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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宣和十九年的年节是大梁历史上最为重要也最动荡的一个。
齐王萧成祁因为谋害皇帝被贬为庶人,被关押罪昭寺,跟他太子哥哥当年住的同一个院子。萧成祁坐在破败的门槛上,仿佛还能看到当年萧成誉悬梁之时的场景。
萧成誉不想死,求弟弟放他一条生路,最后还是被一根洗的发黄的裤腰带挂在了梁上,就像是一根风干的人形腊肠。
原来到了这个位置,大家都一样。
齐王府一干家眷受其牵连,下狱的下狱,发配的发配,只有萧成祁的正君荣书元自请入罪昭寺陪伴夫君,获准。
荣贵妃在皇家寺庙落发为尼,一辈子不得出。荣国公府被抄家,荣国公参与此事等人斩立决,其他家眷按律法处置。
对于这样的处罚,顾小晖等人知道宣和帝最后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造反这事儿不稀奇,毕竟有太子在先。稀奇的事,牵头处理此事的不是残废王爷萧成泗,而是皇家外嫁子萧成景。
宣和十九年,正月十六复朝。
宣和帝突然精神抖擞出现在早朝,面对文武百官下了两封圣旨。
第一封是罪己诏,上书在位一十九年,上对不起天地列祖列宗,下对不起黎民百姓,致使天灾不断,百姓名不聊生。同时还提到了一桩陈年旧案,坐实了宣和帝不仅五昏庸无能,还残害忠良。
原来当年陆家二子陆川并非死于北狄之手,而是死于皇帝陛下的暗杀。
第二封是册封旨意,由于宣和帝本人德不配位,决定让位与六皇子萧成祐,五皇子萧成景为摄政王,同时任命了四位辅政大臣。命怀王萧成泗即刻前往封地,否则以谋反论处。
这两封圣旨一出,全大梁哗然。
没人想得到这场延续了三年的皇位之争,最终胜利的竟然是一个六岁稚子。也没人敢相信,摄政王竟然是最不显山漏水的五皇子萧成景。更重要的是,陆家儿子陆川竟然是宣和帝害死的。
为了大梁奉献一生的战神陆承,为他不值。
然而还未等人们消化掉这两则消息,第二日便传出了宣和帝薨的传闻。
刚发完罪己诏,人就死了。百姓突然不知道该把怨气发泄到哪里,只能在背地里说上两句老天有眼,坏人有坏报。
宣和帝的后事因为这件事办的十分简单仓促。
正月二十五,陆瑾瑜遣散了帅府所有仆人,送走了哭晕过去的桑云,制止了执意要跟着他的小四小五和丁博,跟顾小晖二人秘密出城。
“找到陆将军和顾大人了吗?”萧成景现在的摄政王端坐在御案之后,六岁的小皇帝坐在他旁边小一点的椅子上,懵懂无知。
侍卫跪在下方,回到:“禀王爷,未找到。”
这时候突然有个太监来禀,正是在萧成祁案子中立了大功的顺子,被萧成景提拔为御前大太监。只见他微微躬身,说道:“王爷,陛下,卫将军求见。”
京城中事发突然,北境走不开,卫若青此时才终于得空赶了回来。
“快请。”嘴里说着,人也没闲,萧成景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起身走下御阶快步迎接而出。
小皇帝看到五哥起身,也跟着起身跟在后面。
卫若青大踏步走进御书房,看到萧成景不自觉面露喜色,只有眼前人实实在在站在自己面前,才能让他踏实下来。
心中安定,便看到了跟在萧成景身后的小皇帝。
当真是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因为年纪小被几个哥哥忽略的小豆丁最后竟然成了皇帝。
卫若青并未因为萧成祐年纪小而怠慢,规规矩矩行了大礼。
萧成祐看到卫若青也很高兴,他在兄弟姐妹中年纪最小,母妃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昭仪,不受宠还被忽略。
只有五哥萧成景偶尔会带他玩儿,他跟五哥一起见过卫若青。以前卫若青老让人给五哥稍东西,见过他之后,每次也会给他带。
后来五哥和他成婚,五哥搬出宫,他便没在收到过卫若青的东西,因为照顾他的变成了五哥。
突然被一个自称为顾小晖的人带到父皇的寝宫,萧成祐是有些害怕的,但是看到萧成景也在,便没有那么害怕。
顾小晖很温和的抱着他,逗他玩儿,他从来没跟人这么亲近过,包括母妃。他觉得这位顾大人是个好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父皇看到顾小晖抱着他突然激动起来,五哥上前安抚父皇。隔了一会儿,父皇放弃了挣扎,吃了一颗不知道做什么的药丸,还亲手在两份圣旨上盖了玉玺。
这件事在他幼小的生命里留下来难以磨灭的印象,因为他以一次被人那么温柔的抱着,大概普通人家父亲和孩子就会这样吧。也因为,从这一天他的命运改变了。
直到十多年后,五哥功成身退,跟卫大人每年都会外出游历,说是找寻多年的好友。
萧成祐知道五哥的好友是顾大人和至今有人传颂的陆小将军,跟他们一起失踪的还有当时的国师,他明白了当年在父皇寝宫并非只是让他见见父皇那么简单。
不过,那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被人精心抱在怀里,毫无芥蒂的陪他玩耍,会在他摔跤之后温柔的扶起他拥在怀里哄,也会帮他擦掉沾在身上的泥土,会让他吃以前吃不到的食物,会告诉他小孩子有任性撒娇的权利,痛了可以哭,开心了可以笑。那天是他做为皇子和孩子的最后一天,也是一辈子最为放松的一天。
和一个陌生的哥哥。
顾小晖和陆瑾瑜离开京城,去了跟苏霁月约定的地点——南山一个上的一个凉亭。
苏霁月已经等在那里。
顾小晖四下张望,越看越觉得这地方熟悉,好像是之前让人放锦鲤的地方。不禁怀疑道:“这地方能行吗?”
怎么看都是一个非常普通的荒郊野外。
苏霁月漫不经心的说道:“地方不重要。”
顾小晖顿悟,向苏霁月竖了大拇指,不在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苏霁月动了手脚,顾小晖觉得四周异常安静。随着苏霁月拿出四个木制小牌放在亭子四周,顾小晖甚至觉得这个地方跟外界完全隔绝,风声虫鸣全都消失不见。
顾小晖下意识抓紧了陆瑾瑜的手。陆瑾瑜感觉到了顾小晖的紧张,安抚的回握回来。
“拿着这个。”
顾小晖和陆瑾瑜接过苏霁月递过来的东西,看了一眼。是用扶桑木雕刻成的小人,只能勉强看出头和身体,若非上面刻了类似五官的痕迹,顾小晖甚至觉得这东西更像是一只扁平的笨葫芦。
大概是沁了药汁,扶桑木比顾小晖之前见的之后颜色要深。
顾小晖看完自己的就要看陆瑾瑜的,发现陆瑾瑜的连个人形都没有,十分简单的一个圆形,边缘过分粗糙,五官更加敷衍。
陆瑾瑜自然也看到了顾小晖的,嘴角微抽。
他记得小时候在外面看到街上卖的小木剑,十分喜欢,于是买了一把。结果拿东西不禁玩儿,刚到府上就断了。
家里大人外出,只剩他和霁月哥哥,霁月哥哥看他伤心,只好带他出来买。结果卖木剑的小贩早已收摊,两人无功而返。
小小的陆瑾瑜还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失去了心爱的宝剑,像棵茁壮的小树苗缺了水,非常不开心。
苏霁月牵着他的手,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足足一盏茶,最后苏霁月决定自己做一把送给陆瑾瑜。
找了木材和刻刀,让管家雕了雏形,苏霁月想要陆瑾瑜开心,说剩下的要亲自动手,于是陆瑾瑜搬了小凳子坐在他旁边看他忙碌。
从晌午忙到天黑,一尺长的剑坯变成八寸,五寸,最后只剩巴掌大小,形状也从长条变成了椭圆。
陆瑾瑜对于木剑的兴致渐渐消失,最后安慰苏霁月说自己不喜欢木剑了,一点也不锋利,以后要一柄真的宝剑。
这么多年过去,霁月哥哥的雕工还真是一点没变。
“抹一点自己的血上去。”苏霁月言简意赅,仿佛把扶桑木雕的乱七八糟四不像的人不是他。
陆瑾瑜和顾小晖照做。
最后陆瑾瑜拿出来一张黄符,符的周边黄色已经不那么显眼,泛出陈旧的黑色。
顾小晖猜测这符应该不是苏霁月画的,搞不好是他那个神通广大的师傅。
果然苏霁月捏着符,神色变得凝重,交代二人:“此符只有一张,我师傅画的,能坚持五息。待会儿天门开了,你们动作要快。”
陆瑾瑜和顾小晖看到他如此认真,心里不免紧张,郑重的点头应“是”。
“开始了。”苏霁月收回看向陆瑾瑜的目光,嘴里念念有词。
符纸随着他的话语缓缓向上漂浮,最终停在比亭檐略低的地方。
顾小晖自穿越来,第一次见识了非科学实验,觉得新奇。
而此时的苏霁月脸色发白,额头竟然出现大颗汗珠。
陆瑾瑜担忧的想上前,被顾小晖制止。苏霁月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不许插手。
又过来半刻,就在苏霁月头顶有雾气开始蒸发之时,黄符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同时以黄符为起点,向下延伸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光缝,缝隙越来越大,最后大到能容下俩人通过。
“快走。”苏霁月停止念咒。
只有五息,说时迟那时快,顾小晖一只手牵着陆瑾瑜,趁他不注意,一把把陆瑾瑜揽在怀里,陆瑾瑜几乎同时抱住了顾小晖的腰身。
顾小晖带着陆瑾瑜侧移一步,伸手抓向苏霁月,一手揽着陆瑾瑜,一手牵着苏霁月,三人冲向两米外的天门。
就在三人刚踏进去,光门逐渐消散,黄符在飘落的过程中化为齑粉,地上留下三个形状怪异的木雕。
不倒一盏茶的功夫,木雕上三道鲜红的血迹逐渐暗淡直至消失不见,乌黑的木雕逐渐变白,像是被风化了一半,从中间开裂。
顾小晖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雪白房顶和简约吸顶灯。
回来了!
顾小晖没来的及狂喜,就想起之前的事,陆瑾瑜和苏霁月呢?
顾小晖起身,突然觉得旁边有什么东西,视线随之移动,是陆瑾瑜。
昏过去的陆瑾瑜。
顾小晖连忙把陆瑾瑜搂在怀里,皮肤温热,胸口规律起伏。
没事。顾小晖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他听到不远处有动静,抬眼望去,发现是苏霁月醒了,正准备起身。
他们三人身处顾小晖没穿越之前的卧室,顾小晖和陆瑾瑜在床上,苏霁月在地上,还好顾小晖房间够大,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
顾小晖有些心虚,还好顾昭不在,不然让他看到苏霁月躺在地上,不知道要怎么奴役他这个亲弟弟。
当初苏霁月给顾小晖带的顾昭的信,上面只有一句话:把你嫂子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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