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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得子
安陵容泣泪奏请皇帝答应一件事情——便是将她腹中孩儿交给皇后抚养。
皇帝不解,问她为什么。安陵容垂泪诉说了经过缘由——皇后照顾她母子平安,费尽心力,几乎到了魔障的地步,日夜使人把手明瑟居的宫苑,不准人探视,亦不准安陵容出去。内务府送来的吃食与日用之物也必定着人检查过后,才放心交给安陵容。皇后为保佑妃嫔子嗣如此煞费苦心,自己却膝下凋零。皇后乃一朝国母,却无子女承欢膝下,实在令人嘘唏。所以安陵容情愿将自己的子嗣送给皇后抚养,以慰皇后之孤。安氏说着便要跪下相请,皇帝连忙叫人扶住了她。
一番话说得皇帝好生感动,转眼看向发妻,果见她憔悴消瘦了许多,想来打理六宫又照顾安陵容的胎,不是个轻松的活儿。皇后以帕拭泪道:“臣妾不想让安嫔来的,怕她路上有个闪失,又损了龙裔。岂非臣妾之过?可她非坚持要来,臣妾只好亲自陪着她来了。其实臣妾膝下孤令也无所谓,毕竟,这后宫所有妃嫔的孩子,也都是臣妾的孩子……”言罢,已嘤嘤出声。
演的一手好戏!我低头掩口,差点笑出来。只见皇帝越发感动,执着发妻的手道:“那怎么一样?宜修!是朕不好,这么久都没有体恤你的孤苦。……”
皇后的身体仿佛触电一般震了一下,想来直呼其名的这种夫妻间的亲密,已经很久没有过了。皇后的眼泪如串珠般淌了满脸,失声哽咽了出来,“有皇上这句话,宜修就是再辛苦,也值得了。”顿了顿,又道:“芙嫔生性柔和,体贴人意,不管皇上答不答应她的请求,都请皇上厚待于她。”
皇帝点了点头,向安陵容道:“你的请求,朕答应便是。待来日你顺利产子之后,朕便晋封你为贵嫔!”
……
一切都是那样的水到渠成,十一月中,安氏成功产子,子归皇后,自己成了芙贵嫔。任谁也没想到,出身不高,中人之姿的小家碧玉安陵容能生个大胖儿子,且做到贵嫔之位。看来真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皇后有了子嗣,腰板渐硬,安氏有皇后做靠山,宫中诸人亦渐渐不再轻蔑于她,反而对其趋奉起来。相比之下,梨棠宫虽然恩宠犹在,人人趋奉之度,大不如前。
人人无不说安氏低调为人,才有今日母凭子贵之荣;甄氏侍宠招妒,不知分寸,才致失去了孩子。今日失子,来日失宠,也未可知。
转眼年关也到了,因为新添龙裔,年底的国宴家宴也透着喜气。
一场年关又累的人头晕眼花,只不过我的心境不似去年那般紧张,所以还好些。皇帝似乎也知道我体力不足,一些重大场合,免了我御前侍奉,只让李长和小夏子随行。
一切都顺利进行,唯有一件事,皇帝很是烦心,过了年,汝南王又上表请求班师回朝了。战事已然结束一年,边关平定,再无冲突。番邦也早写了降书,递了顺表,再没什么理由不准其还朝了。再者汝南王之妻贺氏也趁进宫请安之际,在皇后太后那里显露出思夫之苦。
皇帝准了奏折之后,眉头却已曲成川字。我溜眼观瞧,只见案上还摆着几份参奏慕容氏的奏折。……这的确是个难题,战事刚结束,便要卸磨杀驴么?
皇帝准了汝南王的奏表,但边关不能不留将看守。他命汝南王留足兵将驻守边关,余者班师回朝。令慕容氏二子进京受封,留其父慕容炯在边关镇守。
我知道随着汝南王的归朝,商量已久的遣散冗余兵士解甲归田的大动作即将开始,同时开始的可能还有一场君臣离心,互相倾轧厮杀的恶剧。不知为何,我心那样不忍。直觉的,我不希望这样的悲剧,更是丑剧,发生在我忠心侍奉的皇帝玄凌身上。
我忽然有了一种逃离的欲望——我从来知道帝王是深不可测,阴鸷狡诈的。我从来知道,皇帝玄凌,他的身上也同样有着这些特质,甚至更多。我还知道,我在他身边越久,看到的就会越多。可我真的不想看到这些!
可有什么法子呢?无人处,我伸足审视自己为自己打造的那枚银质脚环,能开锁的钥匙,早已被我义无反顾的扔进了太液池的深处。我早已告诫自己,此生自己只能是深宫里的一只鸟儿。即便能开锁,我也无能插翅飞出这皇宫。因此,我只能继续面对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或心碎肠断,或麻木不仁,如此而已。
汝南王与慕容氏的即将归朝,似乎令宫里的慕容妃和甄氏都感到了不安。慕容妃目前已解了禁足,除夕的家宴,她也参加了的。只是名位未复,显得黯然失意。
有一个晚上,我去曹琴默的和煦殿为其女温仪送皇帝新赏的观音如意佩。在回来的途中,经过宓秀宫前,突然两个侍卫跑了出来,不由分说,将我拽进了宓秀宫。我惊骇之至,进了宓秀宫中,只见慕容妃衣饰华丽的坐于正位,一旁宫女太监罗列伺候。
我跪倒在地,为其请安。慕容妃含笑盯视了片刻,道:“起来吧。本宫今夜叫你来,没别的意思。只是有问题想请教姑娘。”
“娘娘没有说什么问题,奴婢不敢起来!”我诚惶诚恐道。
“也没什么,本宫听说最近你在皇上面前很是得力。如今沈眉庄复宠封了容华,与你大大有关,是也不是?”
我骇然,去畅安宫‘规劝’沈氏的事,也被慕容妃知道了么?这也不足为奇,存菊堂里,我闹得动静不小。可沈氏毕竟是慕容妃的仇党——“娘娘恕罪,奴婢并非有意帮沈氏复宠,实在是皇上叫奴婢规劝沈容华,奴婢不敢不从。”
“本宫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又何必害怕?”慕容妃明媚一笑,“本宫找你来,只是想问问你,你是否有什么法子帮本宫复宠?”
原来是这样!我释然出了口气,拭了拭额上的冷汗,放松下来。“娘娘何须担忧自己复宠之事?娘娘恢复昔日名位,指日可待。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慕容妃追问道。
“名位不一定代表恩宠。奴婢看的出来,娘娘深爱皇上,既然如此,娘娘何不尽心尽力做皇上喜欢的那类型的女子?”
慕容世兰似有所悟,“近年来,皇上的作为本宫也都看在眼里。本宫愿意为博皇上欢心,时刻做出他喜欢的样子。……只不过,你方才因何说本宫恢复昔日名位,指日可待?”
“想必娘娘也有耳闻,汝南王爷将要班师回朝,娘娘的两位兄长也会回京受封。到时,娘娘的名位恢复,不是自然而然的事么?”
“原来如此。”慕容世兰点了点头,要出百金酬谢于我。我慌忙拒绝:“奴婢无功不受禄!再说,娘娘昔日已足够照拂奴婢,奴婢理应知恩图报。此番若带了娘娘赏赐回去,若被人察觉,反倒不好了。”
慕容世兰听了,这才作罢,命人好生送我出了宓秀宫,又嘱我以后没事,可多造访她的宓秀宫,我表面答应,心里却想——还是离你远些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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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甄氏到仪元殿的次数明显较为频繁,皇帝似乎也较喜欢去她那里。而皇帝无论去她那里,还是她到仪元殿,似乎都叫我在旁侍奉。这个现象让我有些好奇警醒,后来发现,皇帝似乎有想听取后宫两个女子政见,再从中权衡之意。便如同对待朝中左右两派的臣子一般。近来朝中已有些争议,一派人不知是不是忖得了皇上的意思,在皇帝面前一味贬低汝南王将帅。而且慕容氏也的确有罪证。而另一派则请皇帝三思慎行,要做宽和容下的明君,莫做狡兔死走狗烹,过河拆桥之事。
我发现,自从有了之前那二十板子的教训,我于非自己分内之事,不敢再表现出十足的兴趣。尤其政事何其敏感?我曾涉政的事情,甄氏也略知一二,万一被她拿下确凿把柄,纵然皇帝护我,可后宫还有大权在握的太后皇后,尤其太后,她曾想一碗药就取了自己小命的。
加着我对眼前的政事一时也没有主意,只是默默的在旁静观其变。
且说那一日,甄氏携了亲手熬的燕窝到仪元殿看皇帝,皇帝品了她的燕窝之后,两人又说了回亲密话。甄氏归于侧座,手里捧了本《春秋》,煞有介事的翻弄,时不时觑着皇帝脸色。皇帝则在案前认真处理奏折。那几本参奏慕容氏的折子始终在案上放着,皇帝每扫上一眼,便皱下眉头。甄氏看在眼里,暂时不动声色。而我,站在一旁,观察着帝妃二人的神色,相机而动。
良久,皇帝摔了份奏折在案上,骂道:“竟然还有人为慕容父子歌功颂德,叫朕好好封赏慕容氏一族。真是混账!”
甄氏似乎看到了时机,微然一笑,“皇上,臣妾近来品读《春秋》,看郑伯克段于鄢一段,对其中一句颇有感悟。皇上可猜的到是哪句?”
“哦?”皇帝想了想,便要说出来,甄氏纤指一竖,压唇而笑:“皇上不要说出来,与臣妾分别在纸上写出来,看看皇上于臣妾是否心有灵犀!如何?”
“好啊!”皇帝抚掌而笑。
于是帝妃各自拿了纸笔,笔走龙蛇般刷刷书下一行字来,我直看的触目惊心,几乎骇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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