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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面
西北是个空旷的地方,漫卷黄沙带来凛冽的寒风。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像这座城市低沉的送别。
风扯着颜韶身上的黑色大氅,寒意仍钻进了他的四肢百骸,像细细密密的小针,扎着他露出的皮肤,刮得他生疼。
这会是一场艰难又漫长的行军。
战马与战车向前行进,颜韶骑在批了甲胄的大马之上,火红的太阳从东边升起,成为贫瘠戈壁滩上唯一的风景。
他们一路南下,夜里就地扎营,早晨再继续赶路,这样艰辛的路途也只有久在西北训练的士兵们能够忍受,他们比中原人要块头大,健壮许多,在长期艰苦的训练中形成了剽悍的风格。
很快,他们就离开了西北腹地,黄沙的景象逐渐褪去,虽仍是冬天的枯败景色,但他们已经来到了北玉的边境。
出了沙漠,就是到了契人的地盘。
这里距离长恩也不近,玉朝被契朝取而代之的事情,这里的百姓许多还都不了解。
百姓只认城主是谁,或者上面来了哪个官,天子的更换对他们的影响还不如换城主大。
但这不代表这里的官员不知道,颜韶带着军队绕了野外小路,准备绕过这几座小城,攻打林野城。
林野城是西北相对比较大的城,他们如果能攻下林野作为盘踞点,可以更靠近中原长恩。
再者,林野城资源充足,方便他们补给粮草。
颜韶是在夜里进攻的林野,他们用布包裹着马蹄,让战马的声音减小,等守卫发现他们时,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夜里守城的士兵向下投射石块和带着火油的箭矢,火油剧烈燃烧,把城外的夜染成了一片赤红。
北玉军队早有准备,纷纷支起盾牌抵挡箭雨的进攻,将军又指挥士兵搭上云梯,眼看着就要爬上去击杀守城的士兵。
正在这时,颜韶察觉有些许不对劲。
太安静了。
守城的士兵虽然努力向下驱赶他们,却并不慌乱,他们训练有素,像是预演了无数遍。
或许这对于京城的守卫来说并不稀奇,但这里是林野。
正是因为偏僻,颜韶才决定先进攻这里,城中人少,守卫也比其他城的要松弛许多,这是颜韶得来的情报,可事实上完全不是如此。
守卫像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一般。
“糟糕,小心有埋伏!”颜韶同亲卫说。
他话音刚落,马蹄声从他们身后响起,不同于他们趁着夜色的遮遮掩掩,这些马蹄声凶猛又整齐划一。
北玉军身前是高耸的一时无法突破的高墙,身后是黑漆漆密集一片的铁骑。
他们像被逼到绝路的困兽,发出最悲怆的鸣叫。
必须得破开这群人的包围圈,不然他们会全灭在这里。
这群铁骑的身份昭然若揭,颜韶无需细想就得出了结论,这样大规模的军队,这样与城内士兵的里应外合,只有一种可能性,他们是契军。
为何契军会出现在这里?
他心中早已隐隐察觉的不对,在此刻被彻底放大。
他在寒冷刺骨的夜风中握紧缰绳,想到了一个名字,“徐珏!”
颜韶不知道徐珏身为玉朝皇族,为何要倒戈向契人,可如果默认徐珏一直在帮助契人,一切就更说得通。
为何玉京那么容易被攻破,除了有乔太后的不作为,怕是也如同今日这般,有徐珏与契人勾结的成分在。
他来不及想在他们离开乌西城后徐珏会做什么,眼前的敌人太过强大,他无暇去想其他。
契人的军队像一圈圈围绕着他们的乌云,黑云压境,颜韶有些难以呼吸。
他在西北也打过很多次仗,攻下周边大大小小的城,可第一次有如此压迫感。
从紧密的乌云之中出现一匹黑色的骏马,两侧士兵为他让行,那人脸上带着一副极为丑陋的面具,血红色的鬼面,带着尖锐的獠牙。
小方骑着战马站在颜韶身侧,低声说:“是契皇。”
契皇周汜的马蹄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尤其明显,他从黑暗中走出,目光穿过千军万马来到了颜韶脸上。
颜韶有种被毒蛇盯上了的阴冷感,小方向前走了两步,侧身将颜韶挡住。
契皇冷笑一声,一柄长剑指向北玉大军,扬声说:“活捉颜韶!”
他身后冲出无数匹黑色大马,北玉军队列阵迎敌,将颜韶圈圈环绕在正中心。
正在这时,林野城门打开,无数士兵从城门中走出,城墙上的守卫开始向下砸石块,投射火箭,玉军被前后夹击。
颜韶稳住军中阵脚,起初还能打的有来有回,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北玉大军被消耗了一层又一层。
东方逐渐显露出鱼肚白,马上就要天亮了。
就在这时,原本严密防卫颜韶的军队被契军打开了一个缺口,那血红色的鬼面冲了进来。
颜韶□□的大马嘶鸣,小方以一敌十,却被一轮又一轮的契军困在远处。
契黄接近颜韶时,他身边空无一人。
颜韶立马调转马头向另一侧,鬼面却一剑将大马刺穿,马儿发出巨大的哀鸣声,将颜韶滚落下背,他眼前的景象天翻地覆,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被马蹄踩踏。
戴着鬼面的契皇腾空而起,右手拿着长剑,左手捞起颜韶,颜韶被人抓住后剧烈挣扎,契皇顺手用剑柄敲向颜韶脖颈。
颜韶顿时失去了意识,软绵绵的被人提在手上。
契皇落回自己马上,举起长剑,北玉军队见颜韶被抓,也都停止了继续进攻。
天亮了,林野城外一片惨淡景象,契人俘获剩下的北玉军队,一路向长恩走去。
等颜韶醒来后,他已经在马车上了。
他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感受到马车的颠簸。
之前敲晕他的人不知轻重,颜韶如今浑身酸痛,眼冒金星,他眯了眯眼,才意识到自己坐在了马车上。
有光透过车帘洒进来,他发现戴着鬼面的男人正坐在自己身旁。
兵败被俘已是脸面尽失,带走了北玉大半的军力,却在第一战中就落败,还做了阶下囚,他……他应该死在战争中,而不是活下来被侮辱。
颜韶双手被捆绑在身后,麻绳捆得结实,挣脱不开,他一狠心就要咬向自己的舌头。
剧烈的痛混合着血腥味在他嘴巴中蔓延,他滴落了一滴生理泪水,正欲咬得更深时,下巴被人一把掐住。
那人手劲很大,几乎要把他的腮帮子捏肿。
契皇强迫他张开嘴巴,看到颜韶满嘴的鲜血,冷笑声从面具之下传出,契皇声音低沉,说:“颜大人一身傲骨,这才刚醒就给了朕一份大礼。”
颜韶起初还可以忍受这份剧痛,可逐渐越来越痛,生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落下,他又痛又屈辱,如今恨不得从马车上摔下去,被马匹踩踏而死。
契皇怕颜韶被鲜血呛到,掐着人的嘴巴让他把血吐出来,看到舌头上那一圈牙印,契皇心惊,还好伤口不算太深。
他让随行的军医为颜韶包扎止血,契皇的手全程都没离开过人的脸,这是生怕颜韶再试图自尽。
等止住了血,军医退下之后,契皇咬牙切齿,说:“颜大人好胆量,这是准备咬舌自尽?”
颜韶口中满是苦涩的药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契皇不放心,见他仍有死志,从马车的一个锦盒中掏出一个木头制品。
颜韶认得那是什么,是一个木口枷。
颜韶怒视着契皇,契皇冷声说:“颜大人如果不搞这一出,我们说不定还能友好相处一路,可颜大人既然这么不给朕情面,朕也不得不上点手段。”
木头光滑,被做成横向的圆柱形短棍,木头的味道被强硬地纳入口中,颜韶被迫只能张着嘴巴,舌头被压在木头下,无法动弹,更别提说话。
铁链绕过他的双耳,在他的脑后被锁上。
口枷大小完全合适他的嘴巴,不至于太紧让血液从舌头处渗出,又不至于太松让他能够挣脱。
颜韶脑中有一个诡异的想法一闪而过,这不会是专门为他打造的吧。
可这想法太过惊悚,他立马扔出了自己的脑海。
戴上口枷之后,别说咬舌自尽,他甚至无法吞咽自己的口水,他用尽一切力气强忍着不将津液流出嘴巴,却无可避免地越存越多,直到最后,他呜咽出声……
清澈的津液顺着嘴角流出,他浑身颤抖,在冬日里出了满头的汗,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一切都被契皇看在眼里。
颜韶满脸燥热,不敢看契皇,他不知道面具之后会是何种看他笑话的表情。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他恨不得立马去死。
颜韶的头偏在一旁,抵在另一侧的车厢上,在契皇的角度,只能看到一段红透了的脖颈,修长的,像引诱人去品尝。
光滑的铁链系在脑后,可以看到铁链压在脸颊上的红印,却因为颜韶背过去了脸,看不到正面,却更让人想入非非。
津液一滴滴滴落在颜韶的衣摆上,混杂着汗水与泪水。
这确实是契皇的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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