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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三
似乎成为一种习惯了，在她离开后的三个月，渐渐适应了左手边空掉的位置。而所有的事情，也在这三个月里又转动了一次。运动会，县内大赛，关东大赛。
还有可以听到有关于她的消息的，松田和部长谈话的空隙里，会故意放大声音说给我听，例如她现在每天放学都会去神社，至于做些什么，我不知道。例如现在札幌的天气也变热了，她可以敞开肚皮吃冰激凌了。例如他们学校的网球部压根就是个冷门的社团，连初赛都没有过。例如她好像习惯不了那边的口音，听他们说话很费力，虽然交流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困难，但总是难受的，让她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很多东西松田不会亲自告诉我，跟我说话总爱保持着一张冷冰冰的脸，用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会感到非常不爽，到了后来，也习惯了。又是习惯了。
暑假渐渐临近，忙着训练忙着背英文单词，忙着等有关于她的消息。有的时候还是有跑去问松田她信的联系方式的冲动的，柳前辈好像也知道的样子，某一次部活结束，他在发邮件，我好奇的询问是什么人，他回答我，是冷礼。
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微微的鸣叫，一股不甘与酸涩弄的我抓起网球袋就离开了学校。我恨的踩着自行车一路横冲直撞，看到的天虽然是橘黄色的夕阳，很漂亮，但总觉得灰蒙蒙的一片，任何美好的事物都不再美好了。
那天晚上的时候我在MSN上遇到了她，第一个反映是眼花，因为她自从离开后就没有登陆过MSN。她的头像亮起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种希望的光。但是很快，那句，‘我不会原谅你的’又从脑袋里跑了出来。我的鼠标在她的头像边顿了几秒，之后点开了聊天界面的窗口，只是这样看着而已，什么都不敢做，除了看看她没有改动过的资料。
之后我鼓足勇气让手指在键盘上按下一行字，很普通的问候总应该没问题吧？我这样告诉自己，事实上我也在嘲笑自己。我并不明白自己在矛盾什么，求什么，明明在意的要死，却要假装的不在意，释怀了。而且，最好由她主动来跟我说说话，这样我就可以放下一切的包袱，重新捡回跟她的联系。但是越这么想，越求不到，我清楚如果不由我来捅破这层僵硬的纸，什么都不会被改变。
[你还好吗？]消息发出去的结果是，她下线了。
耍的一下，头像变成灰色。她掉入了我的不在线名单中。
我看着电脑屏幕，狠狠的扔开鼠标。
四
暑假到来的时候，小槐刻意的讨好与接近变的频繁了。我不是不懂，我只是想装的不懂，让她好自己明白现在的我，不单是现在的我，过去的，以后的，都不可能回应她的感情。我无法亲口说出拒绝的话，这大概也是让她觉得讨厌的一点吧？
小槐本人却以为我的不懂并非伪装，只真的不懂，话语中隐藏的暗示越来越多，好比她会告诉我，“赤也，男人空窗太久，会提早变欧吉桑的哦。”
再这么下去是不行的，我不止一次动过这样的念头，但看着小槐的脸，想起她为我所做过的一切，心就软掉了。我想还是等吧，等她自己明白过来，等她试着去重新喜欢别人。但我的想法终究是错误的。暑假里去集训的那几天，因为跟柳前辈一个屋子的关系，难免会提到有关于她的话题。
柳前辈跟她的联系不曾断过，但只是建立在朋友的基础之上，这是柳前辈的原话，他说自己没有逾越过任何界限，让我不必对此产生些有的没的想法。我有什么资格产生呢？现在的我，关系还不比她跟她的新朋友吧？
“柳前辈你，果然是喜欢她的？”
都这么说了，傻瓜才听不出蹊跷。柳前辈在整理资料，握着笔的手突然停下，却没有抬眼看我，很轻很轻的，轻的我都快有些听不清的嗯了一声，旋即补上，“喜欢。”
我恍然大悟，我相信所有人都会恍然大悟的，原来最懂得隐藏感情的人是柳前辈，他的不动声色的程度，实在太可怕。
“这样子啊……前辈也不必觉得我有什么吃醋的地方，毕竟我和她已经分手啦。”我笑着抓抓头发道，柳前辈却皱起了眉头，“是吗？但在我看来，你们并从来没有承认过不喜欢彼此，忘记彼此了吧？”
“哎？为什么这样说？”
“冷礼跟我探听有关于你的一切事情，也告诉过我，想到你就没有办法接受其他人了。她很不甘心，不甘心的开始的一阵子，几乎每天都要哭。她算是坚强的吧？至少身为全色盲却没有患上抑郁症这一点来说……”
柳前辈顿了顿，掏出手机，翻阅邮件，然后递给我，我看到了上面的内容是，“我对于赤也会等我这一点不抱任何期望，我也不想他等我，但是呢，前面的期望都是骗骗自己，让自己好过，让自己的离开显得清高一些。事实上我还是希望能够发生些奇迹，哪怕奇迹过后，我会显得很不是个东西。我圣母不了，在这件事情上，我就是想做个自私自利的鬼。”
该怎么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呢？反正看完邮件后，我下意识的去背邮箱地址，幸亏非常好记，我高速运转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记下，把手机还给柳前辈时我问，“前辈知道她为什么离开吗？”
“你想知道吗？”
“嗯。”
“自己问她吧。你不是在背邮箱地址吗？”柳前辈笑了笑，我一下愣住，原来柳前辈要给我看邮件的内容是其次，让我记住地址，才是真正的目的吗？
五
集训结束后可以好好休息一个星期，小槐找到我，约我去东京看动漫展。我想她还是老样子，哪怕是自己并不热衷的东西，只要我喜欢，就尽可能的去迎合，像是网球，像是最新一部我所关注的电影，或者漫画。
我接受了她的邀请，在电车上的时候我突然想去和她一起去看的那次。好像还牵涉出了她家庭里的麻烦。这件事上我从来没有多做过言语，因为我知道她不希望我去关心，这会使得她很难堪，换位思考，如果是我，我也不希望她来关心点什么，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哈，你果然是把网球当老婆了，我还以为这个世界就幸村前辈一人这么干。”彼时的她说，笑容有些狡诈，好像联想到别的东西了。我当时是怎么反映的？貌似竭力否认了，我害怕他以为我对女孩子没有兴趣。
怎么可能呢？好歹我也是个正直青春期的正常男性啊，而且就算是部长，也不可能真的把网球当恋人啊。她听了我的否定后笑的更乐了，甚至把脸都笑红了。我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用眼角偷偷去瞄她，虽然没有化妆，但从头发和衣服上来看，是特意打扮过的。
她从来只扎马尾，高高的那种，配着各种颜色的头绳，搭配的有乱糟糟。那天她散下了头发，照理来说经常扎辫子的头发，发尾会自然卷曲，但她的却特别直，应该是用什么东西拉过了吧？穿着浅蓝色的外套，和发色好般配。白色的裙子还有黑色短靴，唔，总之让我说出了，“冷礼今天很……”
后面的话被该死的到站给搅和了，她没有听清，下了电车后才转头问，“哎？你刚刚说了什么？”水色的眸子里全是茫然，电车开走，风吹起了她的裙角和头发。刚被车身挡住的阳光落在她的半张身体上，我低下头，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说，“今天很漂亮、”然后抬眼，回答，“啊，没什么……”
无可救药的一路回忆到跟小槐见面，结果她带我去的场地，刚好在上次看LIVE的旁边。漫展的氛围还没走进就能感受到了，各种女仆装猫耳装的女生扑上来，发着他们展位的宣传单。小槐来抓我的手，想带我一起逃过这股围攻，我赶紧抽走，再装着赶时间的模样说，“快去吧，一会儿人更多。”
其实我根本没有看什么漫展的心思，身边的人不对，看什么都是不对的。
祭，空色之染的摊位相比起其他几部热门作品，显得稍微有点冷清。我拿起西川古斯的一盒手办，本能的就想拿来给她当礼物。这个想法把我自己吓到了，我貌似见不到她了吧，那为什么还会产生这种念头呢？是因为，我心里真正的想法，其实是想要见她一面的吧？
“客人SAMA，这是今天才出售的绝版哦！”穿着祭空色制服的少女跟我推销，“以后就算在亚马逊上也是淘不到的哦，想要的快就得赶紧下手，看的出来你还是很有眼光的，要不要考虑买下来？”她从指了指身后起码有一米长的大幅卷轴，“买的话，就送这个哦。”
我有点犹豫，小槐扯了扯我的袖子，让我别冲动。我心说也是，九千的价格也太恐怖了。尽管如此，我还是摸了摸钱包，看了一下里头的数量，再抬眼看推销的少女，脱口而出的话竟是，“好吧，我要了。”
我给自己留了一张一千的纸币，一个半月的零花钱宣告破产，小槐直骂我傻缺，显得她真的和外行，我很想告诉她，真的喜欢动漫的人，在周边上压根不可能会肉疼，再多钱也舍得砸下去。
“我不是给自己买的。”
“……”小槐愣住，“难道你要送个那个女人？”
“你不要总是用那个女人来形容她。”我愠怒，“太难听了。”
小槐从鼻子里哼出一个不屑的音，表情像是生气又像是委屈，于是我只好趁热打铁，“小槐你，不要再对我抱有任何期望了，我会辜负你的。”
原以为，这句话会是在安静的场合里说出来，起码，是单独的两个人。可事实总跟我料想的相反，我说完后就后悔了，因为展位的女生一脸尴尬，因为小槐一脸不可置信，以及之后愤恨的离开。我选了最坏的时间和场地，我不单让小槐伤心了，还让她失了颜面，双重打击，我该死，但我心里竟然，突然觉得轻松了。
“客人sama，您……的东西……”展位少女把东西交给我的时候说话都结巴了，我接过，转身离开漫展的时候，我拿出了手机，把早就存在联系人中间的她翻出来，然后果断的给她去了一封邮件。
晚上回到家，我把西川的周边包装好，然后想去姐姐房里，让她明天找快递发出去。在那之前我又做了另一件事，也就是这件事，让我收回了快递的想法。
我坐到电脑前，打开了MSN，预料外的，收到来自于她的回复，貌似还是在一个月前。原来那天晚上我下线后她又上线了，原来她很早就跟我有了联系，只是因为我的胆小和懦弱，不想重新登录，自以为被断开了。不单是这件事，很多事，都是因为这个。
[很好哦，赤也你呢？]
短短的一行字，我却看得五味陈杂，看完内容后甚至有哭的冲动。有些人，是不是并不需要做什么，哪怕只是简单的一些话，一个字，就能让人哭呢？我在空白框里继续输入文字，还未发送，手机就来了邮件，我翻阅，仍旧是属于她的回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买到了真的买到了！！！]
我又乐了，原本想哭的欲望顿时全无，下一秒手机传出音乐，我愣的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过度惊愕下，接起了电话。好久好久没有听到的温润嗓音，居然因为这件事，被破例听见了，我这下是彻底哭笑不得了。
“嗯，买到了哟，”我先开的口。她在那边用力的深呼吸，来不及等她回答，我又补上。“东西的话，还是等我亲自给你送来，还有，我很想你。”
忙音的世界霎时从上空窜入一丝讯号，札幌和横滨之间的距离，也突然的，被缩短了那么一点儿。我很想你，这是实话，不敢告诉你的原因只是，我自己都害怕承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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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补上赤也少年的图。
无色进入完结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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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