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C]假如爱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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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曙光社里神秘的“卡嘉莉阿斯哈”与自己倾心相爱的“卡嘉莉尤拉”是否是同一个人？凭借外貌与年龄，他已经有了七八成的把握。随之而来的，在第一学期常不在学校，和自己在一起后便不再参与此前的工作，毕业之后无论他怎样恳求都不愿意离开奥布，一切忽然都有了解释——原来她也并非平凡少女啊。
　　或许卡嘉莉和自己一样出身贵胄，只是求学时隐于市野，因而与他相遇？那么她究竟是什么背景？现在在哪里？过得怎样？一时间许多问题接二连三地浮现在脑海里，好在他历经多年军旅生涯，心理素质已经锻炼得临危不乱。他迫切需要调查资料，但这理由不能公开，并且最好不要惊动任何人，特别是父亲。于是他私下联系上了综合情报学博士艾琳卡纳巴，假托自己工作需要了解历任曙光社军方代表的底细。艾琳卖了他一个人情，安排情报处的一个小姑娘辅助他查证军方调研的机密档案。ZAFT对卡嘉莉并未过于引起重视，资料既有电子档也有纸质档，小姑娘尽心尽力地帮他编辑得一目了然，他这才从杂乱的信息中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卡嘉莉阿斯哈，C.E.55年5月出生，推测为阿斯哈家族重要成员。”
　　“C.E.71年7月正式经手曙光社的重要事务，身份神秘。”
　　“C.E.72年2月移交重要事务，但仍在曙光社保留军职。”
　　“C.E.73年6月正式退出军务，推测受奥布前首相逝世后的权力交接影响。此后去向不明。”
　　资料下附了几张非正式的照片，分明就是她没错。零星的侧影看得出她身着军装英姿勃勃，是她在学校里没有穿过的奥布高阶军服，从军衔看似乎是少将级。
　　他一边看一边回忆在一起的那两年里她的行迹和言语，其实她一直没有显露出什么异常，就像他的表现一样完美无缺是个普通人，直到CE73年5月19日猝然分离。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他突然记起，在她走后他又接着将正在播放的新闻继续看完，和奥布相关的新闻就那么十几秒，是说奥布联合首长国领导人因病情恶化住院治疗。他当时还吐槽了一下，自己身在奥布都不知道这件事，反倒是外媒先报了，情报网真是无孔不入。直至大约一周后，奥布新闻发言人才沉重地公布了这一消息。
　　他随即想起她提过自己来自单亲家庭，有一个工作很忙但非常爱她的父亲——或许就是乌兹米纳拉阿斯哈吧。此刻他将这件事与档案记录结合在一起，她的身世以及那段时间里她的遭遇，已经呼之欲出——
　　奥布的公主曾经担任要职，和自己一样，她不能对他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或许是因为上学的缘故，她远离了政坛，直到看PLANT新闻时才知道父亲病危，因而匆匆离开。在无暇顾及其他的情况下和自己分手，之后也没有再返校。但是在父亲离世后，她不仅被遞夺了储君的身份，同时也被排挤出阿斯哈家族的权力中心。
　　一念及此，他的心突然揪紧：如果拼凑出的猜测已经足够接近事实，那么在她最孤立无援的那段时间里，他居然没能在她身边陪伴，并且在两三年间一直一厢情愿地冀望于她应该过得很好？说不定失去一切后她也曾试过联系自己，但那时候他已经在ZAFT，无法与她取得联系了。那些想要一生守护她的誓言，都被他抛在哪里？
　　他无法再责怪她最艰难的时刻推开了他，而更自责于自己真的没能继续陪伴。他再也坐不住了，他要去奥布，如果她已经能够放下一切和他回PLANT，那么他放弃一切也无所谓。他突然明白了她不愿意成为他的拖累的心思，他想告诉她他不在乎，父母、家人、事业、未来，只要有时间，一定能弥补的。这份真相他已经迟到了将近三年才知晓，因而他等不及了，他想要见到她，对她说对不起我来晚了，请你和我一起去PLANT吧。
　　他再一次心急火燎地在工作时间申请和父亲见面，重申了他去奥布的请求。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硬碰硬地坚持在奥布定居，而是恳求地说：“她可能过得不好，我想去见见她，如果她愿意的话，带她来PLANT。”他略过了结婚的事情，如今他学会了避重就轻，知道他的位置如履薄冰，能前进一步都是万幸。
　　帕特里克沉默地打量着整个人陷入焦躁与哀伤中的儿子，终于从他们母子合影的相框下取出了那张被压着的因私出国申请，签了字递给他：“三天时间，来回两天，一天给你们见面。”
　　他望着喜出望外的阿斯兰，沉声道：“去吧。我跟你妈妈商量了，先带回来看看。”没说同意但也没有反对，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大悲大喜只在一念之间。父亲直接安排特批给他订好了最近的往返航班，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家取了必要的证件立刻就走，当然也包括了那只她给他挑选的拂晓。赶往机场的旅程中他充电开机，O.R.B.三个字母活灵活现地跃进视线里，打开短信箱和相册，里面存着的还是满满的她的讯息，他觉得自己仿佛也充电了似的活了过来，血液里沸腾着欣喜与初恋时怦然心动的爱意，想要触碰却又唯恐惊扰了青葱的梦境。他再一次回味那段无疾而终的爱情，觉得那样猝然的断点一定不是结局，如果奥布已经不是她的必由之路，而他也已经有能力守护她，还有什么能阻拦他们重新在一起。
　　可是近乡情怯所言非虚。星际旅程说长不长，他在兴奋失眠中睡睡醒醒，望着那颗蔚蓝色的星球越来越近，蓦地想起了某一个量子物理的理想实验。他和卡嘉莉算分手了吗？虽然她早已单方面宣布了感情的中止，并且这三年里他承认自己一直独身，可是他心里从未有过分离的实感，就连她送的那颗守护石亦片刻不离身。他不相信卡嘉莉会停止爱他，就和他认为自己始终掌控着这段感情的主导权一样肯定。唯一不可控的因素是时间，他无法确知在遥远的地球上经历着与他无关的人生的卡嘉莉，是否会在某一刻遭遇真正想要放下这段感情的契机。他们已经中断联系三年，只能寄希望于她和他一样没有放弃。只有真正抵达奥布、知晓她态度的时刻，才能确切地知道这段感情是否还能如他所愿地继续下去，或者说重新开始。或许他的抵达，才是决定感情生死的关键。

　　他抵达奥布时已是华灯初上时分。他想起十六七岁的她向他提要求时气鼓鼓的脸：“以后你回来奥布，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于是第一时间拨通了她的手机，强抑着加速的心跳等待她的回音，酝酿了一路的思念几欲脱口而出。
　　可是从提示音判断明明应该是接通了的，却始终无人接听，直到自动挂断。他猜测她一时不便，就改发了短信。
　　“卡嘉莉，我是阿斯兰，刚刚到奥布。我已经知道两年前发生了什么，我想带你去PLANT，请你和我见面，请你和我联系。务必要来，我在学校等你。”
　　他只发了一次短信，没有再打电话。多多少少是出于不踏实的心理，毕竟他已经不是焦急起来可以不计后果地连环call她的身份了，分开两三年，他对她的现状一无所知，不得不强自镇定，耐心等待她的回应。等待的过程中他返回了母校，再次走进三年前离开时充了高额话费的那家营业厅。值班已经换了个客服小姐，他报了卡嘉莉的手机号说要充话费，用最简单的方式测试她是否还在使用“卡嘉莉尤拉”这个平民的身份。
　　“卡嘉莉尤拉？”客服小姐不疑有异，报出帐号归属者的名字和他确认。
　　他微微松了口气，边递钱边问：“对。还有余额吗？”
　　“有，最近一次就是上周充的。帮女朋友缴话费吗？”客服小姐目测这是个女生的名字，随口问道。
　　“是的，谢谢。”他像大学时一样接过她的缴费账单，终于确定在那之后她或许接受了命运的安排，离开了执掌奥布的五大家族之首，像个平凡人一样生活。她身边是否还有其他亲人，她现在依靠什么维生？他不由得又担心起来，可这些只能在见过她之后才能知晓了。

　　他就这么独自一人在母校徘徊等待了一整夜。夜色拖沓他一身落拓。奥布的夜空是洗净了墨色的苍穹，路灯暗淡之后天和地囫囵一片，呼吸里是带着久违的土壤气味的风，无人知晓的额外情绪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他的疲倦里。夜深时他也有颓唐的困意，但他时不时看一眼手机，那“无新消息”的提示带来的焦躁不安立刻让他清醒。他其实很焦急，父亲网开一面的批假，只给了他杯水车薪的一天时间就必须回国。
　　这样等着等着，心里不知经历了多少起伏交替，期待的怀疑的失落的艰涩的忧伤的，伴随着天色渐渐泛起朦胧的晨曦，直到天光乍破。他的手机终于响了，这是他们三年来的第一次联络，却残酷地击碎了他的梦。

　　“阿斯兰，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不能跟你走……谢谢你。”

　　时隔再久他也永远记得坠入深渊般的一刻。那句话落进他的视线里，他的大脑调动身体全副武装去抵抗这个结局，血液流动仿佛停止了，浑身发冷遍体通寒，他像尊雕像般凝固在清晨的校园里，不能动也动不了，恨不得时间永远静止在知晓前的这一刻。
　　可是他的理智早就清醒了，他仿佛听见它大声地嘲笑着自己。醒醒吧，在你亲自揭开密室盖子的这一刻，叠加态终于结束了。关在密室里的那只猫，其实已经死了。
　　他甚至没有勇气追问它死在哪一刻。他离开她三年杳无音讯，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有了分离的实感。三年前是她主动提出分手，她比他更早地接受了现实，在遥遥无期的漫长时间里终于死心，重新开始。她也会爱上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这是他无法挽回的唯一一个筹码。如果他能早一点将坚持与等待的心意传递给她会怎样？他怔怔地隔着文字触摸她的心情，感官渐渐恢复运作，随之而来的是蔓延全身的沉重与酸楚。
　　原来锥心之痛，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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