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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熊百川让阿狸在厨房倒好了蜂蜜后,就提着那坛子又去了东方凛的书房。
还没进门,他就听到密集的算盘珠拨动声,好奇地走近一瞧,少主正在专心算账。
少主的脸被光照亮了,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只顾着盯着珠子进出。
十指在算盘上翻飞如舞剑,快得出现了残影,影子密得水都泼不进去。
好!
少主的剑法进步神速。剑意不再只是快速凌厉,还多了一丝缠绵的韧劲。
哈哈,少主果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啊!
熊百川乐得直捶自己大-腿,眼中满是赞叹和欣慰,忍不住喝了一口药酒,静静地欣赏起来。
光线渐渐斜移,他的脸一部分沉入阴影中,显得他的鼻梁线和下颌线特别清晰有力,仿佛被浓墨勾勒。
他双手离开算盘,从袖袋里掏出一卷墨迹,慢慢地在眼前展开,凝神沉浸进去。
看他若有所悟的样子,熊百川双手捏住自己的酒葫芦,伸长脖子紧盯着,眼中充满激动和紧张。
良久,东方凛放下字帖,叹息一声,小心叠好放入袖袋,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他感到自己被一道目光盯着,是那么熟悉的气息,转头迎着熊叔闪亮期待的目光,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熊叔立刻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得意欢快的笑声震得房梁颤动。
他心中升起一股久违的温暖,不自觉跟着笑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他学剑时的每取得一个突破,熊叔都会开怀大笑,抱着他举高。
那时熊叔气血雄浑如山熊,一头黑发光亮如镜。每次他武功进步,他都会乐得畅饮大缸美酒。
可如今笑声刚落,熊叔便是一阵呛咳,虽捂住了嘴,但指缝间却漏出药酒的气味儿。
看着熊叔花白的鬓角,他感到鼻子有些发酸,目光移到他身前的黑坛子,微微皱起了眉头。
廖大夫让熊叔戒酒,只能喝药酒。这坛子里装的是什么?
他大步走来,严厉地盯着坛子。
熊叔见状又笑了,蒲扇般的大手拍着坛子说:“放心,里面装的是蜜,不是酒哈。”
见他神情惊讶而不解,熊叔便跟他解释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听完,他望着熊叔问:“你认为她会真心帮我们吗?”
“放心嘛,熊叔虽老,但这双眼招子还没瞎。”熊叔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女娃子相当聪明,知道做什么对自己最有利。”
“只是嘛——”熊叔看着他摇头,“跟你一样,聪明人多疑而记仇啊!”
“她就算恨我又如何?”他不禁嗤笑,“她能拿我怎样?”
看熊叔一脸担心,他安抚道:“放心,我说话算话。”
“只要她不做出背叛和危害我们的事,我绝不会为难她。”
说这话时,他想到了袖袋里杨小姐的墨迹。这几日细心揣摩她的书法作品,他有了一丝对意境的新感悟。
今日在打算盘时,他便顺利领悟了更深的剑意。就凭这一点,他也不会再去为难她。
相反,他还会好好对她,看她身上还能挖出什么令人惊喜的发现。
熊百川见这都点不醒少主,只能作罢。他心想:“年轻人嘛总是自信。哎,在情场上吃点亏,受点伤就知道厉害了。”
他略过此事不谈,继续和少主聊分舵的事。
从少主口中,他知道杨小姐还能识别海外数字,破解了之前的那批困扰他们多时的暗账。
这可对少主之后的职务晋升大有好处。
他不由啧啧称奇:“这女娃真了不得!”
“我就说嘛,老廖那双眼招子厉害得狠哦。能得他看重的人,绝不是啥子泛泛之辈。”
说着,他期盼地看着少主。
少主点头道:“她还在术数方面不凡,精通心算之术。”
“听熊叔你刚才的话,我猜她可能博览群书,在其他方面也有造诣。”
“熊叔你就放心吧。我求贤若渴。这样一个难得的大才,我岂会轻易放过?”
熊百川再次叹息,主动请缨去追查那批暗债。他势要挖出整条线的人,为少主的前程铺好路。
东方凛本不愿,因为这事充满凶险。但这事十分重要且要隐秘行事,必须要亲信可靠之人去做。而他身边可用且可信的人实在太少了。
思虑再三,他只能同意了熊叔的请命。两人商量起行事的具体细节。
等熊叔走后,他心绪有些不安。
熊叔是他在世上唯一认可的亲人。可现在,他却要让自己最重视的亲人去冒险。
这事说来说去,还是身边人才太短缺了。
他在书房里来回走动,迫切想要改变这一局面,思索着到哪里去挖人。
再说阿狸回到客房,知晓了之前发生的事,情绪顿时激动。
而杨洁感到脑海中红光一闪,立刻抬眼,竟看到阿狸身上的杀气。
“我突然想起有件事,必须尽快去办。”阿狸急急说完,不待她回应,转身就走。
鹅黄身影一闪,空中唯留一丝茉莉香。
“阿狸!”杨洁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缓缓地放下手,凝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手在锦被上无序地敲击。
她在心中反复回放阿狸离开前的一幕,十分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是杀气!
这是她在计先生、唐焰蓉,熊百川身上,还有东方香主身上能清晰感到的东西。
阿狸这一点杀气,自然不能跟东方香主一身浓郁如实质的杀气相比。
但阿狸跟东方香主他们这些成人不同!
至少,在在她眼中不同:阿狸是一个可爱的孩子,一个身世凄凉,有些自卑狡黠的孩子。
这么小的孩子也……她指尖一颤,凝视着半边飘扬的白色床帘,突然感到窗外吹进的风有些凉了。
震惊之下,她又免不了忧心,阿狸到底为什么事动杀心,思前想后感到头更刺痛了。
她想起师傅的医嘱,不想伤神,但心中好似揣了只兔子,在心尖蹦跳个不停,怎么调节呼吸节奏都不管用。
无法坐视不理,她不再管监视他人行动是否背德,在心中呼唤金蝶,让它运用自己的能力,看阿狸到底去干什么了,有无危险。
且说陆婶离开了香主的竹楼,心中这才终于安定下来。
站在竹林小径上,她回头冷冷望着二楼客房方向,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胸部,朝地上狠唾一口。
“哼,老身今日是撞邪了!”
“我女儿要打要骂都由我,哪用外人插手?”
说完这话,她感到吐气比平日畅快,心中也舒服了不少。
只是想到梦中的儿子,她仍感到一阵揪心的疼,觉得定是送子娘娘送错了孩子,真是越想越不甘,低声骂咧着朝针线房碎步而去。
而阿狸离开客房,先去厨房检查了厨娘的工作,仔细交代了香主下午要的茶饮。
然后,她便杀到了针线房,隔着房门便听到陆婶这老货在跟几个女人闲聊。
“那位杨小姐是长得美,但身子骨看着就虚弱。哎,一看就不像好生养的。”
“陆婶,你胆子大了哦,竟敢编排贵人的不是了。”
“呸,老娘说的都是事实!”
“你们知道吗?这位小姐竟一点不知避讳,公然见外男,我看啊——”
“砰——”,阿狸一脚踢开房门。
陆婶话未说完,就感到后背被一股重力猛击。
她瞬间失衡前倾,左脸砸地,牙齿磕碰,尾音化作一声闷哼。
“谁……敢踹老娘?”
一只脚重踩在她背上,压得刚起身的她再跌下去,喘不过气来。
她面容扭曲,扭头一看,骇然发现踩着自己的竟是阿狸这个小煞星。
那张的小脸此时真比恶鬼还可怕!
她不由想起以往被这煞星痛打的经历,吓得掩面呼喊:“阿狸姑娘,饶命啊!”
阿狸冷哼一声没理她,继续踩着她环视其他妇人。
冰冷目光如刀锋,刮过她们脸庞,吓得她们跪下。
一个机灵的妇人见状,首先撇清自己,“阿狸姑娘,是陆婶在胡说八道,我什么也没说啊!”
其他人见状赶忙跟进,“对,跟我们无关,都是陆婶乱说!”
“闭好你们的嘴。”阿狸满意她们的识相,脚下稍一用力,踩得陆婶惨叫,“若跟这蠢妇一样乱嚼舌根——”
众人忙道:“不敢!”
“滚!”
众人吓得立刻往外逃窜。
先前那位机灵的妇人出门后,顺手便关上了房门。
隔着一道木房,众人还能听见里面传来拳打脚踢声和杀鸡一般的惨叫。
“不会出人命吧?”有人担心地问。
一人笑道:“放心吧,以阿狸姑娘的身手真要杀她,”用手割脖子,“一刀就够了。”
“这陆婶真蠢,贵人都敢编排!”
“哼,以为自己嫁了一个读书人,学了一点臭规矩,就高人一等了。”
“对,还说什么书香门第,富裕人家的贵太太都缠脚。呸,凭她也配!”
……
阿狸打完了人,堵住了悠悠众口,施展轻功奔向竹楼。烈日当头,她轻快纵跃着,心中像吃了冰镇酸梅汤一样爽快。
这几日,她清晰感到自身的不同,对所练的心意拳的宗旨:“心到意到,意到气到,气到力到,力到拳到……”其中的“心意”二字有了更明确的感悟。
之前,她练这拳时总觉别扭不顺。现在,她心气高了,练这拳说不出的畅快。而这一切全靠杨小姐的点拨。
这几日,她深夜独自擦剑时,想起自己在杨小姐面前的失态,常羞得把脸埋在膝盖里。
杨小姐是多么聪明宽仁的人啊!
她不介意自己身世卑微,温和鼓励她,还教她认字。
且听陆婶这老货招供,杨小姐还给她挑了好料子,让这老货给她裁衣,想给她一个惊喜。
杨小姐这么好的人。她不计较陆婶过失,轻易放过了这小人。这小人不但不感恩,还敢在背后诋毁杨小姐。
哼,这种欺软怕硬,嘴上无德的小人,就是要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才会知道何为敬畏。
当初这货才来时,竟傻到敢说唐姐姐的坏话。唐姐姐可不像自己这般仁慈,只打她一顿了事,多半会要了她的老命。
没想到这货这都没学乖,竟敢再犯。若不是念着二丫平日对她这个老大十分崇拜听话,她也懒得再打她了,直接交给唐姐姐了事。
想虽是这么想的,但当她走到客房门前却迟疑了,停下来细心整理好衣裳,这才敲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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