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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萦绕熔香屑
庄执眠的两指并拢,发出一道白光,木门“嘭”的一声往外倒下,几颗尘埃在空中挣扎。庄执眠拉着倾兮循着旧时的路线到了船头。一叶孤舟毅然漂浮在颠簸的海面上,方才的那片梨花变成了只载一人的小木舟,庄执眠思索了一阵,“兮儿,你走吧。”
“走,去哪里?”倾兮反问庄执眠。
“这里的小船只能载一人离开,兮儿,你一人走吧。”庄执眠笑得如同往常,只是口中吐出的话语让倾兮震惊。
“你要丢下我一个人?不,我不走。”沧倾兮在此刻突然好想扯碎庄执眠的笑容。
“兮儿,对不起,不能再陪着你了。”庄执眠抱起沧倾兮,抓起了船头的一根麻绳,绳子显然是许久没用,积攒了一些灰尘。庄执眠不甚在意,把绳子捆在倾兮的腰上。沧倾兮自然是不依,反而用手解开了绳子,庄执眠的额头有汗珠冒出。
“兮儿,别怪我。”庄执眠抬头望了一眼越来越汹涌的海浪,海风的咸味扑面而来,庄执眠知道不能再等了,狠心绑住了倾兮的双手。
“执眠,你放开我。”沧倾兮挣扎着,白皙细嫩的手腕被粗糙的绳子磨出了两道血痕,庄执眠虽然心疼,却还是一点一点把倾兮放到小舟上。不一会儿,海浪就把小舟向外推了几十里。庄执眠站在船头,看着倾兮越飘越远,心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安定感。“兮儿,替我活着吧。”
穆蓉来到船头,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遮天随之而出,始终为穆蓉遮风挡雨。
穆蓉瞧见天色突变,遮天立即去预备小船。
风浪越来越大,黑云压天,感觉就要喘不过气来。沉闷的气息在四周蔓延,船上的侍卫们乱了阵脚,穆蓉大声呵斥着他们也几近无用。
雷声大作,连绵的大雨倾泻而来,庄执眠目送着她离开,倾兮的眼中有泪,却不愿意让它放肆地流下。雨水顺着倾兮的发尖滴在船上,脸上水迹模糊,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一道巨浪喷薄而去,庄执眠徒手抓着船舷,船身不停地摇摆。惊涛滚滚而来,纵是天人,面对着这片熟悉的大海,还是无可奈何。浪花争先恐后地涌上船,演奏了一曲伶仃的歌。
“公主,快上船。”遮天在一条小船上喊着穆蓉,穆蓉不舍地斜瞥了一眼船上的金银珠宝,还是迅速跳下船。看着船上的侍卫四处跑动,甚至还有的人妄想跳上小船。
“公主,那船上的那个人该如何处置?”遮天认为庄执眠与那些侍卫是不同的。
“快些划船离开,那人就由着他自生自灭好了。”穆蓉虽然惊觉于庄执眠谪仙般的气质,但她知这个男子绝非池中之物,若不能为她所用,还是尽早毁之为上策。穆蓉冷冷地笑着,若君谪煜是一只狼,那么穆蓉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遮天顺着水流动的方向,几乎没有用力就划出了五百里。
大船倏尔沉没在海上,沧倾兮坐在一叶孤舟上随水而去,不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欲往何处,亦不知小舟飘了多长时日。沧倾兮趴在船舷上,眼前是茫茫的大海,四肢无力,就连眼皮也撑不开。却执意要站起来,在空旷的海上迎风而舞,日薄西山,映照在女子身上的光彩,舞落了三千繁华如流水,仙人之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世间最艳丽的牡丹也无法与之相称,唯有清浅的梨花,才与这个女子有相同的风骨。小舟在夜幕之前停靠在一个小岛边。
孤独的荒岛,繁荣的树木参天,不知名的花开满山崖,馥郁的香气笼罩着小岛。倾兮不喜欢这个小岛,岛上不像瀛洲,有那么多的梨花,却仍是清浅宜人。太浓郁的香气反而引起了别人的反感。倾兮拖着疲软的身子下了小船,才走了几步路就倒在沙滩上不动了。一个从远处走来的男子抱起了昏倒的沧倾兮。一步一步慢慢走进树林里,沙滩上却没有留下一个脚印。
一只雪白的兔子在倾兮的脸颊旁边磨蹭,倾兮不耐烦地想用手挥开它,兔子不依不挠地逗弄着倾兮。倾兮愤怒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而且是不着寸缕,倾兮立即拉上蚕丝被,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有人轻叩柴扉,之后推开了门,兔子自然是跑到了那人的脚边。
“姑娘终是醒了,那位公子担忧了数日,如今方能放心了。”紫衣的公子周身散发着紫檀的幽香,那是一种很好闻的香气,醉人却不腻人。“姑娘,在下名唤紫檀,姑娘的衣裳是你的相公为你褪去的。若无事,紫檀就退下了,新的衣衫就在枕边。”紫檀为倾兮关上门,那只兔子仍然留在房中,愣愣地看着倾兮。
倾兮狠狠瞪了一眼兔子,它竟然知趣地转过身子,昂起它的小脑袋看着窗外。倾兮换好了衣裳,仔细打量着房间内的布置,没有桌椅,没有衣柜,只有一张床榻,榻边的一盏琴和一把剑。剑痴琴怨,沐雨婵娟,紫檀的悠然无争,似花非花。
紫檀在树下看着那一截枯木,俊美的容颜染上轻愁。
“紫檀,你便是这一截半埋入土的紫檀木吧。”庄执眠站在紫檀的身后。
“公子一看便知,还需紫檀多说什么吗?我救你们回来不是要你救我,而是救沧倾兮。我要让她明白,对于她来说,什么更重要?”紫檀的头埋在枯木间,眨眼间枯木就恢复了一些生气。
“你是为了千饮?”庄执眠询问紫檀。
紫檀也没有愈加遮掩,坦率地点点头。“前世的羁绊,是沧倾兮给了千饮一个家,今生就应该陪着千饮。”
“那你知道我和兮儿的羁绊吗?没有经历过,却又妄加揣测别人的心思,岂能真正明白别人心中所想?”庄执眠笑着,华容不改,轻启唇,眼眸似开还闭。
“紫檀只是一截紫檀木,没有历经人世的劫难,或许不明了。那你们经历过了,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紫檀捧着一些水浇洒在紫檀木周围的土壤里。
“去经历一番吧,你会有不同的体验。”庄执眠敛起衣袖,快速离开了。
紫檀折下一截紫檀木,在倾兮的房门外点木熔香,栾竹的清新纷纷被檀香驱散而去,归于海边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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