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录之血路征途

　　申阳接到许翊的来信，让他们几人立即投降，撤出兵镇，双方重新谈和。

　　“胡说八道！”萧志气得差点把信撕了，申阳急忙站起制止，“哎呀你这是干什么。。。”

　　“他才几岁？他懂个屁！”萧志恨恨地拍桌，“还不都是周围那些王八蛋说了算。”

　　许翊年幼，朝政之事自然由旁人把持。从湘陵逃出的官员早都吓得六神无主，哪里还敢再继续打下去？申阳长叹口气，坐下不再说话。

　　“我们手上还有人，”萧志回头看看外面，压低声音，“没什么好怕的。先回去教训那些家伙，堵上他们的嘴，再以州主的名义杀回来。”

　　拥兵自重，胁迫幼主，这和造反有什么区别？申家满门忠烈，竟要以此种方式来保全本州领土吗？

　　见申阳犹豫，萧志也不勉强，“我只是提议，你自己再好好考虑下吧。哎！”他摇头走了出去。

　　申阳拿起信看了很久。

　　他从来没有向涅槃城低头的打算，可又不能违背州主的命令。以目前的朝堂局势，待他回去，罢免倒是小事，只怕有人浑水摸鱼，借此时机令申家蒙羞。

　　萧志等半天，还是没有回应。他焦急地不停踱步，到底准备怎么办？这样拖下去可不行啊！

　　“将军！将军不好了！”部下急匆匆地跑来，一脸慌张。“申。。。申大人他。。。”

　　申阳以出人意料的方式拒绝了投降，萧志抱着他放声痛哭，“你。。。你这又是何必呢！”

　　明州最终退出六镇，萧志护送好友的遗体一同前往新的都城临祁。双方约定再次罢兵，重新划分各自领域，以湘陵为界，友好共处。

　　能不打仗，最高兴的要属小琬。商人重利，只要不影响自己的钱包，上面坐着的究竟是明州还是涅槃城的人，他们一点也不关心。

　　名花琼宴，金光浮跃。众人都举酒庆贺，一片欢腾。清歌笑语隔着寥寥水声隐隐传来，月亮的倒影在流动的溪流中微微颤抖。

　　季璃静静枕在亭栏上，衣襟已被泪水打湿。有点累了。。。她闭上眼睛，把头埋进胳膊。

　　“小心着凉。”

　　温柔的叮嘱唤醒迷糊的季璃，“。。。曲卿？你的伤好了吗？”

　　“嘘，我们去见哥哥。”

　　季璃愣了会，哇的一声扑到黑袍怀里。

　　宴席上，无面君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似乎卿儿也来了，但转了圈也没找到人影。

　　就在他摸上手镯准备确认下时，老七神神秘秘地凑上前来，“那个，无面先生，能不能帮我看下，这个玉佩是商独大师的吧？”

　　“小七。。。”无面君欲言又止，黑袍毫无自觉，“要是真的，那可老值钱了！”

　　“你什么时候。。。能把赚钱的心思分点到秘术上？”无面君实在忍不住敲打他一句。

　　“哈哈哈，无面先生，您还是别为难他了。”朱荣和不疑拿着酒杯大笑不止，“他这个臭毛病，到死都改不了！”

　　“去去去，”老七把玉佩小心翼翼揣回黑袍，指着朱荣骂道，“你不也是一个掉进钱眼的人，凭什么说我！”

　　夜色微凉，曲卿往雩风的方向急回。要是被师尊抓到他偷溜到小琬，那可要吃不了兜着走。算算时间，庆宴还没结束，师尊应该不会中途离席。

　　“去哪了？”熟悉的声音吓得曲卿赶紧止步。“师。。。师尊，我。。。”

　　“执迷不悟，”无面君叹口气，缓缓向曲卿走近，“既然如此，还是让我来帮你吧。”

　　黑玉手镯金光一闪，符文跳跃着显现，这是要洗去曲卿脑海中不该存在的记忆。

　　“师尊。。。等，等一下，”曲卿不断往后退去。为何师尊如此狠心？

　　“我是为你好。。。”符文已开始陆陆续续往曲卿飞过来。他想闪避开，但身体不听使唤。

　　“师娘！”危急关头，曲卿想起季璃的话，拼命大叫，“师娘是什么样的人？”

　　符文忽地都停在半空，最终化为金色灰烬，消散地无影无踪。

　　两件黑袍在月光下沉默很久，偶尔有虫鸣声响起。

　　“她死了。”无面君转身离去，“跟我回雩风。”

　　亚顷部的信一封封往涅槃城飞来，都是催元诚的。

　　“曼邱快生了，你还是先回去吧。”季璃笑眯眯地拍拍元诚的肩膀，“记得给我预留一个干娘的位置。”

　　“我走了，你的人马会不会不够？”

　　“你放心去吧，”季璃摇摇头，“现在先不打。”

　　元诚走了不久，多依沁从怀拓回到涅槃城，他也是来告别的。

　　“爷爷生病，让我回去。”

　　“保重，”季璃没有说再见。两人并肩看着远方，彼此心知肚明。

　　骏马终究属于苍漠，多利噶部慢慢撤出涅槃城。多依沁回头看了城墙上的季璃最后一眼，“谢谢你，苏季璃。”

　　外面的世界的确很精彩，但他内心最思念的，还是那片绿色与金色。

　　季璃独自站在文渊阁上，她从未感觉如此孤独。

　　元诚和多依沁都离开了，久恭和于常在北方四镇巡防，无面君带着曲卿在雩风，朱荣和不疑还是喜欢呆在小琬，连小炀也跟郑伯去了怀拓，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我能继续走下去吗？大风吹散了她的声音。“小姐！小姐！”下人们找到季璃的时候，她已晕倒多时。

　　女人的歌声从海上传来，她伸出手笑着向季璃招手，半个身子已浸泡在水中。

　　等我。。。等我来陪你。。。季璃只觉得轻飘飘地使不上劲，她喃喃着流下眼泪。

　　苏炀一路飞驰从怀拓赶来。“姐姐，姐姐！怎么病成这样？”他气得大发雷霆，责怪下人没照顾好。

　　“你别胡说，不关他们的事。”季璃挣扎着起身，示意弟弟扶住她，“你跟我来。”

　　夜刀静静地躺在刀架上。苏炀吃惊地瞪大眼睛，“这。。。这是怎么回事？”他试探着伸出手，火苗微微燃起，不过很快又熄灭下去。

　　刀已离身，大限将至。

　　“你过段时间再到这来，看看圣刀会不会认你。”季璃冷静地开始交代后事，“先不要和明州再战。在苍漠的人马要慢慢搬回来，按照之前的约定，我们的地盘就送给朋友们。”

　　她喘了几口气继续说，“等元诚回来，让他去接替郑伯守怀拓。你在这里有不懂的，要多请教郑伯和无面先生。”

　　“姐姐。。。”苏炀抱住季璃大哭，“我不要你走！”

　　“乖，”季璃轻声安慰弟弟，“送我去雩风吧。”

　　无面君考虑很久，还是把关禁闭的曲卿放了出来。“你想清楚，走出这扇门，以后的路只有痛苦。。。”

　　曲卿直接一阵风奔向季璃。

　　“小姐，我。。。我可以救你。。。”他俯身握住季璃的手，温柔的声音微微颤抖。

　　曲卿忘了，师尊的修为更高，他能做的事无面君为什么不做呢？非不能也，实不为也。生死有命，不可逆天。

　　季璃缓缓摇头。即使用秘术勉强延续，她还是会老，会死，何苦苟延残喘于世间呢？

　　见她死意已决，曲卿的心也沉了下去。他低下头，将季璃的手小心地贴在脸庞。

　　还没见过曲卿长什么样子呢。季璃很想掀开他的黑袍，但她实在没有力气了，“我要。。。去清溟。。。”

　　今日无边的蓝色格外温和。阳光映衬朵朵浪花，犹如无数宝石闪闪发亮。

　　“很快，很快就可以见到你们。。。”季璃躺在船上，悠悠晃晃飘离岸边。“我来了，”甜美的微笑带着深深的满足，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不少人在岸边送别她，呜呜的哭泣声淹没在潮涌中。

　　曲卿站在神女崖上，看着小舟如落叶一般，随海浪上下起伏，最终消失在辽阔无垠的清溟。

　　“我以前也经常站在这里，”无面君走到他身旁。

　　“师尊？”

　　“我站在这里，想过很多次，要不要跳下去陪你的师娘。”

　　师娘从这里跳崖？曲卿不敢相信，他转头看着无面君，“师尊。。。”

　　“后来我决定活下去，”无面君伸手搂住曲卿，“为了守护她的刀。”

　　崖边的风很大，两件黑袍被高高吹起。

　　苏炀将季璃去世的消息报回苍漠，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小璃说话不算数，还没见过干儿子呢！”曼邱在元诚怀里边哭边埋怨。亚顷长老深叹口气，我这把老骨头都还在呢，怎么阿璃倒先走了。

　　羽部的长老死了？那个漂亮的女孩子？真是可怜啊，还很年轻呐。。。人们议论纷纷，摇头惋惜。

　　多依沁来到苍漠边缘，眺望清溟。海浪一个接一个腾起，波澜壮阔。

　　“可以啊苏季璃，”他忍不住感慨，“真会挑，给自己找这么个坟墓。”

　　突然一声浑厚的长啸。多依沁循着声音，是只雄健的苍鹰，落在乱石堆上，警惕地与他对视。

　　太巧了吧？多依沁轻笑着，和部下们一起上马。苍鹰听到马匹的动静，立即展翅飞上天空。

　　众人目送苍鹰消失。

　　多依沁低头依依不舍地抚摸马鬃，“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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