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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佛镇
翌日。
阿娅照常过来叫人,敲了好几下门也没点儿反应。她正疑心这两人又像昨天一样,背着她们跑去某个地方了,刚想去叫阿依过来,一道“嘘”声就从屋顶传来。
她退后几步,只见一个人头从屋檐探出来。
“小点儿声,阿谨还睡着呢!”
阿娅爬上梯子,看着斜坡上铺着被子,温谨在里头睡得香甜。谢岭坐在一旁为其挡风,专注地看着她,笑得一脸傻气。
“不是,你俩好好的床不睡,睡在外头干什么!”
“嗯,好看。”
“……”牛头不对马嘴。
阿娅生怕沾染傻气,一骨碌滑下梯子,“阿依让我来叫你们,再过半刻就要出发了,你们……你赶紧收拾收拾,等会儿到车上聊。”
谢岭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只觉得阿娅打扰了他的二人世界。他静静地又看了片刻睡容,才蹑手蹑脚地下了屋顶。
温谨醒过来的时候就见谢岭坐在自己身旁,手里捧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一见到她醒了过来,忙将薄册塞进胸前,关切道:“醒了?可有感觉头痛畏寒?”
温谨一一摇头,眼前晃过那书的后半字样,写着什么三十六计。她不由略带敬佩地看向谢岭,大清早研读兵书,楷模啊。
谢岭被她看得不自然,微微侧身道:“马上就要出发了,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你快去洗漱吧,这些我来整理。”
温谨“哦”了一声,走了几步,后知后觉出一股老夫老妻的熟悉感来。
她赶紧摇摇头,又拍拍脸,甩掉这个惊悚的想法。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谢岭放下被褥,赶紧走过来,手背径直贴了上去,“唔,好像没烧。不过我还是等会儿去向陈太医讨一副药发发汗。”
“没,没发烧,不用去了,正常反应。”
温谨吓得落荒而逃,打水去了。
谢岭僵着手,咂摸了一会儿低声笑了出来。
……
等到了车上,谢岑让阿娅去牵制雀生,温谨看着阿娅不知说了什么,两人往后面的空马车坐去。
“阿娅不知道这件事,可以吗?”温谨问道。
“他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要好了?”谢岭扬扬下巴,指着外头两人。
谢岑见两人异口同声,坐的位置又隔了两个阿娅那么远,换成平时,谢岭指不定又闹又黏人。谢岑似有所感,她忍不住笑道:“不打不相识,两个孩子年龄相仿,自然聊得来。至于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她,还是算了,她是个藏不住事的人,知道了反而会不开心。”
“也是,她还这么小。”温谨拍拍脑门。
她颔首道:“阿谨在南阳这边,对万佛镇可有一些了解?”
温谨不好意思道:“只听书坊的伙计提过一嘴,说是个雕刻神佛石像的小镇,因前朝皇帝沉迷神佛一道,大规模修建寺庙佛像,吸引了一批雕刻手艺人前去,从而聚集成镇。”
谢岑道:“说得不错,与我昨晚查到的大致一样。不过今日我起的稍早,借着马车还没来的功夫与一旁的向导聊了两句。可巧的是,她便是万佛镇里出来的人,只不过我观她语气,似是很厌恶万佛镇。”
“这可真是有点巧了。”谢岭道。
温谨迟疑道,“向导的人选是谁定的?”
“方迁,你见过的。”谢岭努力描述,“就是那个胖胖的官员,好心给我们让了马车那位。”
神特么好心,分明是你把他踢出来的。
温谨就看他睁眼说瞎话,又迫于气氛,只好偷偷拧了一下大腿,打断道:“我记得我记得。那应该是机缘巧合了。谢岑姐,那位向导还说了什么?”
“万佛镇原先还叫万石镇,因当地紧邻石场,门前又有一条环山河道便宜运输,一直由工部把控着,只等有了需求时再征集民夫匠人开采。结果上一任皇帝——”谢岑说到这里看向温谨,体贴道,“阿谨了解先皇萧平渊吗?”
温谨摇头:“只知道留了一堆烂摊子给永安帝。还沉迷享乐,纵情恣欲,大兴土木,百姓苦不堪言。感觉这个皇帝当不了太长时间。”
谢岭笑道:“那你就错了,虽然他骄奢淫逸,但军事才能却是点满了,统治时间可并不短。要不是行事太过极端,如今这位置怕是也轮不到萧衍来坐。”
温谨越听越好奇,忙问为什么。
“他那时领兵攻打南陵,将我们打得节节败退,兴师回朝后发现他哥偷家早已当了皇帝几月有余,于是带着亲兵直接杀入金銮殿,杀了他哥自己当皇帝。我听说杀了有三天三夜,金銮殿血流成河,朝中百官几乎全换了一批才罢休。”
“然而他哥仁厚,又有传位诏书。他以为的篡位不过是臆想。一个嗜杀篡位之人,堵得住文武百官,却堵不住悠悠众口。”
“之后没几年,就各种天灾人祸,人们只道神罚,他为了巩固皇位,便大兴土木,修建庙宇,雕刻佛像,宣扬自己天命所归,乃是神授。”谢岭缓缓说完最后一句话,“你现在看到的落败庙宇,大多都是那个时候建起来的。”
温谨瞬间就想起自己和常生呆过的那个庙宇,谢岭看了她一眼,才道:“咱们之前去的那个,也是。我记得天授三十二年,天大旱,天授帝萧平渊为国祈雨,自愿献出一对儿女祈福,也就是……你和常生。十天后果然降下甘霖,就是这场甘霖又让这个朝廷延续了十年的寿命。”
“但你说巧不巧,他谋朝篡位,而到了萧衍这代,亦复如是。该说不说,还真是一脉相承呢。”
谢岑推搡了他一把,“别用你的观点带歪阿谨,这位永安帝好歹也是为民除害,大义灭亲之举,怎么被你说成这样?光是用前朝二字与天授帝割席,就已经比大多人有勇气了。”
温谨好奇道:“谢岑姐看起来很欣赏他?”
“算是吧,他做到了我一直以来做不到的事。”谢岑微摇头,“好了不说这个了,说回正题。”
“因着祈雨成功,那雕出神像的工匠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但他却在功成名就的关头回了老家,一心雕琢一个又一个神佛石像。偏偏他这清高的做派吸引了天授帝的注意,因此每年佛诞日都来万石镇与他见面。”
“也因此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的手艺人慕名前来,拜师的学艺的定居的,应有尽有。总之这石场周围的石料,全都变成了大大小小的神佛相,就等着被皇帝看中,好鸡犬升天。天授帝干脆大笔一挥,给这小镇改了名。只是后来永安帝不喜前朝做派,这荣极一时的小镇也逐渐萧条下去了。”
“阿姐,但这萧条的万佛镇又有什么特殊?咱们为什么选在这里?”
谢岭不解,“我记得六十七次的阿谨写了这里还发生了瘟疫,江徊就是这个时候才来的。咱们不趁着这个时候赶紧避避,怎么还偏挑那鬼地方去!”
温谨却很快明白过来:“谢岑姐是想借着瘟疫这一理由逃出去?”
“富贵险中求啊!”谢岭明白过来,愁眉苦脸道,“只是,这风险也太大了!我不同意!那可是时疫啊!万一一个不小心……”
“就没有更稳妥的办法了吗?”
“没有了。”谢岑道,“这是上京路上唯一可以钻的空子了,天时地利人和。”
温谨深吸一口气,说道:“或许,你们相信主角光环吗?”
“主角光环?”
“那是什么?”
姐弟俩齐齐出声。
“大致来说,就是一种……不会死的buff,无论发生什么,总能绝境求生,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能天降神医把你治好的那种。”
温谨指着常生观察日记道:“你看,咱们仨最终归宿都在京城,这说明什么,还不到死的时候啊!”
两人半信半疑。
谢岭来了兴趣:“那我要是现在捅我自己一刀,或者跳下万丈高峰,都不会死?”
“……师父,纯纯找死的话,阎王爷还是会收的。我只是说我们运气不错,又不是逆天气运。”
谢岭收了一堆疯狂的念头,乖巧的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阿谨,你继续讲。”
温谨一鼓作气,再三而竭。她拍着胸脯好给自己打气道:“瘟疫就是传染性极强的细菌或病毒,我好歹听了那么多宣传讲座,理论知识满分,一定能行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放心,我有经验!知道该怎么防!等会儿我就去和陈太医取取经,力求古今结合,理论联系实践,实践检验真理,不求差错。”
谢岭听不懂,干脆鼓掌,“算了算了,拗不过阿姐,又觉得阿谨说的有道理,你们指挥我和阿娅照着做就是。”
谢岑笑道:“阿岭耳朵根越发软了。”
“为什么?”温谨看了眼他,只觉得耳朵微红,看上去并不软啊。
谢岭瞪了阿姐一眼,忙解释,“没什么没什么。咱们还是想想如何能去万佛镇好了。”
他指着一份简易地图道,“我们如今走的方向,和万佛镇两个方向,书里只说闹了瘟疫,使团中也有人感染了,可是没说他们是怎么去的万佛镇。也许,也许当初他们就是走的这条路,如今我们的向导因为厌恶,而选了另一条路。”
温谨也犯了难。“样本太少,没有对照组,那是不是一个节点就得靠我们猜了。”
“如果剧情让我们走那条路,我们无论如何也会去到万佛镇,如果不是,就得靠我们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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