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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暇时光
溪水潺潺清澈见底,沿溪畔有洁白光滑的石头,其中有个如同蛋壳一般的巨石能容纳五六个人。
陈述与疏尘紧挨着坐在石头上,头顶阳光透过歪脖浓密枝叶的树暖洋洋地洒在人身上。
“夏日要到了。”
疏尘以为他在说天气,靠在他身上也没睁眼嗯了一声。
一声低笑传入耳际,陈述轻吻他的睫,“没有嗅到香味吗?”
疏尘眯着眼睁开,头顶密密麻麻的淡紫色成片顺着枝头排开,像一团团紫色的云。
“以前没有注意过。”
陈述调整坐姿使他枕着自己仰躺着更好的看到,“二十四番花信风,梅花始,楝花终。已经立夏,也开不了多久了。”
“楝花。”
他牵着疏尘的手无聊赖地捏着薄茧处摩挲,“嗯,这棵叫苦楝树。”
发丝吹到脸上有些痒疏尘用另一只手手拨开,“为什么叫苦楝,是苦的吗。”
“可能吧。”
陈述仰面去看,“苦楝树生得高大,所以有一个说法。”
他特地停下来吊人胃口。
“什么。”疏尘盯着他,等待着后边的话。
“望向远方,人海里一眼就能看见你。”
俯身将轻柔的吻落在怀中人额前,透过眼睛的光影像是引导着疏尘去看他。
陈述含笑盯着他的反应看,手托住他的后脑勺凑过去小鸡啄米似的亲。
啄一下,看一眼。
啄一下,看一眼。
观察他脸上细微的神情,观察他是否如表面一般淡漠。
那副看过千万遍不觉腻的脸,茫然之余似乎有点溢出来的愉悦。
“要接吻吗?”近距离的对视太灼人,陈述等着他的回答。
疏尘眨眨眼没有说话,起身阖眼皮用了行动回应。
雾凇过来时两人的吻已经结束,但笑意与四溢的光亮星星般洒在瞳孔里,像是诡谲的篇章过后扉页燃尽的余晖。
“你们躲在这儿倒是叫我好找。”
陈述下巴支在疏尘肩上,侧眼看过去笑道:“早上没见你,还以为你去忙了。”
“去年回来封的梅子酒我才给翻出来,存的量够我们吃上半个月的。”
“你手上拿的什么?”
“酒里捞出来的梅子,这也是能吃的。”
雾凇坐到一边将手中东西递过来,“腌过的,尝尝。”
陈述接过来先递给疏尘吃了个,而后捻了一个送到嘴里,“有点酸,刚好开胃了。”
雾凇没在意两人的小动作,坐到石头边脱了鞋袜随意将脚浸在水里,凉意顺着筋脉自下往上涌松懈了身子发出喟然长叹,“舒服。”
交叠着双腿翘起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荡着水底的阻力。
阳光碎碎点点洒下来,她心情不错地开口:“你们俩通过心意了吧。”
陈述轻笑,“很明显吗。”
“你以前可没这么放肆。”
他云淡风轻地嗯了声,下巴重新搁在疏尘肩上,双手环过他从后面顺了一捋头发在前面。
指尖顺着头发引了又绕,绕了又解,以次循环为乐。
疏尘垂眸看了一眼,脑袋稍稍歪了歪贴近他。
雾凇看得牙酸,啧了一声,“当着我的面得寸进尺啊。”
半晌后她突然问道:“你打算在乌山待多久?”
“待一辈子好了。”
陈述是在说笑,雾凇也知道他在说笑。
于是甩着水又问,“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疏尘也别过脸去看他,陈述安抚性地在他肩上蹭了蹭,“现在先不回。”
“那陈家岂不是要急死了。”
落雪不想和北玄扯上关系,雾凇暂时不想回余昌,而他不想再次经历分别。
陈述沉默了一会,含糊其辞,“再说吧。”
尚未想到十全的办法时只能先这样拖着。
察觉到话题变味,雾凇双手撑在地面上架着胳膊回过头戏谑地看着两人说:“那就别回了,你倒贴给北玄当门主夫人好了。”
“好啊。”陈述笑得胸腔发出震动。
疏尘也被感染,眉眼渐弯。
阳光移位,从亮晶晶的小块变成明晃晃大片,雾凇仰面眯着眼有些看着天空感叹,“真好。”
疏尘觉察到她有些怅然,离开陈述身边坐到她身侧,陈述便也与他一起。
于是三人坐在一块都脱了鞋袜,眉眼弯弯莫名就互相看着笑起来,笑得一反常态,笑得肩头直颤,笑得脑袋歪在彼此身上。
仰面直射太阳的一瞬间,四周白茫茫什么都看不见,雾凇用力眨了眨发酸的眼睛驱散了眩晕感。
她说,“你们两个在一起,真是再好不过了。”
“雾凇。”疏尘轻唤。
她转过身笑着看向他,“我们自小一起长大,难免过于亲密。以前我总担心我这么照顾你,你以后娶了妻可怎么好。”
她担心姑娘家照顾不好他又担心姑娘受委屈,担心自己的存在会带来矛盾又不忍心关系疏远。
陈述的品行不必置喙,他对疏尘的感情她一路也都看在眼里,更重要的是他知晓且懂得她与疏尘的相依相偎。
“你们两个在一块,我的担忧倒是少了大半。”
她说着看向陈述点头,“夫人要是见到你,想来也很满意。”
“我是不是该多谢你的认同?”
“想什么呢,”雾凇挑了一下眉振振有词道:“我的意思是夫人看到你这脸可能会很满意。”
陈述无奈,“那还真要谢谢你。”
不断吹来的微风戏弄着苦楝树的花,映衬着天上的飘云熠熠发着淡紫色趋近于白的光亮。
回院子时陈述遇见等候多时的段伯。
他来山中虽受到款待,但心中对北玄有极大偏见非一时半刻而能消除,因此看见三人并行时脸色并不算好看。
疏尘和雾凇先了回去,前脚刚走段伯便拉走了陈述。
“二公子既然已经见到他们,想必也完成了心愿,我们何时返程?”
“先不回去。”
“公子——”
“段伯”陈述打断他,“你帮我带一封信回去吧。”
这意思是想让他走。
段伯拧着眉,“公子若想多待些时日,我便陪公子再等等。”
“一时半会儿我不会回去的。”
段伯有些惊愕,脸上的表情是为某种无法想通的事而费力思考时的样子,“庄中的人都在等你回去。”
“段伯。”陈述还是弯着唇角,但脸上并没有笑意,“父亲不在,您听谁的?”
他沉默了。
“我的决定,庄主和母亲都无法干预。”
他明白了。
段伯叹了一口气道:“庄主让我在外期间守在公子身边,我不会走的。”
“我在乌山不会有什么危险,信我会找人寄回去,段伯这些时日好生享受着吧。”
“是。”他垂首应下。
午时疏尘说想吃馄饨,两人便叫着陈述离了山门。
姬夫人还活着的时候时喜欢吃泡泡馄饨,而且只喜欢特定的一家口味,司炳为此把小贩请来困在山中。
后来疏尘杀了司炳后放小贩下山去,小贩没有亲故没有别的本事就只会做馄饨。
下山后就靠着充足的本钱在乌山脚下一个巷子里经营着小生意,而雾凇两人也时常光顾。
停了车马绕过两条狭窄的青石板街,吃着梅花糕看院内露出的石榴花开的热闹。
馄饨店不小,生意却很红火,三人来时楼下大堂已经坐满。
店主头发已花白,知道他们来腾出时间来招待,带着三人坐到楼上靠窗位。
他笑意很浓也并不拘谨,把他们当自己人,“好久不见你们来了,这边正忙着没时间招呼你们,先将就坐这儿吧。”
雾凇笑道:“不用招呼,您忙去吧。”
虽说不必招呼,坐下来还没说上两句话馄饨与吃食便做好送过来了。
疏尘还没吃先给陈述做起介绍,“很好吃的。”
这在他眼中已经是介绍了。
陈述笑着吹了吹就着勺子往嘴里送,结果还是太烫在嘴里呼呼哈哈着气。
疏尘给他递了杯凉茶喝。
“嗯,好吃的。”他说。
雾凇鄙夷到:“嘴没给你烫化了。”
说完看着人又忍不住笑。
一笑都忍不住笑。
“瞧你这出息!”熟悉的声响突然从身后不远处传过来。
回头却见厉栀咯咯咯倚在桌上拿着帕子的手伸到对面,戏弄着把茶水弄洒了的万渊。
他有些懊恼地抢过她手上的帕子擦着身上的水,没好气地开口,“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厉栀轻哼一声惬意划过半露不露的前胸,“真没趣,还不如找我南风馆的新姘头去。”
万渊发达的肌肉因为气恼而起伏,“你真是!”
他想开口骂,话没到嘴边就蔫了。
“我真是什么?”她感到好笑。
“人总要活得快活些不是?”
她夺过帕子眨眼亲了一下又扔回他怀里,脸上露出的笑像是精心修饰过只展现出想要你看到的最完美最娇媚那的一面。
万渊手忙脚乱地接过帕子,被她勾的憋红了脸。
“我遇见的男人里数你最无趣了。”说罢她又咯咯笑起来。
前伸凑近他像是挑逗似的开了个玩笑,伸着食指尖抵着他的胸膛,“遇见的女人里,就属我们雾门主最有趣了。”
这声音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凑巧就让雾凇听了个全乎。
陈述看见她瞬间变阴的脸色为厉栀默哀两刻。
却只听厉栀继续在万渊哪儿作死。
“你还真别说,别的女人也就罢了,要是叫我跟了雾门主,我觉得女人也不是不行。”她痴痴娇笑着。
啪!
雾凇瞬间黑了脸。
筷子拍在桌上发出的震响使周围吵闹的隆隆的声响消逝了。
人们的目光扫过来,相互看来看去又恢复如常。
厉栀看清发声者,当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候脸刷的一下就变得五彩斑斓。
本来是想装的可怜些说点好话,挤挤眼睛还真给她挤出两滴泪出来。
“门主。”委委屈屈的到跟前站着。
万渊一见她哭立马慌里慌张为她求情,一大坨人跪在雾凇跟前吸引大片惊疑的目光。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疏尘方才没注意发生了什么,这会才歪着头看,陈述笑着给他喂了口馄饨。
“不烫了已经。”
“雾凇还没生过这么大气呢。”他咽下去后看向陈述,表情像是疑惑。
陈述绷不住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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