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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科男
陈遇的性格乖顺,外表清冷,站在热闹里丝毫不沾烟火气,他总是挂着一副云淡风轻,温雅禁欲的公子哥样儿,旁人看一眼就知道是不好惹不受撩的主,但在沈舒舒这里,他屡屡缴械投降,把最真实幼稚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隔天晚上,沈舒舒收工回来,电梯门刚打开一条缝隙,她最先看到的是自家熟悉的门板,视线往下移,陈遇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脑袋后仰,露出优美性感的喉结和清瘦的下颔线,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阖着双眼,而是穿过空气的实质,朦胧地看着她。
他今天打扮特正经,深色西装,领带穿戴整齐,一丝褶皱都看不到,就像刚谈成几十个亿的生意或者模特拍摄现场赶回来似的,整个人干净利落,不沾染尘世烟火。
“怎么又坐在这儿?”
沈舒舒走过去,微微弓着腰,披散在肩的头发随意垂落,发尾呈漂亮的烟灰色,她轻佻眉毛,轻抿着嘴唇,双手搁在膝盖上,半撑着,垂眸笑着看他。
陈遇直勾勾地抬起头,两人一高一低的姿势,他眨巴着双眼说:“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来,给你抱抱。”话音一落,沈舒舒半蹲了下去,和他视线平直相对,她今天穿了一条紧身浅蓝色牛仔裤,V领毛衣,左腿屈膝半蹲,,右腿膝盖受力撑在地面,上前抱住了他。
两人一个蹲着一个躺坐在地,高度明明平直成水平线,可陈遇一米八几的身高依旧占据优势,硬生生比她高出半个头。他大敞着双腿,如同围攻城池,退无可退。尖而削的下巴抵在她的肩,手臂绕过细瘦的腰际,反抱住她倾着的身体,他深深闭上了眼睛。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个唯美的画面。
“你今天去哪儿了?”沈舒舒偏头亲他的侧脸。
“嗯哼......去了趟工程物理研究所,给以前的同专业同学递课题和材料,然后探讨了一个下午。”
“你在研究所上班?”
“姐姐别咬那里......我的副业。”
沈舒舒继续欺压着他的嘴唇,眼睛微眯起:“多少钱一个月?”
“不多......嘶,疼。”
“月入过万么?”
“嗯......一万二。”
“这么少。”沈舒舒放开他,站起身的同时把地上久坐的人也一并拽起。
“纯属为爱发电。”陈遇老实地说。
沈舒舒打开自家大门,指纹识别,她又问:“你吃饭了没?”
“姐姐,现在九点了。”陈遇指了指钟表,提醒她。
沈舒舒想了想,说:“那我换个问法,你吃宵夜了没?”
“......”陈遇失笑,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乖乖地说:“没吃,但我不饿。”
“行吧。”沈舒舒进厨房打开冰箱,在最顶架拿了瓶低脂酸奶,芒果味儿的,她撕开那层铝箔包装膜,直接用勺子舀着吃。
趁着她进厨房的间隙,陈遇已经脱去西装外套和马甲,深蓝色昂贵领带松松垮垮地系在白色衬衣领口,用手一扯便能轻易解开。少年的腰臀劲瘦单薄,隔着一层半透明的布料隐约可见人鱼线的轮廓,七匹狼标志图案的暗黑色皮带也紧紧扣在那截腰腹,他就这副慵懒颓气模样瘫在沙发背,冷白色灯光晕在清俊秀气的侧脸,偏生出一种禁欲和痞气相结合的性感。
沈舒舒不觉看得眼睛发直,她手脚不听使唤似的挪过去,跨坐在他身上,面对面,然后舀了一勺浓浓的酸奶喂在嘴边。
陈遇扶稳腰,大腿懒洋洋地敞着,他伸出半截粉嫩舌尖,酸奶被卷进嘴里,嘴角残留几滴白色的乳浆,陈遇也不急着舔或者擦,沈舒舒心领神会,亲自为他舔了去,服侍得服服帖帖。
陈遇很是受用,他扯了扯皮带,怕金属皮带扣烙着她。
然而,沈舒舒疼的原因并不只是关于皮带扣,她上下摸了摸,陈遇的骨骼硬朗,手感烙人,浑身没长什么膘肉,每一寸都恰到好处。虽然身材是好看,如同行走的艺术品,但抱着的时候就像抱着一块坚硬的石头。沈舒舒越想越不好,皱起眉:“陈遇,你太硬了,压得我身上疼,以后吃多点。”
闻言,陈遇颇为意外地看着她,抵着喉咙笑了笑:“哪儿硬?腹肌?还是......”
他往前拱了拱。
“......”
“变态啊你,我说的是骨骼,你都快瘦成皮包骨了。”沈舒舒霸道地亲吻他。
“好。”陈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以后多吃点。”
落地窗灯火万家,车马川流不息,夜色很是撩人。
两人一同洗了个鸳鸯浴,磨磨蹭蹭地用时六十分钟。
他们就像一对热恋期的情侣,又像生活多年的老夫老妻,哪怕时隔经年,可当触碰到彼此的身体,就像触发了肌肉记忆的开关,孤独的灵魂终于得到相认。
陈遇没有留宿的衣服可穿,他索性穿回那件白衬衣,领带不知扔到了哪里去,他哼着歌儿给沈舒舒吹头发。
沈舒舒穿了条白色蕾丝花边的流苏睡裙,室内暖气开得很足,哪怕□□也不觉得寒冷,和窗外的冷空气形成鲜明的天壤地别。
陈遇手指圈绕着柔软的发丝,烟灰色微卷的发尾如同深空宇宙的银河光带,美丽而璀璨,绕在指缝间似乎点缀了荧荧银光。
他俯身吻了吻混着洗发水香气的发旋儿。
沈舒舒下意识往身后靠,枕骨靠上硬实流畅的腰腹,她闭着眼睛,听吹风机的声音在空气里轰隆隆震动,忽然心里万分感叹,在这个车马疾驰的年代,永远有人为她停靠。
“时间还早,等会儿看电影?”陈遇的声音在头顶柔柔响起。
“嗯。”
吹完头发,两人悠闲地躺在沙发上消遣时光,沈舒舒枕在他的怀里,投影仪前正播放着一部外国高分电影,影名叫做《小妇人》。
四周的光影暗淡隐秘,投影仪成了偌大的空间里唯一的光源。两人看着看着就心口不宣接起吻,水光作响,狂野奔放,视线从投影仪前移开又移回去,看到其中一个经典片段的时候,两人皆停了动作。
影片里的女主角正在拒绝追求者直白的示爱,台词是这样的:“”Look at me,I’m homely and I’m awkward......”
泰迪却双手插兜,平静的打断她:“But I love you ,Jo。”
但是我爱你,乔。
“我讨厌上流社会,你会讨厌我乱写日记,我俩都不会快乐,一定会后悔在一起。”
沈舒舒忽然看向陈遇,而陈遇此时也在看着她。
沈舒舒抱住他的脖子,认真地道:“陈遇,谢谢你。”
“谢我什么?”
“我这么坏的一个人,脾气人格三观哪哪都不行,你依然爱着我,包容我,宠爱我,等着我,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并不全是坏的。”
陈遇沉默了片刻,鼻尖酸涩的不行,心里感动得不行,千言万语只能汇聚成一个呆呆的动作,在光影流转里静静地看着她的脸,他忽然落下一个轻柔的,不含情.色的吻,笑着说:“不客气。”
光阴在脑海里折叠播放,沈舒舒忽然记起高中时代在课本书页上写的一段话。
她忘了是从哪一本书摘抄下来的了,当时只看一眼,就觉得特别心动。
——我渴望有人暴烈地爱我至死不渝,明白爱和死一样强大,并永远站在我身边。我渴望有人毁灭我并被我毁灭。
陈遇就是唯一渴望的那个人。
电影落幕,屏幕散发着幽幽蓝光,投照在整个角落里。陈遇和沈舒舒火辣辣地接着吻,蓝色光影斑驳在两人的脸庞,亲密又暧昧。
投影仪里正放映着歌曲《暧昧》的MV。
“反正现在的感情都暧昧......”
沈舒舒开了一瓶新的红酒,暗红色的液体倒在高脚杯里,形成的暗红色水柱在空气里波光潋滟,有一种糜烂俗气的美。
玻璃杯碰撞的声音,两人交换着杯子,仰头往喉咙里灌了一杯充满仪式感的交杯酒。
气氛微醺,潮涌暗生。两人不知不觉跳起了舞蹈。
沈舒舒借着荧幕里的灯光看向陈遇,只见他褪去禁欲清冷的外衣,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他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撒开扭捏和规矩,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变得热烈狂野,姿势奔放得不像话。
他完完全全溺在音乐的海里,跟随着音乐节奏跳着酒吧夜场里的蹦迪舞蹈,乌黑柔亮的头发在波动里扬起又垂落。他穿着白衬衣,袒胸露肚,身姿笔挺带着性感,人鱼线在光里摇摆,碰撞。
从未见过好学生陈遇展现如此释放天性的一面,沈舒舒最终忍不住问:“陈遇,你是不是瞒着我经常去酒吧夜场?”
“没有,我不去那种地方。”陈遇搂着她的腰旋转跳舞,两人如同生长在同一棵植株上的舍子花,危险又迷人。
“那你怎么会跳这种舞蹈?”
“姐姐,你在我面前跳过。”陈遇说。
沈舒舒确实记起来了,她以前经常混酒吧,去夜场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几乎一个星期去那么两三次,她享受被沸腾的DJ和灯红酒绿包围,她坐在角落里喝闷酒,就像脱离了现实的苦海,没有人认识她,酒能麻痹神经,忘却仇恨,总之和借酒消愁一个意思。
陈遇若即若离地亲吻她,呼气说:“叫我宝贝儿。”
“宝贝儿。”
“再叫一遍。”
“陈遇大宝贝儿。”
“不好听。”陈遇啧啧两声,细细品味一遍,提出建议:“应该在陈遇前面加个前缀。”
沈舒舒料到他说什么,还是顺从道:“什么前缀?”
“舒舒的陈遇大宝贝儿。”
“嗯哼,我的陈遇大宝贝儿。”沈舒舒笑着。
沈舒舒看着他深情的眉眼,熟悉的表情,殷红色薄薄的嘴唇,眼前的人她最为熟悉不过,可她却想再贪婪一些,她希望自己永远爱着陈遇。
永远到底有多遥远,她并不知道,世人又是如何衡量的呢。
她还是把这个模棱两可的关键词说出口,不夹杂一丝犹豫:“陈遇,我永远爱你。”
陈遇低低的应着,心满意足地看着她,忽然抛出一个问题:“你知道永远是多久吗?”
沈舒舒摇摇头说不知道。
“永远这个词语,和宇宙的时间等同。”陈遇轻轻拥抱她,在她耳廓摩擦语调轻缓:“永远是一条时间轴,轴上存在三个时间点,过去,未来,和现在。永远这个词回溯过去,就是从宇宙大爆炸开始,我爱了你不止几百亿年。立足现在,你爱着我我也爱着你,而观望余生,我的时间仍旧为你而荒废,宇宙没有尽头,它不会枯萎,我们的爱永远保存到未知的时间点。”
“你个伪科学家,在宇宙大爆炸的几百亿年前,我们都还没有认识呢,你怎么爱我?”
陈遇轻轻刮了一下她鼻梁,宠溺地笑:“听说过量子纠缠吗,我们就是宇宙大爆炸里散落的原子,因为有了量子纠缠,我朝你飞奔而去的时候,你也在朝我飞奔而来,我们在孤独的宇宙里心有灵犀,经历上亿年的演变和进化,终于在这一年灵魂相认,而且,你又怎么知道我们在成为原子的时候不是谈着恋爱的两颗原子呢。”
沈舒舒不置可否,撇嘴:“我都听不懂这些名词,怎么感觉那些提出名词的科学家都是净扯的呢。”
“姐姐说得一半对一半错,这个世界总有很多未知的东西,更别说头顶那片神秘的星空。我们知道的名词有些只是科学家的猜想而已,后人会前仆后继去验证,或者证实它,我们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用科学的视角旁观,用感性的感官尊重。”
“可是,我们的生命只有不多不少的几十年或者上百年啊,为什么不用人间的时间方式计算呢?”沈舒舒歪着脑袋单纯好奇地问。
“因为我是浪漫的思想家。”陈遇话锋一转,开起了玩笑。
“......”沈舒舒扯出一个敷衍的弧度,表示自己并不赞同但又懒得反驳,她随口说:“我一直以为理科生都挺古板的,没想到理科男浪漫起来我不仅听不懂人话,还被降维打击。”
“那你知道文科生在我们理科男的眼里是什么样的存在吗?”陈遇擦了擦她嘴角的光泽,问。
“手无缚鸡之力?”
“不是。”
“女儿国?”
陈遇闻声笑了阵子,咳嗽一声:“也不对。”
“像裘千尺?”
“哈哈不是,文科班漂亮女孩居多。”
“......”沈舒舒作势去敲他脑袋:“你这人怎么这样!”
陈遇立马求饶,哄道:“我说的概念是理科男,不包括我这个伪理科生,你是我读书生涯里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
“你会不会也经常去文科班选秀呢?”
“不会,我没那么变态。”
沈舒舒忽然逗他:“完了,我以前经常这么干。”
她就喜欢看陈遇吃醋炸毛的样子,可爱得紧,只听他真的愣了,原地着急:“你真的......”
“真的呀,毕竟我长得这么漂亮,学校很多人暗恋我和追我。”
“姐姐,我很受伤。”陈遇看着她,小声说。
沈舒舒见好就收,给了一把刀又赏他一包蜜糖:“可是,你是我见过最心动的理科生。”
陈遇被三言两语哄得心花怒放,顿时咧开嘴笑了:“姐姐,如果我和你同一个高中就好了,想看姐姐穿校服,扎马尾,和姐姐做早操,看升国旗,给姐姐补课打饭,看姐姐的成绩表,一起放学一起回家,和姐姐在操场上偷偷约会,把姐姐写进我的高考作文里。”
沈舒舒不知道,陈遇列举的一切都是他以前心心念念的,每一个渺小的事件是陈遇今生今世都弥补不了的遗憾。
“我的成绩表不好看。”沈舒舒沉默半晌,轻声说。
“我的成绩表很好看,这样他们就会羡慕你有这么优秀的男朋友。”陈遇笑着说。
“我高中不听课,经常睡觉,不爱学习。”
“姐姐咬着笔杆发呆的样子一定很可爱,睡觉的样子也是。”
“你这家属滤镜有点严重。”气氛破坏王沈舒舒淡淡评价了一句。
“嗯,只对家属。”
两人说着说着忍俊不禁。
沈舒舒借着暗淡的光芒看他的脸,音乐切换下一首,氛围感浓烈,偏偏在此时生出莫名的心酸,她忽然想起了一个最近网络很火的话题。
爱的参照物是什么。
沈舒舒三天三夜都举例不完。是陈遇拥抱她喜怒哀乐的瞬间,下完晚自习飞奔来公寓找她的瞬间,冒着迟到写三千字检讨书的风险也要绕最远的店给她买水果肠粉的那个清晨,在异地出差听到打雷声害怕的时候忍受着肝肠寸断的痛苦求她不要恨自己的那个夜晚,在乘坐地铁被人骚扰把人打得半死不活的那次出手,明明喜欢吃榴莲却因为她嫌弃接吻有榴莲味而再也不吃榴莲水果,在她离开以后蹲在公寓楼梯门口默默哭泣的每一天,以及那数不清的往返飞机票。
爱是陈遇在十七岁那年遇到了二十岁的沈舒舒。
爱的参照物是陈遇爱她的每个瞬间。
陈遇的白衣衬衫已经褶皱不堪,扣子被撕扯掉地,八块结实光滑的腹肌暴露在暖和的空气里,肚脐眼儿随着急促的呼吸正起起落落地上下浮动,沈舒舒往下不经意间一瞟,尤其辣眼睛。
陈遇究竟是何种尤物,性感得要死了。
两人蜷缠在小得可怜的软皮沙发上,陈遇扯了个沙发抱枕垫在她的脊椎背后,腿折叠成电脑里的文件夹,淡蓝色光影忽明忽暗,胜过今晚的夜色。
沈舒舒脚踩在他的后脖子,伴随着光线从皱着的眉间滑落,眉头锁的更加深了,形同万丈深沟。十颗粉嫩嫩的脚趾夹着他的肌肉蜷曲着,抓着攀着。
不知何时播放了一首亢奋激昂的英文歌,空灵磁性的男性歌喉如同酣畅淋漓的纠缠里的催化剂,他缓缓唱着:“I wanna feel your touch,It’'s burning me like an ember,Pretending is not enough,I wanna feel us together。”
前半部分的旋律一直低缓且舒适地流淌在心间,不快也不慢,温柔到了骨髓,唱到高潮部分的时候画风忽然沉郁顿挫,歌手猝不及防地飙唱起高音。
“You are you are, my favourite medicine。”
“You are you are......”
“啊——”
陈遇的眼尾很红,就像点燃的一支烟,烟头猩红,似乎下一秒就溢出血。他死死抿着唇,抿成僵硬苍白的直线,忽然又霍地张开嘴,后仰着头大口呼吸新鲜的氧气分子。
他的肺腔一定要储备足够的氧气,来完成一场长达彻夜的紧密交合。
“You are you are, you\'re where the edge began。”
“......”
沈舒舒一口咬上肩膀上的抽象派纹身,留下一个淌着汗的牙印,齿痕很深,咬的力道很重,看着就触目惊心。
“You are you are, just one last time again。”
“You are you are, you are the trouble I\'m in,You are the trouble I\'m in。”
余烬在暗火里焚烧,心中却难掩滚烫,我想和你一起,燃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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