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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杀人/过失杀人(四)
警局里林言娟老实交代了所有事情。
“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想过杀人,我不知道他摔一下就死了,我当时太害怕了,我怕我不马上走,他醒过来对我动手怎么办?”她急着撇清楚,“他当时已经对我动手了,我只是正当防卫,我真的不晓得他有这个病,他条件不如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骗过我,有这个病不告诉我也不是我的错啊!”
秦博思让她冷静一些,“情况我们知道了,你冷静些,还有些的别的问题要问问你。”
林言娟不停地点头,“我都交代,我肯定配合你们的,警察同志。”
“这就好。”秦博思问,“你单位说你提前请了假,这是为什么?”
“我怀孕了,想着周天去做手术,所以提前请了假。原本……原本想着我同王志东说,周末他就陪我去医院的,谁想到……”她说着又哭起来,没想到怎么突然变成这么大的祸事。
蒋潭清故意咳嗽两声,打断了女人的哭泣,问:“拢共哪些人知道你们的关系?”
林言娟仔细说了一些人名出来,秦博思一一都记录好。
其他信息问完,蒋潭清开始问现场情况,“你把王志东推倒后,他有没有流血?”
“流了。”林言娟就是看见血更害怕,于是跑了,“可我真的不知道他有病,我……”她说着精神近乎要崩溃,手扶着桌子要站起来,蒋潭清抬头警告地看她一眼,人又老实坐下了。
“这位同志,你冷静一些,你要是真的不知情,我们会疑罪从无的。”秦博思出言安抚人,“你现在就好好配合我们,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好好好,我知道了。”
在房子里见过林言娟的物品,秦博思问:“你们平常是住在一起吗?”
“不算是同居,偶尔我会去他那里住。我们两个人工作距离的远,住在一起不方便。”
新景路和紫桃路确实可以算作一南一北,秦博思又换了个问题,“你仔细说一下,你把人推倒后的事情,关于现场的事情详细一些。”
关于现场林言娟并不能记得多少,她推倒了人急急就跑走了,没有刻意关注什么,“他背对着我,我就推了他一把,接着他就摔倒了……”她说着又抱怨道,“我怎么知道他一个大男人这么容易摔倒,我真的是太生气了而已。”
“嗯,我们知道。”秦博思配合着她,又仔细问:“那你注意到他身上的伤口了吗?这个你记得多少?”
“我……我不知道,我就看见他流血了,我吓得就跑了,我不敢看,我真的以为是小伤,我有什么理由要杀人呀!我人生正好,做什么要惹上这样人命官司……”林言娟三两句话就要偏到这上面来,秦博思怕她情绪出问题,只能点头表示他们知道。
蒋潭清有些不耐烦了,他问:“那出事了你怎么不来自首?”
他问这个,林言娟沉默了,她存着侥幸,万一警察没有怀疑她,这件事情糊弄着就过去了。
蒋潭清露出一个嘲弄的笑,“所以别再讲废话了,知道吗?”
闻言林言娟好像被打了一棍子,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两个警察,嘴里发不出来声音。
这样的恶意是很大的,秦博思叫停了蒋潭清,把张虹换进来,蒋潭清乐得这样,装模做样道个歉,“对不起,我说话不对了。”
蒋潭清出去,张虹进来。
又过了一会儿,秦博思和张虹一起出来了,欧远问他们情况怎么样了。
张虹说:“林言娟不记得现场,可大概率是她做的,一应事情她只能认,现在还要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对王志东的病不知情。”她喝了一口水,感叹着:“这事情谁能想到呢!”
“那不是就这样结案了?”欧远问,现场的检测结果还没有出来,总是这样慢。
“看检测结果吧。”秦博思这样说,其实大家也认定了,大概率不会有意外了。
李水最近新买回来了一只哥窑花瓶回来,雅青色的底带着冰裂纹,看着十分素净,她不插花只在里头放一只鸡毛掸子,最普遍颜色最杂的那种,立在电视柜最角落里。楼房里用鸡毛掸子是很少的,钢筋水泥的房子里常有人住着,落不下来多少灰。
李水好像不满意它放在那里,总忍不住去调整位置,满房子竟找不出一个角落适合它。
蒋潭清见了问她:“又做什么怪呢?”
李水抱着瓶子,手指扯着掸子上的鸡毛,“我从电影里学来的,这样很好看,真花不如我养在盆里的,假花在屋子里滑稽好笑,插鸡毛掸子就很好,不雅不俗的。”
蒋潭清小时候在别人家里见过把旧报纸裱在相框里挂起来的,他问主人有什么来头,人家说:“没有什么,随便有一天从桌上找了一张,折在相框里就挂出来了。”
他面上说随性,出了门同他妈妈讲那个人附庸风雅,找两张报纸就觉得自己脱离了低级趣味。他妈妈听了也笑,手指放在嘴边告诉他小声一些。
他爸爸却不高兴他们这样说,两个相互吹嘘的男人,两个相互恭维的男人,是天然的同盟。“别在人背后说人,净教坏了孩子。”
他妈妈就敛了笑容,蒋潭清那时候还有些孩子气,他反问:“爸爸,你也觉得叔叔说旧报纸挂出来自有一种感觉……”他仔细想了刚才人的话,“什么报纸是最注重实效性的,旧报纸便更显得好,一种抛开了实用的除了能做记录别无他法的作用,又说这样的旧报纸有千千万万,更冲淡了这点不足道的意义,难得做个闲人……”
他爸爸说:“你们的眼睛都抓在了钱上,怎么看得出这里头的奥妙?”
母子俩撇撇嘴,并不乐意同男人再争论什么。
现在蒋潭清问李水,“你觉得在家里挂报纸怎么样?”
李水不懂,“这是什么鬼东西?你是说我的鸡毛掸子碍着你了?”
蒋潭清笑起来,“没有。”他心里觉得两者是一样的。
李水抱着瓷瓶,也不像观音娘娘,她是个人间的人。蒋潭清才意识到李水那些热爱生活的表现都像是这样,胡乱扯来两块漂亮的布就盖在自己的生活上,看上去万紫千红就是很好的生活了。
道听途说是她获取进步的途径,蒋潭清只觉得可怜又可爱。
他看李水总有一些高高在上的意味,类似一种聪明人对愚蠢人的怜悯,这在人与人之间是很不应该的。
李水心里有些生气,蒋潭清既不珍惜自己拥有的,还将它们视为最平常之物,因此还蔑视李水这样的人。
门外有人敲门,李水匆忙把东西放下了去开门,来的人是丁婶,手里还捧着一盆李子,“小水,你们歇了吗。”
“没呢,丁婶,什么事呀?您进来说。”李水侧开身让人进来。“
到沙发上坐下,两个人先话了一会儿家常,丁婶再三思索才开了口,“小水,婶子是想和你商量商量……”
蒋潭清把送来的李子换了盆装,原先的盆还给丁婶,“丁婶,您的盆。”
丁婶的话被打断了就不好再开口,只能讪笑着接过盆,“好……好……”
可李水并不承蒋潭清的情,“丁婶,您说的您的。”
“唉!小水,婶子是想同你说我回去上班的事情想再晚几天,这个事你看你答应吗?”
李水满口答应,“行,您和老陈还有杨萍说就行,我没意见。”
闻言丁婶高兴极了,又拉着李水说了一些感谢的话,最后才走了。
等门关上了,蒋潭清才说:“我在帮你,你看不出来吗?”
“可我愿意帮丁婶。”
蒋潭清有些不高兴,他难得好心,就该好报,“你还有这么热的心肠,到时候丁婶说你同意了,剩下两个谁不答应谁做坏人,人家未必恨上丁婶,心里只觉得是你的错呢!开了这个闸口,把人架起来。”
李水还是那副样子,“可我能自己决定,我不是分给你管着的,丁婶也不会那样,要是你能做主,我就能做主。”
这句话听在蒋潭清耳朵里,像是一种宣战,“小水,那你想说什么呢?”
李水又不能就这么深层的问题同他吵,他们之间是不平等的,“我要说我买的瓶子就是好看,我已经买回来了,你不高兴我也要把它放在那里,它碎了我就买一个新的。”
“就为了这个?”蒋潭清也只认这样的理由,李水对他难道不应该就是这样的顺从?“我不过笑笑你。”甚至他觉得这样的笑里头有他的一点关心。
“不行,我很高兴买了这只瓶子,我每天跑到百货市场去看,好不容易找到这只,你却只想笑话我,我从来不笑话别人的,你也应该这么善良。”
丁婶又请了一个月的假,本来是预备等叶新琴出月子就回来,现在要等的久一些,老陈和杨萍也没有讲不答应,李水不管别的,只觉得更加印证了蒋潭清才会那样想别人。
今天早上,现场检测的结果出来了,那块插进王志东脖子的玻璃上提取到了指纹,一早送来了结果,秦博思看着模糊的图案,“是这样的?”
欧远点头,“秦哥,那边给出的就是这样的结果,说细节特征不完整,基本没有用。基因检测要往上送,还得接着排队,那边的意思是凶手已经认罪,叫我们不要浪费资源。”
“这叫什么话!”
“秦哥,你消消气。”欧远把桌上的文件夹举起来给他扇风,“也是没有办法,这个指纹这么不完整,估计是平常不小心粘上去的,碰巧王志东摔下去插在了身上,要真是人为的,怎么会留这种纹路。”
蒋潭清正好进来,秦博思就招呼他过来看,“就给个这么不清不楚的结果。”
蒋潭清仔细瞧了瞧,“只有这个?”
检测的事情是和欧远对接的,情况他最清楚,“是,玻璃上一共三个指纹,都是这样的。”
“这个明显是指纹被磨掉的。”蒋潭清说。他父亲家里条件不好,有个叔叔是帮人盖房子的,那个人就是这样的手。
欧远仔细又看了纸上的图案,伸出手比对,“磨掉的?那个人抹掉了指纹,然后才来杀人?”
秦博思听他的话,叹了口气,“林言娟承认她推倒了王志东,谁有时间现磨指纹来杀人?”
“对啊!为什么不戴手套?”
秦博思都气笑了,“少说话,多听多学多看。”
欧远赶忙认错,“好,我知道了。”
这么道歉秦博思又觉得他的话不好,打击了年轻人的积极性,于是把任务派给他,“你叫上人去把谢鹏远带回来。”
“为什么啊?”
秦博思解释给他听,“谢鹏远是工厂切割玻璃的,他的手最可能这样。”从时间上他也最有可能。
谢鹏远被带上警车时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嘴上还在抱怨警察麻烦人,一趟不够次次来,粘上了就甩不掉。
欧远这回硬气些,“你不干坏事情,便只有你麻烦警察的,警察怎么会麻烦你。”
谢鹏远遭他这么一说,也不吭声了。
到警局,秦博思拿指纹对谢鹏远说,“我们在现场玻璃上找到了你的指纹,你交代一下。”
谢鹏远有一瞬的错愕,随即否认,“我……你们肯定搞错了,这不太可能吧!”
蒋潭清和秦博思不搭理他的话,“老实交代。”
“我没做过,我有什么好交代的。”
“那为什么你的指纹在玻璃上,平常粘上去的?”蒋潭清接着诈他,“你们不是不熟吗?”
谢鹏远见狡辩不掉,承认了,“是我,可是不只是我。”
秦博思让他交代自己的,别人的事情别人会讲明白。
“我那天报完警后,楼上又吵了一阵就安静了,我怕警察过来倒以为是乱报警,于是就想上去看看,我当时看见门不是关上的,原本只是想进去同他们理论一番,结果进去就看见了王志东倒在地上,他当时已经在流血了,我插的那块玻璃也不是最要命的呀!”
“你事先知道他有血友病?”蒋潭清问。
“不知道,我不知道的,警察同志,我和他不熟,怎么会知道这么个人的事情。”
撒谎是很没有意思的事,尤其是一个蠢人,“那你插块玻璃是为什么呢?那伤口也不深,有什么意义?”
谢鹏远没有话说了,秦博思又问,“你为什么要杀人?”
谢鹏远还是沉默,蒋潭清把话说的更重一些,“我们不查出来,这事就是一个女人负责了,担当你是没有的,便也该干脆些,人总不能一无是处吧?”
“王志东抢了我的转正名额。”谢鹏远说。
王志东是瞿慧长用关系插进来的人,去的也是最轻松的配料岗,玻璃厂的转正名额是固定的,一个名额每年每个车间轮换着来,今年应该到谢鹏远,可是王志东横插进来,名额也落到了配料岗位。因为这个妻子和他吵架,妻子总认为这事归根究底是谢鹏远不去送礼的原因,一批进场的人只有他还没有着落,说他是舍不下自己那张脸,一大家子跟着他受了这么多罪,他还是只要自己的那张脸面。
“我就是一时冲动,我老婆因为这个带孩子回娘家了,我前一天请假去接,没能把人带回来。上了夜班回来在家还要受王志东的气。我没有想过到杀人的地步,报警了也是想借警察收拾他一顿,结果进门是那番景象,我一个冲动就……”谢鹏远说着有点哽咽,“我动手后又怕警察马上来了,急急忙忙退出来,之后撒了谎……”
秦博思点点头,“行,我们清楚了,感谢你的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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