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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翌日，中神路小学。
“衡老师，你们班何小欧那孩子文笔真不错，他写得那篇作文叫什么来着？哦对！《我有一个警察梦》！写得真好哎，教导主任点名夸来着，还给贴走廊黑板报上，被评为本月高年级组最优秀作文了！真给你长脸！”
“呵呵……过奖了，何小欧那孩子在写作方面确实挺有天赋，不过还有提升空间。”
衡渠嘴角的弧度略显苍白，纵使办公室里其他班级的老师都在称赞他们五年级六班的学生多么多么优秀、多么多么给他这个班主任长脸，可此时此刻，衡渠却一丁点都高兴不起来。
小学生的作文嘛，又不是周记，可以带点略微夸张的自我创作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但若是这份打动人心的修辞和描写，字字句句都源自于虚伪的内心世界，那他衡渠作为班主任，宁可自己的学生没那么好的文笔，也不希望他们小小年纪，就树立了不正确的道德观。
午休时间，衡渠没什么胃口，在食堂简单的扒了几口饭，就想回办公室呆着，路过了教学楼走廊，不经意瞄见了黑板报上那被放大展示的作文——《我有一个警察梦》署名：五年级（6）班何小欧。
衡渠出神的望着那篇作文，晦暗不明的眼底将那一字字一句句反复默读，脑海里却更是反反复复的回忆起昨天那几个不知名的“街头混混”口中说的那些话……
什么“欠钱、缺德事？”昨天也没问明白具体的来龙去脉，就拉着两个孩子匆匆逃离了现场，还有那个被自己一记肘击轰然撂倒的男人，简直莫名其妙……
“……”衡渠推了推滑落在鼻梁的黑框眼镜，不自觉的陷入了沉思。
“衡老师！衡老师！不好啦！”这时，班里的其他两名同学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带着哭腔慌慌张张的喊道。
“怎么了？别着急，慢慢说。”
“何、何小欧和张、张扬被、被……”
一听到这俩熊孩子的名讳，衡渠立刻变得异常敏感——
“被怎么了？你倒是说啊！结巴个什么劲儿啊！”
“他俩被、被、被挂、挂、挂树上了！”
“你说什么？！”
来不及缓过神来，衡渠立刻跟着俩通风报信的孩子拔腿跑了出去，直奔操场，只见操场外围那颗六十年的老槐树旁围满了密密麻麻的学生，紧接着一阵阵哭声和哀嚎就从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中传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这、这什么情况啊？”衡渠拨开人群，就看到张扬和何小欧两个人被粗麻绳绑着挂在了树枝上。
别说俩孩子早吓得尿裤子了，就连衡渠这个为人师表也吓一跳，鼻尖直冒汗，他不由得推了推眼镜架子，脑子里第一反应是这么高的树，这仨人是怎么把这俩孩子给挂上去的？
等等，这仨人？！
衡渠这才反应过来，旁边还站着仨来路不明的人高马大！
这仨人？不就是昨天那四个中的其中三个吗？
仔细一瞧，少了一个，昨天非礼自己被一记肘击撂倒那位似乎今天缺了席。
缺德！太缺德了！昨天在校门口还没闹够，今天居然敢公然跑到校园里来欺负学生，简直太目无分寸！有啥事不能私下解决啊？跟俩毛还没长齐的小屁孩没接没完的，太不把他这个高大威猛（自封的-_-||）的为人师表放在眼里了！衡渠心想。
“呜哇！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
挂在树上的两个小孩哭闹不已，可印邃、庞冲和许玄三个身高体阔的老爷们儿往那一杵，压迫感十足，周遭的孩子们只敢唏嘘，愣是没有一个敢上前援助树上那俩货。
不过即便有胆子大的，真上前了也基本没个卵用，顶多也是被仨大人一手拎一个扔回人堆里，现在的小学生一个个都精明得很，与其沾包，倒不如缩在人群里吃瓜看热闹。
“救命？杀人？哈哈哈哈哈……”庞冲搭着许玄的肩膀笑得花枝乱颤，“小豆包，在警察叔叔面前，可不能信口开河啊。”
“别贴着我……”许玄推开庞冲的胳膊，别扭道。
“嘶，你怎么回事？洛妈不在你身边，就扭捏的跟大姑娘似的？这孩子们都看着呢，丢不丢人？”
许玄的脸有点泛红：“滚一边儿去，热。”
庞冲这人脸皮厚且心大得很，倒也没生气，而是从印邃手里拿过一支提前准备好的玩具滋水枪摆弄起来。
“怎么样？被滋一身水的滋味，好不好受？开不开心？”
说着，印邃拿着滋水枪对准了两个小孩，就跟打豆子似的一顿扫射，为了保证孩子的人身安全，特意避开了眼鼻口，精准的把两个小孩的衣服喷得湿漉漉的。
“呜呜呜……救命啊……救命啊……”
张扬这孩子长得敦实，底气也足，哭得山响；然而何小欧胆子小，只是吭哧吭哧的抽泣，鼻涕哈喇子流了一地。
“你们、你们快住手！”
衡渠冲破人群，小身板横在印邃面前，他原本想伸手把挂在树上的两个孩子给抱下来，奈何自己176的小体格实在不给力，踮着脚跳了大半天，连孩子的毛都摸不着。
“哎呦喂！又见面了！衡老师，幸会幸会！您说您昨天走得那么急，咱这都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呢！”庞冲赶紧上前一脸欠儿登的想跟衡渠握手，“您好您好，我叫庞冲，他叫印邃，他叫许玄，我们是——”
“是什么是啊！先别扯别的！赶紧把我学生从上边放下来！多危险啊！你们是怎么把他们给挂上去的啊！”
衡渠看着这仨人一副懒洋洋的散漫相，又看看树上挂着的两个小湿孩儿，气不打一处来。
这哪是流氓啊？简直是魔鬼！是无赖！
“哎呦！衡老师您放一百个心！一点儿都不危险，要真出了什么事儿，我们哥仨全权负责哈！绝不让您背锅！”庞冲硬拉过衡渠的手握了握，一脸的真诚，看起来无比欠揍。
衡渠着急道：“这是背不背锅的问题吗？真出事儿了，我作为班主任，怎么跟孩子家长交代！赶紧把他们放下来！有什么问题跟我沟通！别为难两个孩子！”
许玄看了看表，走过去拍了拍印邃：“差不多得了，咱今儿是翘班出来的，不能太晚回去。”
“成吧。”
印邃把玩具水枪往衡渠手里一塞，纵深一跃，三两下爬上了那棵树，把树上的两根绳子解了下来，许玄和庞冲一人一个，稳稳的接住了俩孩子。
这仨人一系列的骚操作吓得衡渠眼镜都掉到了鼻孔下边，尤其是印邃那熟练的就像吃饭喝水似的爬到了树上，比动物园里猴山里的猴子还灵活，现在的街头混混都已经开始内卷了吗？不仅要身材、要颜值，还得有点特异功能？
“嚯，你小子挺沉啊，该减肥了啊，不然以后娶不着媳妇儿，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个可都是外貌协会的。”庞冲掂了掂怀里的张扬，然后把人放在地上。
“呜哇！衡老师！救命啊！”俩小孩一落地，害怕的脚都打软，连滚带爬的跑到衡渠身后躲着，生怕那仨洪水猛兽追过来把他们吃了。
“行了行了，没事了哈。”衡渠找班里的其他同学扶着张扬和何小欧，“带他们去我办公室，有两件干外套，给他们换上，这衣服都湿了，别再感冒了。”
俩熊孩子被带下去之后，衡渠让围观的学生们都散了，独自一人面对着三个陌生的大老爷们儿，着实紧张，他故作镇定的推了推眼镜道——
“咳咳，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传达室的大爷怎么会随随便便就放来路不明的人进学校？”
庞冲笑得痞里痞气：“嘶，你猜啊，猜对了就告诉你。”
“幼稚。”
衡渠是个正经人，不稀罕跟街头混混一般见识，也不喜欢听冷笑话，干脆直接扭头进了校门口的传达室——
“大爷！这仨人怎么回事啊？您把他们放进来的？”
“啊啊啊呃呃呃……”
传达室的看门大爷是个哑巴，看见那仨人，又看了看衡渠气鼓鼓的小脸，伸手比划了半天，嘴里支支吾吾的，衡渠是听不懂也看不懂。
“大爷，我知道您的意思，是不是他们仨威胁你了？我就知道！太过分了！”衡渠插着腰，怒斥着仨老爷们儿，“你们一个个长得倒是样貌堂堂，怎么净干一些欺负小孩、欺负老年人的勾当？”
闻言，许玄翻了个白眼：“白痴。”
“你你你……你还敢骂人！简直反了天了！做错事还理直气壮！”
印邃看着衡渠气得小脸红扑扑的，也觉得可乐，就逗弄了一句：“呵呵，所以你想怎么着啊？小班主任？”
“怎么着？哼，先跟我的学生道歉，然后赶紧离开学校，不然——”
“不然你就怎么着啊？”庞冲接话道。
“不然我、我、我就报警告你们骚扰学生！欺负未成年、威胁老年人！”
印邃挑眉道：“行啊，那你报警吧，立刻马上就现在。”
闻言，衡渠一愣：“你、你别以为我不敢！警察局就在这附近！”
印邃：“我还真怕你不敢，赶紧的吧。”
“哼，报警就报警，谁怕谁啊……”
衡渠的小脾气也上来了，拿起手机就要拨打110，见状，看门大爷赶紧上前阻止道——
“哎哎哎咿呀咿呀唔唔……”
“大爷，您别怕，这种社会毒瘤必须得让警察狠狠的收拾他们，我这就报警，让他们进警察局做思想教育，他们要还这么不知悔改，就拘留他们！”
“唔唔唔嗯嗯咿呀！”大爷着急的手舞足蹈。
“大爷！您放心吧！这事儿不会让您受牵连，我知道您也不想放他们进来，一定是他们看您岁数大，就威胁您，警察同志一定会为我们老百姓做主的！”
大爷摁着衡渠手里即将拨出去的手机，连连摇头：“唔唔唔不！不！哈、哈嗯、哦、哦咿嘤呀！”
“哈哈哈哈哈哈，哑巴都快被你气得张嘴说话了！”庞冲在一旁笑得直打嗝。
“大爷，您什么意思？不希望我报警？”衡渠怔怔道。
“嗯……”大爷松了口气，然后指了指那仨人，手里比划了几下，用食指画了个四方形。
“您是说，他们手里有……”衡渠不自觉的也跟着看门大爷比划起了四方形。
“嘤、啊……”
“啥？”
“影、啊……”
“影？警……啊？警察？”
“嗯嗯嗯嗯嗯嗯！”大爷猛点头。
“警察？警察在哪？”衡渠见看门大爷手指着那仨人点头，傻眼道，“您不会是想说……他们三个是……警察？”
“嗯嗯嗯！”大爷继续拿手指头比划四方形。
“行了，看得我真累。”印邃上前一步，从兜里掏出那四方形的证件，亮在了衡渠面前——
“您好，我是帝江公安禁毒支队的印邃，来你们学校，是为了处理一些……案件。”
紧接着，庞冲和许玄也纷纷拿出了自己的警察证。
“……”衡渠彻底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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