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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吗
林清阮走到监视器旁,神色已经恢复一贯的冷静。王导指着屏幕回放的最后画面——女生昏倒在积水中的镜头。
“林队,你来看看这个细节。”张导指着画面上泥泞的地面,“凶手在这里突然转向,避开了积水区。从痕迹学的角度,这样的选择会暴露出什么特征?”
林清阮俯身细看:“避开水洼说明他很清醒,但步幅突然增大又显示出慌乱。这种矛盾恰恰符合一个精心策划却意外被打断的罪犯的心理状态。”
“以你的经验,这种突发情况下,罪犯会注意掩盖脚印吗?”
“很难完全掩盖。”林清阮摇头,“在突发状况下,本能反应会压倒事先的计划。他可能会下意识选择最便捷的路线逃离,这就给了我们追踪的可能。”
今天的拍摄接近尾声,场务开始收拾散落的道具,灯光组在安全地降下大型灯具,嘈杂中透着一种有序的忙碌。
沈知秋刚结束自己最后一个镜头的补拍,妆发老师正在帮她小心地拆下头上的发夹。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导演监视器那边。
林清阮还坐在那个小马扎上,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侧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
王导已经离开去查看其他区域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坐在那里,与周围逐渐热闹起来的收工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沈知秋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她刚才那一瞬间的失神和苍白的脸色,心里那点担忧又浮了上来。她犹豫了一下,对妆发老师轻声说了句“谢谢”,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还没等她走近,林清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起了头。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疲惫,但在看到沈知秋时,还是迅速提起精神,露出了一个浅淡而克制的笑容。
“收工了?”林清阮站起身,将手机放回口袋,动作自然得仿佛刚才那个独自出神的人不是她。
“嗯。”沈知秋在她面前站定,仔细看了看她的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但眼底的倦意依然隐约可见。“你……还好吗?看你好像很累。”
“还好,只是有些工作需要处理。”林清阮避重就轻,视线扫过正在被收纳的拍摄器材,“今天的拍摄很顺利。”
沈知秋知道她不想多谈,便顺着她的话说:“是啊,多亏了林队的专业指导。”
两人一时无话,周围是器械装箱、人员道别的嘈杂声。
在昏暗的深夜,暴雨毫无预兆地倾泻而下。林清阮撑着伞走在回酒店的路上,雨点猛烈地敲击着伞面。
突然,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异响,夹杂着微弱的呜咽。她立即警觉起来,快步朝声音来源走去。
昏暗的路灯下,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用麻绳死死勒住一个瘦弱女生的脖子。女生脸色发青,双腿无力地蹬踏着积水。
“住手!”林清阮厉声喝道,扔下伞冲上前去。她瞥见墙边有根木棍,冲上去抄起就想挥向男人。
男人突然间已经不知所踪,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喂,你愣着干嘛,赶快埋啊!”一个少年不耐烦地催促着,手里铁锹铲起混着石块的泥土。
等她回过神,手中的木棍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把生锈的铁锹。四周不再是雨夜的街道,而是阴森的山林。寒风呼啸,树叶沙沙作响。
“你在干什么?”她厉声问。
少年像看疯子一样瞪着她,猛地扔掉手里的铁锹逼近:“你说干什么?别给我装无辜!”
“你有病!”林清阮猛地推开他,身体因反作用力踉跄后退,视线不由自主扫过少年刚埋的土坑。
坑底赫然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心脏停跳一拍,扑到坑边,定睛细看——
沈知秋?!此时的沈知秋大半个身子已经被埋进土里,脸色煞白,毫无血色。
透过肮脏的泥土隐约能看见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口,而这些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冒血。
林清阮几乎是摔跌进坑里,膝盖和手肘重重砸在冰冷潮湿的泥土上,传来一阵闷痛。
她扑到沈知秋身边,没有任何工具,只能凭借一双手。十指插入覆在沈知秋面颊和胸口的泥土中。
她不管不顾地扒着,抠着,甩开。指甲翻起,皮肉磨烂,每一次插入都带出新的血污。可那双血肉模糊的手依然疯狂地动作着。
林清阮的嘶吼在空旷的山林里回荡:“你把她怎么了?!”
少年纵身跳下土坑,一把将她狠狠推搡在地。那力气大得骇人,她重重跌坐在泥泞里。
他蹲下身,手指几乎戳到沈知秋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声音冰冷带刺:“我把她怎么了?你不如问问你自己!看清楚了,她身上每一刀,可都是你的手笔!”
“不可能……不可能……”林清阮跪在冰冷的泥土中,摇着头,仿佛要将这可怕的指控甩出去。
她又一次挣扎着支起身子,用那双早已血肉模糊、指甲外翻的手,徒劳地继续挖掘,仿佛剧烈的疼痛不存在。
“不可能?”少年嗤笑,声音陡然拔高,“就是你!”
他猛地站起,一把将蜷缩在地上疯狂扒土的林清阮拎了起来,迫使她面对自己:“就是你把她害死的!你是个杀人犯,你不配当警察!”
“你胡说!不是我,是你!”林清阮猛地挥开他揪住自己衣领的手,力量却在出口的瞬间泄去。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泥血、不住颤抖的双手,声音碎裂成片,“不是我...不是我...是你...”
少年笑了,那笑容冰冷而诡异。“对,就是我,”他语气平静得可怕,“是我杀了她。”
林清阮猛地抬头——眼前的少年,五官轮廓如水波晃动,竟在瞬息间变成了她自己的模样!
“林清阮”一步一步逼近那个面露惊恐、瑟瑟发抖的自己,嘴角扭曲地抽搐着,轻声说:“是我杀的。”她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抚上对方的脸颊,语气陡然变得诡异而亲密:“可……我不就是你吗?”
她侧过头,望向土坑中了无生息的沈知秋,眼中流露出一种扭曲的悲伤:“她自己该多孤单啊……你下去陪她吧。”
话音未落,她已抡起靠在坑边的铁锹,带着沉闷的风声,狠狠砸向那个神色恍惚的林清阮。
“呃!”剧痛瞬间炸开,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
林清阮直接跪倒在地,她没有挣扎,没有反抗,甚至没有发出更多声音,任由对方肆意地砸向自己。
是我,是我害死了她,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如果不是我……
紧接着,她的眼前一黑,几下凶狠的重击后,头骨碎裂的“咔嚓”声在她耳边异常清晰。
鲜血浸染了视线,最后一点意识,彻底沉入无边的黑暗。
“小阮?小阮?”
微弱的声音将她从深渊拉回。林清阮艰难地睁开眼,头顶刺目的灯光让她瞬间眯起眼,睫羽颤抖。视野缓慢聚焦,映出父母写满担忧的脸。
“爸,沈知秋呢?”她急切地问。
林晏辞眉头紧锁,叹了口气,:“还没找到。小阮,五年了,能用的渠道都试过了,可能……”
“不可能!”林清阮猛地打断,挣扎着要坐起,一阵眩晕让她身形踉跄。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后山…她在后山…她有危险,我得去…”
彭语澜和林晏辞慌忙按住她:“小阮!你冷静点!你现在生病了,需要休息!沈知秋我们还在找!”
可林清阮什么也听不进去,脑海里只有沈知秋躺在土坑里了无生气的画面。
她猛地发力挣脱,赤脚冲进门外滂沱的雨幕中。
雨水瞬间浇透单薄的衣服,冰冷刺骨。她在雨中盲目奔跑,嘴唇嗫嚅:“后山…她在等我…”
不知跑了多久,雨幕中亮起车灯。她踉跄着冲到路边,伸手拦下那辆出租车,拉开车门跌进后座,身上带着雨水,喘息地说道:“师傅,去后山。”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声音有些模糊:“小朋友,这么晚一个人去那儿可危险。干嘛去啊?”
“找人,”她蜷缩在座椅上,牙齿打颤,“麻烦快点。”
“坐好了。”司机不再多问,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加速。
林清阮焦灼地望向窗外模糊的景致,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喝点水吧。”司机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下意识转头,透过车内昏暗的光线,无意间瞥见了,后视镜里司机的右眼角,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若隐若现。
她低声道谢,接过递来的水瓶,拧开抿了一小口。
车子继续前行,窗外的景色越来越陌生。林清阮猛地警觉,脊背绷直:“师傅,这不对!这不是去后山的路!”
司机沉默不语。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声音拔高,可话音刚落,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涌来,视野迅速扭曲、变暗,最终彻底失去了意识。
一桶冰水带着刺骨的寒意狠狠泼在脸上,林清阮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惊醒。
冷水呛进气管,引发一阵剧烈咳嗽。知觉恢复,她发现自己被粗糙的绳索牢牢捆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她慌忙地环顾四周,空荡的房间,墙壁斑驳,只有天花中央悬着一盏锈迹斑斑的吊灯,散发着昏黄不稳的光。
一个男人的身影从阴影中踱出,步步逼近,声音低沉而压迫:“东西呢?”
“你是谁?”林清阮强装镇定。
男人对她的反问极为不满,毫无征兆地,一记重拳狠狠击在她腹部!
“嗯——”林清阮闷吭一声,剧痛袭来,胃里翻江倒海。她想蜷缩,却被绳索死死固定在椅子上,只能徒劳地弓起腰背,试图缓解那撕扯般的痛楚。
男人俯下身,一把狠狠掐住林清阮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对上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说话!”
腹部的绞痛让她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说是吧?!”男人猛地松手,后退半步,随即一脚狠狠踹在椅腿上!
“哐当!”林清阮连人带椅重重侧翻在地,肩膀和头部率先撞击冰冷的水泥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男人跟上来,穿着硬底皮鞋的脚毫不留情地继续踢踹她的身体,骂骂咧咧:“嘴硬!我叫你嘴硬!”
一下,又一下。
疼痛在全身蔓延,骨头像要散架。
她咬紧牙关,最终在持续的暴行中失去了意识,不再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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