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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锋
夏秋辰一早便去了锦衣卫大院,韩胜在院中那棵大柳树下逗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大黄狗,那狗后面的一只脚受了伤,韩胜找来一片粗纱布给它包扎仔细了。
“你这里监视的探子也不少啊?”夏秋辰看了屋顶上暗藏的两个黑影道。
“监视就监视吧,只是现在我们锦衣卫白拿着俸禄不干事,像是吃白食,有点厚颜无耻。说是要把禁军并入巡防营,还不如把我们锦衣卫一起并了去。”韩胜道。
大柳树枝头零星地挂着几片枯叶,在风中扇动着,夏秋辰捡起地上的一粒小石子,指尖一弹,击中最高处的那片叶子。
“你可是锦衣卫的指挥使,有的话不能张口随便说,你的言论代表着我们锦衣卫的风向。”夏秋辰目光落在韩胜身上,道,“我们可担负着一万多名锦衣卫兄弟的身家性命。”
韩胜摸着大黄狗暗淡无光的长毛叹了一口气。夏秋辰让人端来一张桌子,放了一只棋盘,韩胜瞥了一眼,没好气道:
“我一粗人,不会玩这玩意。”
“如果负气能够解决事情,那么我们一遇事便赌气好了。”夏秋辰捏着一枚黑色棋子看了一会儿,“这棋子虽然就黑白两色,却暗藏了天地间所有的玄机。坐下来一起玩玩!”
吴昊将李玉琪送入宫中回锦衣卫大院的时候已经是晌午。
刚刚他去猫儿胡同卢韦的房子看了一下,两个巡防营的人正逮着魏嫂盘问着什么。魏嫂抽抽嗒嗒地哭着,说自己是吴城人,前任丈夫死了经人介绍便来幽都嫁给了现在的丈夫,现任丈夫在东城的一家小酒肆做杂活,前几日的暴风雪,小酒肆倒塌,他丈夫被压在了下面,官府和店家直到现在也还没有给她个说法。至于什么公主,她一个寡妇,哪能攀的上这样的高枝。
“这次你送回了太皇太后的宝贝孙女,她无论如何也会让李禹洲将你往上升一升,升迁在望啊。记得请我和韩指挥使喝一杯。”夏秋辰笑盈盈道。
“升迁不升迁有什么说法么?反正闲着。”吴昊道。
“升迁了意味着你离天子又近了一步。先让巡防营的严刚再得意些日子,日后再让他为他今日的风光得意买单。”夏秋辰将一枚黑色的棋子落在韩胜的白色棋子中,然后笑道:“指挥使大人,你输了!”
夏秋辰骑着逸轻尘去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像是知道他会来,也不惊讶,让冬雪去泡了一壶上等的好茶。夏秋辰从袖袋里掏出那封他写给李禹恒的信,长公主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道:
“送不过去了。我也是昨天夜里才得知,我们所有跟临海的通讯方式都给破坏掉了。”
“严刚会有那么大的本领?”夏秋辰道。
“严刚没有,兵部侍郎陈渊有。”长公主道,“望啸刺杀阿西古时受了伤,也是他派的人传话过来。”
陈渊既然能及时把临海的战况及时送到长公主府,又掐断了长公主府与临海的所有联络方式,说明他并没有为太皇太后与严良玉还有严刚所用。他只是大齐的兵部侍郎,并且是两袖清风一身正气的兵部侍郎!
夏秋辰暗叹一口气,陈渊这个关节是万万不可能打通的,搞不不好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个时候我们只有等,不能乱了自己的阵脚。”长公主道。
夏秋辰将那封信塞回了自己的袖袋,端起跟前的杯盏抿了一口茶水,只觉这茶水苦的很。长公主怎么能看不出他的颓丧,但她也束手无策,自然就爱莫能助。冬日下午的阳光惨淡无比,夏秋辰细眯了一下眼,长公主府里除了那方池塘边的几尾竹子是绿色的,别的树木都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夏秋辰强打起精神跟长公主告辞,骑着逸轻尘出了长公主府。
阳光让街道两旁树木的枝枝杈杈分割的支离破碎,奇奇怪怪地落了夏秋辰一身,他像是穿越在去年被追杀的路上,猛然出了一身冷汗。临海,临海,望啸……
一顶装饰豪华的官轿拦住了夏秋辰和逸轻尘的去路。
夏秋辰认得抬轿子的八个小厮,都是严良玉府上的。轿帘从里面掀起,严良玉从轿厢里让一小厮小心翼翼地扶着走了下来。夏秋辰不过是锦衣卫北镇抚使,官居四品,见到官居一品的严良玉自然要下马行礼。
“夏世子行这个礼是要折煞老朽么?”严良玉道。
“首辅大人跟在下的老师同在内阁,这个礼自然是要行的。临海王府早已销声匿迹,又何来夏世子之说。”夏秋辰垂首道。
严良玉好几次见到夏秋辰内心都涌上过爱才之意,可惜转念一想到冯云鸿,便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幽都才子是个中山狼,他不想做东郭先生。太皇太后的侄儿,也就是时任兵部左侍郎的罗修文,严良玉曾一度把他当成自己人,可读书人就这么让人匪夷所思,连太皇太后的话他也敢不放在心上,别说站队,不往他们背后射一箭就不错了。
“前段时日,闽南来人,带了一包好茶,不知镇抚使大人可否赏脸一道品尝。”严良玉道。
“秋辰不过一粗人,哪配品尝那么好的茶。”夏秋辰飞身上马,拉了一下缰绳,逸轻尘仰天长鸣,“皇上有旨,让下官进宫,说是有要事要议。首辅大人没接到圣旨么?”
“夏镇抚使大人现如今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谁能与你相比。”严良玉道,“只是今日太皇太后有心搞个围炉茶话,那么有诗意的聚会,如何少得了我们幽都的大才子呢?”
他的话音刚落,街道两旁的屋顶上落下几个高大的黑影,均手握明晃晃的长刀。夏秋辰微微笑了一下,道:
“首辅大人和太皇太后如此盛情难却,下官也不能不识抬举。只是过于仓促,下官没法准备厚礼,两位不要见怪才是。”
“镇抚使大人愿意同老朽坐下来喝茶,本就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什么厚礼也比不上的。”
严良玉换了一顶平常百姓乘坐的轿子,带着夏秋辰来到严氏经营的茶馆。严氏茶馆本来就是朝廷里的大人物休憩聚会的地方,平民百姓是进不去的,小二见严良玉进来,忙心领神会地跑来关上了门。
夏秋辰跟在严良玉的身后上了二楼,进了一个装修十分清雅的包厢。墙上挂着四幅字画,其中一幅画竟然是夏秋辰两年前所作,另三幅是冯云鸿的墨宝,大大出乎夏秋辰所料。
“镇抚使大人有一事恐怕不知。”严良玉上半身往椅背上靠去。
夏秋辰皱了一下眉头,与他直视,道:“何事?“
“严纪明跟我是一脉同宗,朝廷里知道这事的人怕是寥寥无几。”严良玉道。
“不知首辅大人告知我这事有何用意?”严纪明的身世夏秋辰早就让李禹恒帮着往上查了八代,自然清楚他和严良玉一脉同宗的关系,但他选择相信严纪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严良玉额头沁出了些许的汗珠,他站起来给夏秋辰跟前的杯子倒满了茶,手微微一抖,些许的茶水洒了出来。
“夏大人也是有心之人,安排了几个武功卓绝的人前去守护严纪明的宅院。”严良玉道。
“朋友一场,互相关照也是应该的。”夏秋辰道。“
严良玉哈哈大笑,道:“互相关照?也就是严纪明那榆林疙瘩相信你的鬼话。”
“不是严纪明相信下官的鬼话,是他有自己的判断能力,首辅大人怕是忘了,严纪明是从岚烟书院出来的,师从沈岚,他可不是一个任人随意拿捏的人。他的心里有一把尺子在那里,还需要下官画蛇添足么?”夏秋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道,“下官还是喜欢喝毛尖,大红袍太醇厚了些。”
“崔正浩……”严良玉提到这个名字时眼神闪烁。
“首辅大人不是来请下官喝茶么?唧唧歪歪倒不像您老所为。太皇太后又让首辅大人带什么信给下官了?”夏秋辰捡起桌上的热毛巾擦了擦手,崔正浩的确是这次土地兼并案里不可控的变数,他在朝中的老师就是严良玉。夏秋辰在赌,赌即使崔正浩,也无法撼动严纪明心中的那棵大树。
严良玉右手捏着茶盏的盖子在杯口荡了三下,忽闻“嗖”的一声,一只利箭破窗而入,将一张白纸扎在夏秋辰右侧的墙上。
“太皇太后圈养的杀手手段都差不多,失败啊!下次换个名堂,好歹也能吓吓下官。”夏秋辰将杯中的大红袍泼到地上,从袖袋里掏出那只小竹扇,站起身来,旁若无人地朝包房外面走去。
门口守着严良玉的四个侍卫,见夏秋辰一个人从楼梯上下来,“当啷”“当啷”,纷纷从腰间拔出寒光闪闪的长刀,指向夏秋辰。
夏秋辰冷笑一声,抽出四根扇骨,手腕一扬,趴在二楼栏杆上的严良玉顿时目瞪口呆,只见那四人脖子里各插上了一根扇骨,瞬间倒在了血泊之中。茶馆的门让人一脚踢开,闯入的几个黑衣人向夏秋辰挥刀砍来。
“公子,接着!”门口响起小雨的声音,他扔给夏秋辰那把高德帝赐予的利刃。
夏秋辰有利刃在手,这些杀手哪里还能是他的敌手,寒光所过之处,无不带着血液飞溅。
谷星河从后面破门而入,冲上二楼,逮住了当朝内阁首辅严良玉,一把绝世宝刀干净利索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星河住手!让他这么死,太便宜他了。”夏秋辰将利刃插回刀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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