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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
“你疯啦?你以为跟玩儿一样?”江羽睁大眼睛,“带着我怎么走,从大门,还是再翻下去?”
他真想笑了。
荒谬!
此时此刻,头又疼了起来。江羽倍感无奈,直想叹气。他拉出室友的凳子给魏时言,自己在他对面坐下,终于能稍微心平气和地交流了。
“魏时言,就在你现在待的这间寝室的楼上,有人感染、重症,离死只差半步。说得难听一点,可能下一个被传染、死去的就是我!你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吗?”
江羽说:“我不能跟你走,这是我的责任。哪怕有一点传染给别人的风险,都要扼杀在摇篮里。”
魏时言黑沉沉的眸子看着他,十分平静地问:“那你怎么还让我走?”
“……”
江羽该怎么说?说他并不愿看他人被自己牵连身处险境,还是说担心魏时言?哪种都有,但是都不确切。在这情绪之上,还有一股事情超出预期的烦躁。
他干脆闭口不答。
魏时言也看出来了,所以他放轻了语气。
“我在这里陪你。”
江羽吐出一口气,“随便你。”
他没管魏时言了,拿着衣服去卫生间洗澡。出来时这人正翻看着他桌上的书,电脑因过长时间没动,进入了屏保模式。
魏时言的视线从书中移开,看着江羽洗衣服、晾衣服,来来回回。等周遭安静下来,他的存在感再变得十分明显。
江羽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问道:“你晚上吃饭了吗?”
“嗯。”
他打开书桌下的柜子,找了没拆的牙刷和牙膏,毛巾却是没有多的。
“这些是新的,但是没毛巾。你还洗漱吗?”
魏时言似乎不太在意,“没事,用你的吧。”
江羽迟疑了一下,说:“那行。”
魏时言从卫生间出来,看见江羽弯着腰在铺床。这个寝室里是不缺床位的,毕竟他室友都回家了。江羽把自己床下垫的抽了一层出来,铺在下铺空床,再换上干净的床单。
只是剩下来的一床被子不厚,他看了看魏时言的冲锋衣外套,觉得应该没问题。
“你在这里睡吗?床单被套都洗过,只是床铺是我室友的,被子可能薄了,可以把你衣服盖在外面。”
“行。”
江羽瞅着他的模样,觉得有些奇怪了。要说印象里,这人爱干净,好面子得很,别说用别人的床榻和毛巾,衣服都是日日换洗,沾上丁点儿污渍就丢,现在反而不甚在意。
再等晚一些,二人就双双上床就寝了。魏时言真的没说什么,除去开始的争执,这个傍晚过得出奇意料的和谐。江羽惦记着这点疑虑,在黑暗中看了他好几眼,最后意识浑沌起来,就这么睡去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晨,是被送饭的动静吵醒的。江羽赶紧爬起来,趁人家没走前喊到:“可以多给我一份吗?”
门口的人影晃了晃,“一人一份,没有多的了。”
“我这两个人。”
“啊?”那人愣了愣,“你们不是登记的一个人吗?”
“登记错了,一直都是两人。”
透过窗户,确实能看到俩人。他的语气很笃定,让那人的怀疑散了又散,最后道:“早饭是按定额送的……我回去登记一下,后面多送一份。你同学叫什么?”
江羽不假思素,报出室友的名字:“汪伟宏。”
早饭是俩馒头和鸡蛋,到手已经冷了。江羽分给魏时言,再拿出饼干和牛奶。这些都是正好开年,钟英让他带回来的。
白天江羽处理自己的事情,魏时言就在一旁看着。他挺无聊的,先是翻书,后来摆弄起手机,连续接到几个电话。接完电话,又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
等他进屋,阳台那头又喊起来了。
“江羽,江羽?”是贺越的声音。
“怎么了?”
贺越往江羽身后看了几眼,没发现别人,再放低声音,问道:“你室友不是也在吗,怎么昨天还跟我说就你一个人啊?”
见江羽微微皱眉,赶紧解释道:“可能是我记错了。上午看到他站这儿,吓了一跳。”
江羽说:“是我没说清楚。”
贺越的笑带了些讨好,他先是问魏时言的名字和专业,然后道:“我先看他打电话来着,他是不是有手机啊?”
江羽看明白了,慢慢等他说出想借手机的请求,推脱道:“我跟他不太熟。”
贺越说:“我想给我妈回个电话。她一个人在家,我想问问情况,也怕她担心。”
江羽想了一下,说:“那我问问吧。”
贺越高兴道:“好,谢谢。”
他跟魏时言说了这事,魏时言很爽快地借了出去。等手机还回来,魏时言跟他闲聊道:“你跟他很熟吗?”
“贺越吗?不熟。”
“哦。”魏时言说,“李悦也知道你这边被封了,问了我你的情况。”
江羽抬起头来。
他已经许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乍一听闻,还有些意外。
“前几天她的录取结果出了,广海交大。很好的学校,只是离首都太远了。”
广海交大是李悦一直想考的学校,也算如愿以偿了。江羽替朋友感到高兴,后面听到魏时言说“离首都太远”,便问:“你不是跟她分手了吗?”
魏时言纠正:“就没有在一起过。”
他细细揣摩江羽的神色,面上似笑非笑,有些微妙。
“我是看你跟她关系很好,相隔这么远,有些可惜。”
江羽说:“她能上心仪的学校,就很好了。”
“是。”魏时言嘴角微扬,“你能读H大,我也很开心。”
傍晚下了雨,有些降温。四五月的天,热起来穿单件,乍一冷下去,又得穿加绒的外套了。
江羽把窗户关紧,听见风声呜呜地刮着。想起以前奶奶说过,四五月份桐城会有一次换季式降温。等冷空气过去,就真正到了夏天。
魏时言的薄被似乎有些不够看了。
江羽坐了一会儿,说:“我跟你换一床吧。”
“那你呢?”
他有衣服在宿舍,穿几件厚衣服再盖薄一些的被子,未尝不可。但魏时言阻止了他的动作,说:“不用这么麻烦。”
宿舍是上下铺另带桌子,两边靠墙、隔了过道。魏时言看了看两床的距离,有了个想法。
“要不把两张床拼到一块吧。都是下铺,被子可以一起盖。”
江羽在想这番操作的可行性,魏时言再下一剂猛药。
“还有好几天呢,如果一直降温,也不太方便。床只需要挪一次就够了。”
江羽无奈道:“你说你来这里干嘛。”
嘴上是埋怨,等于默许了他的做法。两人很快将床移到一起。
江羽躺上去,再有轻微的不适之感。想到要跟魏时言一张床,鸡皮疙瘩就骤起。
好在他要睡了,魏时言还在处理他的事。他从傍晚就忙了起来,借用江羽的电脑查看文件,电话也没断过。
隐约压低声音的说话声和着窸窣的雨声,透过窗户传来。像某种规律又奇特的乐章。
江羽开始还在想,他站在外面不冷吗?慢慢就考虑不到这些了,头脑变得困倦,陷入浅眠。混沌的意识拖着他下坠,在这种状态里,他听见阳台门“咔嚓”一声轻响。那人走进屋里,身上带着冷气,还有一阵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烟草香。
对方进了卫生间,后在寝室走动,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关了灯。
在令人沉溺的黑暗里,江羽的感知已经几近为零了。
但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一声轻叹——
那声音如此细微,本该消匿于空气,偏被他听的清清楚楚!
他的眼仍闭着,神经却活跃起来,千奇百怪的想法叫嚣着跳出。譬如——那人为什么叹气?他在感慨或遗憾什么?
接着,那道气息近了、近了,连带温热的呼吸,似乎也近在眼前。
江羽不自觉的放缓了呼吸。
他没有睁眼,也就不知道有这样一道目光,划破黑暗、凝视着他,深刻得要将他整个人刻进眼里,赤裸裸的意味昭然若揭。
那人靠近一半,又顿住了,许久未有动静。
江羽等啊等啊,到最后悄然松了口气。是在等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好像一切在此结束,便是最好的结果。
突然,他浑身僵硬起来——
那抹烟草的暗香,不知何时顺着鼻腔蜿蜒而上。与此同时,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唇,带着湿意,小心地碾磨。
这、这是……
意识到发生什么,江羽心头大骇,牵动起面上神经都在抽动。
他终于睁开了眼,与一双幽深如狼的眸子四目相对!
——魏时言的动作很轻,生怕将他惊醒一样,可他的眼神却与举动不符,带有极其浓烈的侵略色彩。
对于他的清醒,魏时言眼里飞过一丝惊异。不待江羽动作,他便已抽身离开,拉开距离。
“你……”江羽嘴唇都在颤抖,指着魏时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魏时言沉默片刻,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静道:“我刚刚接到电话,明天要……”
话到一半,他面色一变。
江羽摸着嘴唇,刚才冰凉滑腻的感触犹有余韵。只要想起魏时言的所为,他就止不住反胃。登时翻身下床,鞋也来不及穿,跌跌撞撞地向卫生间而去。
他在洗手池干呕,胃部翻涌、喉头发疼。到最后终于吐不出东西来,才虚脱似地撑起身子,用凉水洗去额上冷汗。
水太凉了,凉得他一个激灵。失神地抬起头,镜子里的自己空寡、苍白,活似陌生人。
他也透过镜子,看到了后方的人影。
从他刚进卫生间,魏时言就跟了过来。他默默注视这一切,似乎除了嘴唇绷紧泄露了一丝情绪外,再无端倪。他一向是冷静的、内敛的。
但当灯光打开,四周乍亮,江羽鬼魅般的神色印入瞳孔。
他眼中的森冷怒意,似要把人灼穿。
魏时言脸上终于飞过一抹惊疑不定!
江羽说:“你真让我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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