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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为出头
柳大川拳头紧握,心中气极,柳叶姐弟在一旁听得也是火冒三丈。
这都是什么事啊?自己的孙子要去读书上进,章氏那个老不要脸的非但不给出钱,还要他往家里拿钱?这不是笑话吗?更何况,她家也不是出不起这一点束修。
柳老爷子年纪大了,如今地里的活基本全是柳大山一个人在做;郑氏林氏操持家务服侍长辈尽心尽力;大命出去做工,每月给家里工钱,大房全家都为了那个家兢兢业业,而章氏却连这样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他们!
郑氏如今求了来,估计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在章氏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精明如郑氏,也是不可能存下什么私房钱的,她这就是求柳大川免费让二命来上课,而作为交换,让二命帮他们家干活。
柳大川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怒火平息下来,对二命道:“二命哩,你是好崽崽,地上凉,快先起来。”
二命摇头,道:“大叔叔不答应,我不起来。”
柳大川立起眉毛板起脸,道:“你这是在威胁你大叔叔?”
二命吓了一大跳,忙拿眼去看郑氏,郑氏走过去把他拉起来,道:“细伢子不懂事,不会话事,大川啊,你不要跟渠一般见识。”
见二命终于不再跪着了,柳大川松了一口气,沉吟半晌,道:“哥哥嫂嫂的意思,大川明白了。按理话一家人,我收下二命哩,本就不该跟你们要什哩钱……”
听到这里,郑氏、柳大山、二命三人均是脸带喜色。又听柳大川继续道:“只是如今我们已分家,有些子事不话清楚,日后免不了麻烦。你们去归后莫要再提及此事,等过段日子我自有定夺。”
柳叶瞥了一眼柳大川,说句实话,二命是他的亲侄子,他免费让他来上课,不管分没分家,那都是可以理解的,能有什么麻烦?恐怕最麻烦的还是章氏说的二命如果要上学就要大房付钱给公中这件事。
柳大川这么说,那就表示他要管这件事,是要替大房出这个头了,而这估计也正是今日郑氏来这一趟的真正目的。
她自己身为长房媳妇,有些事没法跟章氏杠,可柳大川不同,首先他是分家出去了的,不吃老宅的、不花老宅的,面对老宅有底气;其次他是早就和章氏撕破了脸的,他要是愿意,是可以和章氏杠上一杠的。
柳叶撇撇嘴,她倒不是觉得柳大川不该出这个头,以他们家如今的地位,在村里开学堂,受人尊敬爱戴,管一管老宅的闲事也不是不行。她只是不满柳大川老毛病又犯了,也不跟家里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答应。
果然,听了柳大川这么一说,郑氏和柳大山明显都换上了轻松的神色,柳大山结结巴巴地道:“大川,老弟……哥哥……哥哥记得你的好……”
柳大川长叹一口气,道:“嫡亲的兄弟,哥哥见外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郑氏他们便告辞离开了。他们一走,柳大川就转着轮椅往房里去,几个孩子也跟了进去,七嘴八舌地把事情跟谢香书一说。
柳大川叹道:“细伢子也是可怜,我想着多渠一个不多,就让渠来当个旁听的,也不用收什哩束修了。一家子骨肉,旁人就是晓得了也不会话什哩。”
谢香书听了满脸的怒容,气愤地对柳大川道:“不是我话啊,你屋里那个娘啊,一日到晚不晓得想些子什哩,正经事不做,就晓得变着法拿捏小辈!”
接着也叹了口气,道,“渠是你亲侄子,细伢子摊到那样的婆婆也不是渠的错,就让渠来吧,我们也不少渠那点子束修。”
柳叶一听这对话内容,心想不对啊!这柳大川避重就轻,只说让二命来免费上课的事,却不提要为大房出头杠章氏的事。这谢香书也是个傻的,刚才孩子们其实你一言我一语地把郑氏柳大川的对话都给她学了一遍了,她愣是能这么地抓不住重点!
柳叶心里对柳大川有气,有心要让谢氏收拾收拾他,当下咳嗽一声,对谢香书道:“娘,爷是想替大爷出头,找婆婆谈判嘞!”说完一脸玩味地看向柳大川。
柳大川哭笑不得,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借着手的掩护,甩了柳叶一记眼刀,好像在说:好你个打小报告的小崽子!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
果不其然,谢香书经女儿这么一提醒,微一愣神,这才反应过来,当下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气道:“我们好不容易分家出来了,你又自己找去趟那里的浑水,你是呷饱了撑的没事做啊?渠郑桂花自己心里不服老娘,自己不会去话啊?巴巴地跑了来把你当枪使!渠打得好算盘!你也应!你脑子被门夹了啊?我们自己在这里清清静静地过我们的日子不好啊?你没事去招惹你屋里娘,是要气死我啊!……”
好家伙,这一通骂,要不是谢香书还在病中,声音有些中气不足,柳叶几乎要抬手捂耳朵了。
柳大川一个头两个大,当着儿女的面被妻子指着鼻子骂,他倒也不气恼,只着急忙慌地转着轮椅过去给妻子顺气,一边陪笑道:“不要气不要气,气坏了身子!”
谢香书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拧了起来,道:“你不就是成心想把我气病了!”
柳大川疼得嗷嗷直叫,一口一个“好香书”“好妹子”地讨饶,丝毫没有尊严可言,看得柳叶姐弟几个满头的黑线,简直不忍直视。
谢香书气归气,柳大川都已经当面答应大房两口子了,这事也不是她气一气就能反悔的。当晚毫不留情地把柳大川赶去细爹房里睡,事情也就只能是这样了。
日子又归于平静,郑氏他们回到老宅之后,果然对让二命去学堂读书的事只字再未提起,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柳叶家的百川学堂里多了一个怪现象。
最近一段日子,只要是学堂上课的时候,学堂的窗户外面就会出现一个小脑袋,明目张胆地趴在窗栏上偷听,一听就是大半日。学子们好奇得紧,扭头去瞧,不是老柳家的二命哩又是谁?
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都说这二命哩是先生的亲侄子,想来上课、还用得着这样在窗外站着偷听?真是奇怪之极!
学子们回家把这事当作笑话和家里人一说,家里人也都觉得好笑,闲时妇人们聚在一处免不了闲话家常,这事便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地在村里传开了。
话说自从柳大川一家分出去单过以后,柳条柳叶不再给老柳家干活,于是她们两个原先的活计就都落在了如今家中唯一的小孩子二命的头上。二命一个人每日挖野菜、摸螺蛳、捉虫子、拾柴火;喂猪喂鸡喂鸭;有时还要帮着他母亲扫院子、侍弄菜地……事情真心不少。
这一日章氏见家中柴火不多,疑心二命偷懒,顿时心头火起,骂骂咧咧地四处寻人,却哪里也寻不到。男人们下地去了,她便揪着郑氏林氏问,二人只摇头,郑氏说或许是上山拾柴火去了。
“我呸!这都要弄晌午饭了才去捡柴火!是成心要饿死我们啊?你生得什哩崽啊?好呷懒做不成气的东西!不晓得是野到哪里去了!提到渠我就来气!我要是你,一生下来我就抛渠去山上喂狼……”章氏吐沫星子乱飞。
林氏吓得缩成一团,躲到后面去。郑氏好言相劝道:“娘不要气,等渠来归我骂渠!”
章氏头先打开家门冲外嚷嚷着找二命,半天没见人这才回转身来问郑氏她们的,这会儿门也没关,还是大敞着。从门前路过的妇人老婆子听见里面骂人动静大,不禁多瞧上两眼,更有那好事之人,忍不住调侃打趣起来。
“婶娘诶!你怎么不去学堂看下子!”有大嘴巴的妇人捂着嘴笑道,唯恐天下不乱。
章氏奇道:“去学堂做什哩?”
那妇人道:“听我屋里崽话,最近你屋里孙子日日去学堂报道嘞!”
“什哩啊!?”章氏怒极,指着郑氏尖声问道,“是你让渠去的?”
郑氏忙不迭地摇头,声音都打了颤:“不是不是,娘你都话了不许去,我哪里敢……而且屋里不给出束修,我哪里来的钱让渠去上学…,”
那长舌妇又笑道:“婶娘也不要冤枉了好人,你们屋里二命哩是去趴在窗户外面偷听的,估计是细伢子自己偷跑去的,渠屋里娘哪里晓得!”说完咯咯笑起来。
她身边的三两个妇人婆子也都笑的笑叹的叹,笑的自然是二命不交束修跑去偷上课的行为不光彩,叹的却是孩子明明有一片求学向上的心,却无奈家里反倒要阻挠。
章氏一张老脸红成猪肝色,当下抄起大扫帚,气势汹汹地朝百川学堂而去,嘴里骂着“现世(丢人现眼)的小兔崽子”“看我不扒了渠的皮”,身后跟着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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