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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起
呼吸平稳,如暗香飘逸,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在太医关切的目光下,归元睁开眼睛,深邃的眼神落在太医身上,唇边微微一动,轻声说道:“我已经没事了。”
他虽然已经没事了,但实际上还存在一些小问题。他突发的症状太医无法理解,但归元却知道,是因为烈云弯动身前往圣天大境,心急之下不顾一切地催动内力治疗,导致体内火丹失控。
“你真的好了吗?”太医难以置信。这并非一般的疾病,涉及到了妖邪之事。
“嗯。”归元微微点头。
“太好了!”太医惊叹,顿时医院内外一片欢腾之声。皇帝也不禁长出了口气。侍卫们也跟着欢欣,只是现在是否还需要执行追捕烈云弯的命令呢?
“好,太好了。”皇帝兴奋地说着,忽然注意到四名侍卫严阵以待,眉头微皱,于是挥手让他们退下去。
侍卫们离开后,所有大小御医也都下去休息了,紧张的情绪一过,所有人都感到疲惫不堪。
归元需要一个人静静地调息,不想让外人看见自己的状态,但皇上命令御医时刻候着,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归元无法拒绝皇帝的好心,内心知道御医无法治愈自己的病症。
他自生就受火丹侵袭,全身灼热的症状时常发作,只要情绪失控会爆发,只要他的孪生兄弟爆发,他也会爆发。这一次爆发的原因,是他孪生兄弟的症状爆发了。大概五十载的时光,他那消失孪生兄弟又出现了,那次消失的时候他们之间是生死之战,怨和恨在那次战争激发到了顶点。如今再出现,是不是要报当初的仇和怨呢?
归元摸着心跳,感受孪生兄弟的病症。当年他俩出生时,都深受火丹的折磨,眼见着夭折了,释忌和尚出现,蛊惑白家盗取池海神器血玉丸花救治婴孩,当时救子心切的娘亲邱孝满真的去盗取池海血玉,引发池海灾难,是栗粟仙师出面才压制池海妖邪霍乱。然而血玉只有一个,能救的孩子只有一个,当时他的孪生兄弟身体更强壮一些,所以选择了救他。而他被栗粟仙师带回归灵山,从此和孪生兄弟分开两处,一个在血玉滋养下成长,一个在师傅的严格训练下才得以活命。
修炼的那份艰辛,没有知道。而他的孪生兄弟只知道他能健康的活在阳光下,是栗粟仙师偏向才导致的结果,为什么要偏待他。
一句偏待将所有的责任推向他,当初的事情对自己不公平,向谁讨要呢?
从小被栗粟仙师养在深山,不知道父母的身世,也不知道胞弟的是谁,但在往来进香的人群中,领略到了亲情的滋味,渴望得到一丝温情。由于体质特殊,容易伤人也容易自伤,师傅严令不得出山,除非学有所成,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然而,在他尚未能够控制自身体质之时,却迎来了生身母亲的探访,却不是他渴望的温情。
他的母亲邱孝满,身着紫丁香一般的服装,袖口领口绣着月白的花纹,简约的发髻上饰着银质的簪花,清新典雅。她举止优雅端庄,充满慈爱,眼中的慈爱溢于言表。尤其是她笑起来的眼睛,如同明月一般清澈动人。至今他仍然清晰地记得母亲走过来时的笑容,那双眼里满是对失散儿子的深深爱意。
那一刻,他特别渴望能扑进母亲的怀中,让母亲抚摸自己的头,喊一声“儿啊,终于盼到你了。”即便是比母亲高出一截的“儿”,心中充满期待地凝视着母亲。
邱孝满对他絮絮叨叨了好一阵。只是最后一句话让他怀疑人生,期盼已久的是否真的是他所期待的?
同为火灼之体的兄弟,分隔两地,缘分让他们共同爱慕同一个女子,同时那女子也是她们的药引。
"清谷,你身体强壮健康,而你弟弟峰儿身体虚弱,我实在无法看着他这样年轻就离世。我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你也不能让你的好兄弟就这样死去对不对?为了峰儿能康复,把白清儿让给你弟弟,好吗?"
把白清儿让给弟弟!
“……”归元满怀爱意和期盼的眼神黯淡下来,像是寒谷一般冰冷。他的好兄弟从未与他一同哭泣过欢笑过,白清儿与他十几年的相守,情比金坚。
“谷儿,娘知道你舍不得白清儿,可是你想想峰儿只有一个,白清儿嫁给峰儿,峰儿病能好,而白清儿也能好好地生活。但如果你不愿意,峰儿离世,你和白清儿又能安心一生吗?”
不能!
归元双目祈求着娘亲,希望她不要给他这个两难的问题,他不想做出选择,他不愿失去任何人。然而世间只有一个白清儿,一个白清峰。
“娘亲,求你!”白夫人紧紧握住归元的手,那双手炙热有力,那双眼睛充满希望,是对他的期望。
对母亲的思念已经持续了二十年,对亲情的渴望超越了任何人,比任何人都渴望。
归元收回了手,不知所措地后退。
“谷儿,娘求求你,救救你弟弟!”白夫人“扑通”一声跪下,做母亲的双膝给儿子跪下,这份重量,归元是否能承受得起?
“起来,起来。”归元跪在白夫人面前,含泪不止。他没有任何思考能力,只希望这位母亲不要为难他。
“你答应了?”白夫人必须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白夫人满意地离去,而归元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他仍不知道当时该如何回答,剧痛告诉自己,自私的决定中断了他和白清儿之间的一切情感。
他做出了选择,没有询问白清儿是否愿意,结果呢?
白清儿恨他。
白清峰恨他。
白夫人也恨他。
归元闭上眼睛,任由痛苦在心中蔓延。
这种痛苦已经消失了几十年了,大约有六十三年了,然而同样的感同身受再次降临,同胞弟回来了,那些深深的痛苦又变得清晰起来。
白夫人哀求的面容再度浮现在眼前,生身的母亲跪在自己面前,请求他救一救弟弟,而归元却不知该怎么办。这六十三年的幸运生活,难道就是他最奢侈的吗?
对于他的孪生兄弟白清峰来说。
六十三年时间里,以一个不成人形的鬼魅,生活在阴暗潮湿的洞穴中,六十三年,每一刻都盼望着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在阳光下,盼了多久,恨了多久,筹谋了多久,无数的泪水挥洒至今,终于决定吞下紫色的药。
宗主没有说明紫色药丸的作用,既然不在乎生死,还在乎什么作用呢?
吞下紫色的药丸,便如万虫蚀骨,所有的怨恨和愤怒都在痛苦中砥砺,然而痛楚异常剧烈,四肢、手、脸不断抽搐,筋骨血脉仿佛被岩浆冲刷一般。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束了长达六十多年的痛苦。
然而命运眷顾了他,一切皆如涅槃般重生,紫色的药物使他经历了两天一夜的煎熬后,他得到了新生。黑袍下显现出清晰的人形,袖笼下是优美的五指,宽大的帽子下则是俊朗的五官,如归元一般俊逸。
“哈哈哈!”白清峰失声大笑。
他竟然恢复了人形。
“六十三年前,我就是这样的。”白清峰举起双手,仔细地打量着自己,与六十三年前别无二致。
他能够在阳光下生活,他也可以!是师傅那个老东西控制了他!
白清峰推开阿肆的阻拦,飞一般地冲出洞穴,来到山野平原。
草木葱翠,花香四溢,鸟儿盘旋,阳光如玉,微风拂来,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对于白清峰来说,这一切都是久违的邂逅,简直是天堂。他凝视着这如梦一般的景象,张开双臂,拥抱着一切。
洞穴入口处的阿肆紧张地注视着少主,担心他会因阳光而消失。
“哈哈。”白清峰尽情地大笑,像个孩子一样奔跑着,嬉笑着,甚至在地上打滚。
六十三年零八十三天了,阳光依然能够洒在他的肌肤上,真是太好了!白清峰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天空中的白云飘过,鸟儿飞过,阳光隐去,夕阳余晖漫天。
“白清谷,你看见了吗?我能够和你一样。”白清峰露出笑容。六十三年了,这是他度过最快乐的一天。这一天没有过往的回忆,没有宗主的耳提面命,没有窒息的洞穴,只有自由自在,心境平和,一日如小年的悠然。
然而夜间,他的皮肤传来阵阵刺痛,接着是剧烈的痛苦,就像之前的火灼之苦一样。即使经历了长达六十多年的苦难,两天一夜的涅槃之后,他只是勉强恢复了人形,仿佛老天还在戏弄他,逼迫他继续去挣扎、去夺取。
六十三年来,宗主控制着他的一切,隐瞒了他还能拥有人形的机会,只为了利用他来控制白清谷,而这一次,他要亲自出马。他吩咐阿肆为他准备了人类的衣服和面具。他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连夜赶往圣天大境,务必在路上与烈云弯结伴前行。
在天涯以东有一个番禺国,国内遍布茂密的大树,树林间毒气弥漫,长年累月形成了繁茂的毒雾。
白清峰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番禺国,设置了迷障阵在通往圣天大境的路上,阵内布满了毒气陷阱,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一头巨型的大虎落入陷阱,一息之间便暴毙身亡,白清峰看着这一幕,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前往圣天大境的路上。
烈云弯快步前行,争取能够早日抵达圣天大境,取得灵墟泪,然后尽快返回烈家,免得父母担忧。
忽然传来几声钟鸣,是山间寺院里发出的声音。烈云弯想起第一次与母亲去五道禅寺祈福,当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着完成父母的小愿望,“假装”做个信徒,祈福。
山间有一座前后两进的寺院,院门上写着“林泉寺”,字迹浑厚,与五道禅寺相比也毫不逊色,只是香火并不旺盛。半日不见一个香客,几个干瘦的小和尚正在认真地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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