双眸含着一层水雾异常勾人,“就试一下。”
“……”
冉拾没什么办法地只得放任,他低声喘息,差点也失了分寸,在最后一刻的时候把人抓上来接吻。
……
“还生我气吗?”结束后江合砚稍微缓了一会儿,寻到冉拾揽着他的手虚握了下。
冉拾回他:“没生气。”
“骗人,”江合砚动了动转头看他,“没生气为什么不理我?阿姨都问我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不理你,”冉拾沉默了片刻说,“我只是在想我的问题。”
江合砚微顿,问:“什么问题?”
冉拾没有直接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没什么起伏地说道:
“冉明修之前就跟我说过,毁了我妈的除了他们还有一个人,今天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江合砚心头忽地一震,猛然想起冉拾探完冉明修的监后出来的状态,蹙起眉直觉不妙,下意识地攥紧冉拾的手,想出声说些什么,但没来得及。
“是我。”
冉拾语气极淡,江合砚却听得心脏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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