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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计
“吱呀”一声，紧闭的木门被打开，凌释阴沉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楚青歌眯起眸子，敏锐的注意到他脸颊上的红痕，那轮廓分明是一道巴掌印。
她有些好奇地嘀咕道，“方才明明是一副蜜里调油的模样，怎么转头就挨了一巴掌？”
由于其他几人站的远的缘故，这话只有沈萧淮才听得见。
他瘪着嘴思索一会儿，便神神秘秘的俯身下去，对着楚青歌道，“或许是某种特殊的癖好。”说罢，还煞有其事地眨眨眼睛。
“癖好……”楚青歌正在脑子里过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凌释便理了理稍显杂乱的头发，看着几人开口道，“宗主让我请你们进来。”
几人面面相觑，私下交换了眼神。
“叮铃、叮铃……”魑魅一如最初的模样，没骨头似得躺在床榻之上，仅露出支白得有些亮眼的脚来。
若是一般男子，只怕早就按捺不住，惟命是从了吧。
“可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绵软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转了好几个弯。
方玄身子一歪，顺势倒在地上，“诶呦，宗主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浑身都使不上力气，奇怪得很呐。”
方才在屋外，他们几人已商量出初步对策。
按照楚青歌的观察，那地上蔓延着的丝线类似于人身体中的血管，吸取过路人的灵力，源源不断地为小屋供应着力量。
但一般人即使浑身都被丝线侵蚀，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什么不对，就如同一颗潜藏在暗处的定时炸弹，既隐匿又致命。
方玄之所以反应那么大，有一半原因是楚青歌故意注入灵力催动丝线，提早在他身体里吸取力量的缘故。
被002关在系统空间的日子，她曾从书上看到过类似的描述，那是一种光是看着就令人心生恶寒的禁术。
以百具尸体为引埋葬于阵法之内，用源源不断的怨念滋养，七七四十九天后死气便会化如丝线般细小的实体。
按理说人死后灵魂便会入轮回，但仍有执念的便会滞留于此界。
并不是每一个灵魂的执念都能被解决，它们中的大多数都徘徊在人间，久而久之没了记忆，变成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的数量愈发庞大，若不加以约束，如罗刹般肆意行事的家伙只会越来越多，因而，黄泉之主挑选出第一任鬼王，管理游荡于人间的灵魂。
这阵法之所以被列入禁术，是因为它强行困住将入轮回的灵魂，硬生生用怨念使其变成残暴的恶鬼，而后被吸收化作吸取他人灵力的邪物。
使用者只需每日吸收阵法中储存的灵力，修为便能突飞猛进，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因而，即使将这丝线全毁了去，布阵法的人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
正好趁此机会将计就计，看看魑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可真是有意思的紧呐……”魑魅笑出了声，对着方玄勾勾手指示意他上前来。
“诺，吃下去，药到病除。”它摊开手掌，露出一颗黑得发亮的药丸来 ，约莫着有一颗樱桃那么大。
方玄咽了咽口水，怎么看都觉得那东西难以下咽。
但为了帮大家度过眼前的难关，他豁出去又算得了什么！
正想着，他便心一横，准备拿起药丸一口吞下去。
“且慢……”楚青歌出声打断了他。
“如此好的玩意儿，宗主为何偏偏给他一人？”她进屋时便用了幻术，此刻在魑魅的眼中她不过是个稍显干瘪，双眼无神的陌生面孔罢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方玄将那药吃下去。
“呵。”
“谁说只给他一人了。”魑魅抬起左手，凌释忙走上前去接过它手中的瓷瓶。
“人人都有……”说着，它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舔了舔嘴唇。
凌释打开瓶塞，一股刺鼻的香气霎时间弥漫开来，比众人之前闻到过的还要浓烈上几十倍。
“此乃我通天宗至宝——逍遥散，吃下去便能百病不侵获得长生。”说着，似是怕众人有疑，它又掏出个瓷瓶，薄唇微张，昂着头吞下几粒。
一股不容反抗的威压弥漫在整个木屋内，魑魅稍显得意地笑着。
看吧，这就是压倒性的力量。
楚青歌看着掌心的药丸，脑海中有了大致的猜想。
看来这玩意儿便是那些弟子疯魔的关键一环，普通修士终其一生也达不到的境界——长生，竟能仅凭一颗不起眼的药丸便能实现。
暂且不论魑魅所说的那段话对于全身心信赖宗门，毫无防备的弟子们有多大的吸引力，或有意志坚定者，也逃不过其他的手段。
无论是引人陷入梦魇的香气也好，还是吸人灵力的禁术也好，都是为了让他们心甘情愿吃下这颗药。
思及此，楚青歌心底只有满腔的愤怒与不甘。
通天宗设下的考核无一不是极其严苛的，能从中脱颖而出进入内门的更是少之又少，他们中的大部分都盼着学有所成，日后创出一番名堂来，却被骗进了一个个精心布置的死局中，早早殒命。
今日，若非她在，只怕其余几人就算侥幸察觉到事情有所不对，也只得迷迷糊糊地听命于魑魅。
“怎么不吃？”眼看几人迟迟没有动作，魑魅有些烦躁地坐起身来，光脚踩在地上。
银铃的碰撞声仿佛催命的曲调回荡在众人耳边，催促着他们做出决定。
“咚咚咚……”屋外响起三声有规律的叩门声。
“宗主，李家家主急着要见您。”小童虽极力平复心绪，嗓音中却夹杂着一丝慌乱。
平日里怎么请都不愿见宗主的人，今日却头一回砸了大殿闹着要面见宗主。
魑魅回头瞥了眼屋内几人，开口道，“稍后我会派人引你们到各自的住所，耐心等待着便是。”
说罢，它便勾勾手指示意凌释跟上。
凌释面上闪过一丝怔愣，随即小跑着扶住魑魅的手腕，一同坐上了屋外早已备好的轿子。
直到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楚青歌这才收起了袖中的符纸。
这可是002给她的宝贝，无视一切对象的定身术。
她既敢只身一人来到魑魅老巢，自然是少不了自保的法子。
方才小童若不来，她便用这符纸来上一招偷梁换柱，定叫它看不出其中蹊跷来。
楚青歌四下打量着屋子，仍觉得不放心，便叫几人凑得近些，而后布下了结界。
“这药怕是不对劲。”何钰率先开口道。
“是啊是啊，我从未见过黑得如此渗人的药，简直像是……像是眼珠子似得。”方玄后知后觉地抱住双臂，双腿有些发软。
“这药定然是吃不得。”
“这样吧，我手上正好有几颗同它别无二致的药丸，你们且用它应付应付。”说着，楚青歌从储物空间好一阵捣鼓，才拿出几颗同样乌黑的药丸出来。
说是药丸，不过是加了许多黑芝麻罢了。
她有些心虚地挠挠头，将药丸一一放进几人手中。
“多谢。”纪瑾牢牢握紧手中的东西，生怕下一秒便会被别人抢了去。
“无碍，若你出了事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同纪瑜交差呢。”楚青歌摇摇头，努力将脑海中纪瑜那张絮絮叨叨的脸晃出去。
一旁的纪瑾突然变了脸色，他皱起眉头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但随即又挣扎着低下头道，“是啊。”她的眼里只有那个男人和阿兄。
“来人了。”楚青歌悄声提醒道，将结界撤了下来。
片刻后，小童去而复返，有些怯懦地站在屋外探出个脑袋来，“宗主吩咐我带各位去住处看看。”
六只叫不上名字的鸟儿静候在门外，漆黑的羽毛遮住它们的脸，堪堪能看到从中露出的尖喙。
明明低着头，楚青歌却觉得它们在打量着这边。
等等，那是什么？
绒毛中一闪而过的人眼令她呆在原地，心跳都停了一瞬。
那乌溜溜的黑眼仁，以及麻木的神情，是多么高阶的灵兽都无法模仿的。
一瞬间，过往的种种线索在她的脑海中交织，答案呼之欲出。
楚青歌不由得捏紧了袖子中的手，指甲狠狠嵌入掌心中。
畜生。
她眼眶通红，紧咬嘴唇，努力让自己莫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他们还有救。”不知何时，沈萧淮来到她身边，二人靠得极近，远远看上去好似依偎在一起。
带着寒意的手抚上她的手，一点点将她的指尖掰开，轻柔地抚慰着，“相信我。”
楚青歌呆呆地昂头看向身旁人，她不信能有法子拯救那些可怜人，但又不得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各位请随我来。”小童腼腆地笑着，与之前嚣张跋扈的样子全然不同。
其余几人翻身坐上了那黑漆漆的鸟儿，唯独楚青歌迟迟不愿上去。
知道了它们的真实身份，还怎么叫她坐得下。
小童焦急地等待着，一双稚嫩的小手伸出去又收回来，直到急得满头大汗也没敢催促出声。
“我……”楚青歌正欲开口，沈萧淮便一把将她拦腰抱了起来，稳当当放在身前的位置。
“放我下来！”她挣扎着起身，脑中全是那双哀怨的眸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楚楚，这是小白。”沈萧淮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手去感受身下小白柔软的毛发。
小白也扭过头来，冲着她呼呼气，温热的气流打在楚青歌脸上，她这才反应过来。
“出发吧，我们能跟上。”沈萧淮握住楚青歌微微发颤的手，朝着小童说道。
“那……那便走吧。”宗主并未同他说明非要骑上它们不可，况且那姑娘似乎害怕得紧。
小童拍拍鸟儿脑袋，它们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猛地张开翅膀冲上天际。
一如马戏团里面整日被鞭打驯化的动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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