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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背黑锅
镇国侯府内充斥着浓浓的药味,药罐咕噜咕噜地沸腾着,好在侍女们见识过更多的药罐,对此倒是见怪不怪,熟稔地将药端进房里,里面躺着重伤的苏矜然。
顾晖从门口探出头:“咋样,还活着没?”
苏矜然木然不语,侍女涟漪笑道:“活着呢,刚才还在说药太苦。”
“能活着就不错了。卢澄还被困在宫里呢,你不知道他可惨了,好几队禁军十二个时辰轮班看守,连伺候的宫女都是从天府鬼面里精挑细选的女刺客,昨夜发了一夜的高烧,手还被烫了满手的水泡。”
苏矜然眼睛陡然增大:“怎么会这么惨?”
顾晖:“谁让你李叔非要跑来京城搅混水,要不是他背地里联系乌芯和虞恣意,卢澄怎么会被逼无奈自爆身份?好像快八个月了。”
苏矜然蓦地攥紧了手。顾晖说到这儿心也跟着揪了一下,凤予一个人在宫里,一身伤病四面楚歌,她光是想象就觉得心里不住地打寒颤:“陛下不会把他关到生孩子吧?”
苏矜然脸色煞白:“乌芯跟来京城,原因之一就是为了保他平安生产,乌芯现在人在哪儿?”
顾晖的本意是吓吓苏矜然,要是能套点苏家的消息就更好,谁知说着说着自己起了一身汗。背后突然传来萧遇的声音:“放心吧,你爹心里有数,卢澄也不是吃素的,他以前可是被关在天牢里还能坑凤昇一把。”
苏矜然反驳:“他只是脑子好用,不是不会死。”
萧遇正欲反驳,顾衢从隔壁走出来:“你来了?过来谈。”
萧遇今日就是来找顾衢的,刚一坐下他便道:“你把锦绣楼透漏给陛下作甚?昨夜谢匀带着禁军去湖心亭底抓虞恣意,人没抓到,如今他肯定起疑心了,我让红姨暂时去京外避避风头。”
红姨便是昨夜顾衢见到的老鸨。鼠堂堂主是萧遇,鼠堂最初建立是宇文尧开的口,为了方便收集信息运送物资,专从下九流的行当里开分舵,大隐隐于市,为宇文尧打江山立下了不小功劳。宇文尧称帝之后鼠堂就解散了。
直到萧遇发现顾衢脑后金针的秘密,这才又悄悄将鼠堂开起来。可以说虽然堂主是萧遇,但整个鼠堂都是为了顾衢能够活下去。但锦绣楼顾衢确实是一次都没去过。
“虞恣意要反。”顾衢一句话惊呆了萧遇,后者张了张嘴还没等说出口顾衢就已经接着道,“最近苏傲蠢蠢欲动,李剑山已经和虞恣意联系上。如果虞恣意谋反,把贪污案的真相公之于众,到时候京城大乱,苏傲坐收渔翁之利。这件事不能瞒着宇文尧。”
“虞恣意撤得那么快,估计也猜到我会告密。她离开锦绣楼,最好的打算就是离京。”
萧遇越听眉头越皱越紧:“虞恣意绝对不能离开京城,最好是死了。但她真的死掉,你忍心吗?”
“你这么说搞得好像我和虞恣意有私情。”顾衢洒然一笑,缓缓斟满酒喝了半口:“我最近,只要想起晏儿头就会痛,比以前更甚。”
“什么?怎么会……以前有这种症状吗?”萧遇焦急道。
顾衢没有回答只继续往下说:“我猜到晏儿的身份和我脑后的金针有关,为了能活久一点我一直刻意忽略晏儿的真实身份。但是现在即使不细想我头也疼。”
男人向来坚毅俊朗的脸庞上写满了迷茫:“晏儿在我心底如此重要,为什么在红水城我会放他离开?”
红水城三个字一出将在场另外两人吓得目瞪口呆。顾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哦,说话声音都打颤:“爹,你,你记起红水城了?”
“很少一部分。”顾衢没有多说,反回去回答萧遇之前的问题,“晏儿甘愿被困皇宫都不让虞恣意和苏傲联手,那么,我不会辜负他。”
男人站起身:“宇文尧抓不到虞恣意不会轻易动锦绣楼。你回去吧,我还有事。”
萧遇急了:“有事你还叫我回去?”
顾衢顿住看向他:“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现在要确保晏儿的安全,不惜一切代价。”
萧遇琢磨了会儿反应过来:“你也要反?”
“我对陛下没有不满,他做到了当年八成的承诺。但我的晏儿何其无辜。”顾衢挥挥手,“希望我们没有战场相见的一天。”话音刚落,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顾晖急匆匆追出去:“爹你刚才为什么这么说?师父一直都在帮咱们呀!”
男人吹哨叫来暗星:“那是因为我一直没有和陛下为敌。萧遇建立鼠堂救我,是基于我与他之间的兄弟情谊,但他的报国之志只有宇文尧能给。要是晏儿篡位,萧遇只会和我们兵戎相见。”
少女忽然浑身无力,她不理解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却又在灵犀之间感受到一丝凤予的不容易,那么多人的各自为营,试探,欺诈,反目成仇,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战火,原来全在凤予一念之间。
顾晖小声问:“他会反吗?”
呼啸间他们来到了目的地,是王贵妃的母家。顾衢驾轻就熟地跳进地道,正当顾晖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却突然说:“我希望他反,这样至少我心没那么疼。”
这条地道,经过流雁的修缮,可以直接通到王灵儿的宫殿,顾衢两人走到地牢时,遇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少女不敢置信:“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又是风雨欲来的雪夜,最后一片秋叶凋零,随寒霜飘进窗台,恰巧落进凤予掌心。他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太医精心照料,三副药喝下去,还有暖烘烘的炭火,青年脸上总算多出几分血色。
屋内一宫女拨弄着炭火,试图让它燃得更旺些,另一人恭敬地呈上晚膳:“今日晚膳是翡翠白玉汤,长须公子合青山……”凤予摆手示意不必介绍,拿起筷子准备先喝碗汤。
汤刚呈好,门忽然打开,清丽冷然的女子走入门内半步:“殿下,王贵妃来了。”
凤予一个阶下囚自然没有权利选择见还是不见,于是王灵儿自然而然走进殿内,湖蓝银丝菱格裙,上身穿着青莲色灰鼠皮袄,外罩青莲绒的绣花披风,烛火一照披风上隐隐透出流转的缎光,衬得她愈发高贵典雅。
凤予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是你啊。”
王灵儿挥手:“你们都下去。”
两位宫女面面相觑,门口的大宫女示意她们离去她们这才行礼离去,门再次关上。
王灵儿取下披风:“凤予,好久不见,我原以为你早就死了。”
“不巧,还活着。”凤予喝了口汤,道。
王灵儿嘲讽的目光落在凤予挺起来的肚腹上,须臾才慢悠悠地开口:“也许我不该叫你殿下,该改称一声公主才是。”
凤予奇道:“你刚才不是叫我大名吗?”
王灵儿一噎但很快恢复正常:“文贵妃一生都在后悔生了你这么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本宫如今宫殿底下的地下室当年就是为你准备的。没想到多年过去,你如此自甘下贱,堂堂皇子甘愿雌伏为别人生孩子。”
凤予非常平静:“我又没怀宇文尧的孩子,你急什么?”
“你真以为你还是当初高高在上的七殿下,凡事都以你为尊。你都已经为别人怀孕生子,陛下怎么可能看得上。不过是看你还有用甜言蜜语哄哄你罢了。你肚子里这个孽种,生下来也和你一样是个怪胎。”王灵儿冷笑,言语间溢出的恶毒截然不像宇文尧身边温柔可意的女子。
哪怕是被她视为眼中钉的魏嫔,赵妃都没有被她用如此恶毒的语言咒骂过。
王灵儿越说越激动:“我是宇文府的家生婢,夫人早就说过要让我给少爷做通房,等生了孩子就抬成良妾。要不是你勾引少爷让他发毒誓此生绝不纳妾,我怎么会苦熬那么多年才和少爷修成正果?”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他那些年殚精竭虑焦头烂额,活了今日没明日,哪有空勾引宇文尧。
凤予决定不背这个锅:“他发毒誓是因为崔太后要将崔家旁支女赐婚给他,武临帝本就对宇文氏多加猜忌,宇文尧为了保命这才歃血发誓,说自己心有所属此生不另娶。”
这事儿凤予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宇文尧抵死不从赐婚的事情传到顾衢耳朵里,这脑子不好使的混蛋玩意儿偷偷摸摸哭了好几晚上,问什么都不说,纯哭。
哭得凤予实在没法了,旁敲侧击找人想辙,结果顾衢以为他去找宇文尧,当晚三坛子烈酒下去说了个干干净净,就是废了凤予两身寝衣。
王灵儿气急:“你的意思是你什么都没做错,都是我们错怪了你。那么多人的生离死别都与你无关?”
凤予叹气,“我不杀伯符,伯符却因我而死。”
“所以今日,我讨回公道也算合情合理。”王灵儿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一步步逼近凤予。后者面色如常,只偏眸道:“宇文尧。”
“你少蒙我!”王灵儿抬起了手,想狠狠一巴掌扇在凤予脸上,结果手刚挥下去就遇到了巨大的阻力——柳悦站在两人中间,毕恭毕敬道:“贵妃娘娘,陛下真的来了。”
王灵儿讶然转身,卧房门大开,宇文尧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而同样在他面前的还有两个人,宇文尧的独子宇文敬和长女宇文静瑶。
面容姣好的女孩儿脸上写满了惊讶:“母妃,你,你怎么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他们听见了……电光火石之间王灵儿明白了一切——是赵妃,是赵妃把陛下和两个孩子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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