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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悠
“戚夫人。”
江焕慌忙压下惊乱,转身若无其事地拂了一下耳边鬓发:“真巧啊林公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林雁书信步而来,脸上挂着温柔的淡笑,眼泛水波:“是吗?我以为戚夫人来这儿,是专程来见我的。”
见江焕面露疑惑,他侧身指了指身后的建筑:“鄙人就住在这里。”
他身后是一方古朴幽静的宅院,外有围墙遮掩,看起来并不起眼。
江焕被人抓包,为了不让他怀疑,诌道:“我正巧路过此处,见墙角一树桃花开了,香气馥郁,便走近细品。”
林雁书越过她望向街角一树粉嫩的花蕊,唇角始终带着浅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如此美景与戚夫人很相衬。”
江焕被油到了,呵呵一笑:“这话若是让人听去,是要笑话我的。”
林雁书定定地望着她,眼中透着深切:“最好让所有人都能听到。”
若不是江焕早就看透他绿茶的表现,恐怕真会被他的深情吸引。
这个地方她是待不下去了,她转身就要离开,被林雁书瞧在眼里,还以为她是因害羞躲避,心中不免沾沾自喜。不过是个妇人,略施小计便可手到擒来。
林雁书缓步跟上去:“戚夫人,我送你回去。”
江焕脚步加快:“林公子不用送了,我认得回去的路。”
林雁书却故意离她三步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戚夫人一人回去我不放心,定要看着你平安到家才行。”
走至大街,人流渐渐多了起来,两人很快吸引了诸多探究的目光。
林雁书隐隐有些得意,加快两步与江焕并肩而行,那模样就像是陪在她身边一同闲逛。
江焕碍于大庭广众不好发作,压低了声音道:“林公子,你今日无事吗?”
林雁书向她低下头,像是认真同她闲谈,又笑道:“戚夫人不必为我忧心。”不明真相的群众看了,还以为两人有说有笑。
林雁书见此愈加卖力,绕到江焕面前,伸手将沿街小摊上的冰糖葫芦取下一支,脸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戚夫人,尝尝这个。”
江焕瞥了他手上的红果果一眼:“怎么能让林公子破费呢?”
林雁书柔声道:“不破费。戚夫人值得。”
就值个糖葫芦?
江焕忍不住发笑,避开他径直向前走去。
林雁书献殷勤无果,将冰糖葫芦插回小摊上的稻草把子,追上前问:“戚夫人怎么了?”
江焕道:“林公子,既然来都来了,不如陪我去店里逛逛?”
林雁书:“什么店?”
江焕绕过他,走入一家行装店,向迎来的张老板使了一个眼色。张老板没有轻举妄动,静静候在一旁。
林雁书随之而来,将店里的陈列打量几眼,眉间微蹙,在江焕看过来时又恢复了寻常神色。
“林公子平日无事有何消遣?”
林雁书“唔”了一声,像是极是认真地思忖了须臾:“我闲暇时喜欢看诸子百家的著作,什么《千古文》《论道》《乐经》《艺文志》都读过几遍。”
他一提到这些著作,江焕就想到自己在天庭考编的日子,不由兴致缺缺。
她随意翻看店内的行具:“你可会骑马?”
林雁书摇摇头:“尚未学过,家中有马车,我一介文官学了也派不上用场。”
江焕垂眸掩去眼中的精光:“可你不知,圣上喜欢狩猎,就算在赛马场能露个脸都是好的。去年在赛马大会上赢得第六的李絮,你认得吧?他去年可是晋升成户部司了。”
林雁书蹙眉细想:“嘶,有道理。可是马术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学会的,我没这天赋,恐怕要让戚夫人失望了。”
江焕撇撇嘴,转身向另一侧走去:“学东西头三五年哪个不得熬,你是读书人应当最清楚不过。那穆丞相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柳御史的一双儿女个个骑术高超,就连我家小妹仅仅学了三个月也敢上场争一争,林公子不会试也不敢试吧?”
林雁书被她的话一震,目光飞快地在店内扫了两圈,故作坦然道:“没想到戚夫人对我抱有如此厚望,若是戚夫人喜欢,我也不是不能学。”
江焕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向候在一旁的张老板道:“这位公子要学骑马,你这儿都有什么行头,赶紧拿出来。初学骑马保不得磕磕碰碰,一定要装备齐全,千万不能让林公子受伤。”
小厮将店里的马具搬上来,在他们二人面前一字排开:马鞍、马鞭、马镫、马辔、马镳、装铠等等一应俱全,皆是上好的材质所做,光泽发亮、结构严实。
林雁书将这些陈列的马具一看,神情有些不自然。
“这一套马具多少银子?”江焕问。
张老板拿着一只算盘拨弄了几下:“这些统共十四样,全都拿下是四十三两银子,如果公子觉得不够,库房还有一套品质更好的,不过那套就要上百两了。”
四十三两银子,都快抵上七品官的年俸了,也足够这间铺子多撑上几个月。
林雁书脸色不大好看:“什么马具要这么多钱?”
张老板解释道:“这些是用皮革、青铜、铁器所制,还绘有金漆纹饰,公子可能有所不知,这样一套下来,就得这个数儿。”
林雁书将陈列看了又看,说:“我对马术知之甚少,对马具亦没有研究,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江焕故意面露不悦,状似随意道:“不就是一套马具,林公子还需研究什么?”
她的话平白让林雁书听出三分讥讽,好似故意嘲笑他囊中羞涩。
林雁书仍挂着笑,却不似方才那般轻松:“就算不用研究,也需货比三家,不必急于今日。”
江焕眼皮上下一翻:“哦,原来林公子才是会过日子的人。”
林雁书愈加难堪,他瞥了一眼晾在一旁看热闹的张老板,语气不由加重几分:“戚夫人,先前谢将军善骑射,但就算有最好的行装,也未从疆场回来。戚夫人若是嫁予我,还需将前尘往事忘却,不如同其他官家女子一般多学学女工和如何伺候公婆。”
这话实在刺耳,江焕冷声道:“谁说我要嫁予你了?”
张老板闻声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林雁书被看得脸上无光,唇角弯了弯,眼中划过一抹精明的光:“戚夫人莫说气话,这盛京中与你年纪相当的男子,要么已婚嫁,要么接受不了你嫁过人的事实,除了我,还有谁会如此对你?戚夫人,你年纪不轻了,有些事该想清楚才是。”
江焕目光冷得不能再冷,心想这人哪儿来这么大的脸,敢同她口出狂言。
张老板看看她又看看林雁书,打圆场道:“大小姐别生气,京中男子多的是。”
林雁书眼色一变,反应过来:“我明白了。你们是一伙的。”
他目光不善地瞥向江焕:“戚夫人,我没做对不住你的事吧?你何须如此羞辱我?”
他抬高的语调,虚张声势的质问,引来店铺前行人驻足张望。
林雁书余光瞥见有人观望,收敛了怒气,哀怨道:“我知我一个七品官员配不上你家门楣,但你已嫁过一次人,说起来还是我吃亏了呢。”
店铺外行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诸多打量的目光让江焕如芒刺在背。
林雁书眼底划过一丝家狡黠,谁家女子也受不了这样的苛责,戚夫人大抵会咽下苦果,到时候自己再示好说这些都是气话,这京城只有他对她是真心的,哄一哄她就妥协了。
江焕漠然看了他一眼,将他眼中翻涌的情绪看得真真切切,她读了那么多书,这肤浅的男人在想什么一看便知。
她刚想反驳,店铺外围聚的人群突然散开。
“林雁书,你好大的胆子。”
人群让出一条路,身披玄裘、脚踏黑靴的百里珩威然走出,身后跟着几名侍卫,抬眼间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随之而来。他先是向江焕投去一瞥,那目光极淡,淡得像掠过刀锋的薄霜,随即沉沉转向她身侧的林雁书。视线落定的刹那,本就峻厉的眉宇间,仿佛有更深重的阴翳凝结。
林雁书被这森然的目光吓得一哆嗦。
临安王......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百里珩冷哼道:“怎么,见到本王连行礼都忘了?”
林雁书赶忙跪下,俯首高声道:“给王爷请安!”
百里珩看也不看他,径直迈入店内从他身边走过,对愣怔在一旁的张老板道:“将你们店里最贵的马具拿来,本王全包了。”
张老板一喜,赶紧招呼小厮去库房取。
那套马具的成色果然与先前大不相同。缠枝纹马鞍以乌亮革底为衬,银丝细致地盘出西番莲的枝叶脉络,每一道曲线都精巧流畅。鎏金马镫光洁耀眼,银马络流转着淡淡辉光,铁衔镳则沉黑凛冽,再配上崭新的皮质辔头与暗纹鞍鞯,每一处细节都透着矜贵。整副马具一亮相,如同笼罩在一层金光之中,格外夺目。
张老板恭敬问道:“王爷,您看是您带回去还是我们让人送去?”
百里珩匆匆扫了一眼,抬手道:“送去戚夫人府上。”
江焕眼角一抽。
张老板眼珠一转悠,心领神会:“好的,小人这就着人送去。”
店铺外的百姓仍在翘首观望,江焕不明白百里珩为何突然出面,更不明白他当着众人送她如此贵重的礼物究竟想做什么。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一定会遭非议。
江焕见张老板将马具装回木箱,赶紧阻拦道:“王爷费心了,可是臣家中实在没有配得上这套马具的骏马,还请王爷......”
“那就再赏你一匹西域带回的骏马如何?”百里珩看似不甚在意,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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